第4章

  嗯,他沉默片刻,换了个方向问,所以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相信自己?
  是的。我回答。
  这样会很辛苦,到了转弯的地方,他平静地扭动方向盘,绕了过去,目视前方,坐姿端正,这次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我,他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应该找到一个标准?
  标准?
  知道自己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标准。他说。
  我好像明白他这段看似是闲聊的对话的意义了。
  你说得对,我配合地说下去,可是我应该怎么找到那个标准呢?
  我可以帮你,这次是十字路口,红绿灯前,他刹了车,转头看我,语气真挚,我可以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是你要先相信我,把自己在想的东西都和我分享。
  好的,我听见自己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确实应该这么试试,希望你不会嫌我麻烦。
  回到家以后,我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屏幕闪烁了一下,提示我电量过低。
  我只好先去给手机充电,被我带进家门的揍敌客先生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静静看着我。
  我觉得我们就像今天才认识一样。我听见他对我道,但是我又觉得我应该认识了你很久。
  我们的确认识很久了,我终于找到机会,坐到他身边,假装依恋地握住他的手,靠近自己脸颊边,那只手凑得越近,味道独特的香气就越浓烈,我露出笑容,我们是恋人啊,不是吗?
  他动了动手指,我没有抵抗,他捧着我的脸,大拇指抵在我脖颈的动脉上。
  重复的催眠暗示,让他无法挣脱我给他绑上的【恋人】身份。
  是的,你说得没错。我听见他肯定了我的答案,然后感觉到他摩挲着我脖子上的肌肤,没有什么语气起伏的对我道,但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自己分辨不出一件事情的对错,你可以向我求助,我会帮助你弄明白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总而言之,不要欺骗隐瞒我,塞西,把我当成你看待这个世界的标准。
  塞西,他强调,不要让我失望。
  我没来得及回答他,手机就响了,我接通电话,警局的朋友匆忙地道:
  我们的线索又断了,案子没办法查下去!揍敌客收了钱,把所有相关人士都清理了。他甚至闯入了巴顿议员的庄园里吊死了他。
  我抬眼看向沙发的方向,刚刚谋杀了巴顿的揍敌客,像是无辜的大黑猫一样,歪着脑袋看我。
  这太令人遗憾了,我轻声回答,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电话另一头的家伙又道:
  但是我在监控里找到了和揍敌客有关的东西别的不说,只要能拍到他们的照片,就能在黑市上卖出一亿戒尼。我想改变追踪的方向,你能帮我吗,塞西莉亚?我们不查案子了,查一查揍敌客不用你做多么危险的事情,你只要过来看点东西,帮我推断一下那家伙可能去了哪里就行了。
  我家最近有点困难,我很希望能够拿到奖金,但是奖金泡汤了,我只能想别的办法了。他补充,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我们只要简单地查一下揍敌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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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04
  老实说,我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揍敌客就在我家里,有什么好查的?
  但是我要维持善良可亲的温柔人设。
  我将自己的意图换了个方式表达:
  这样很危险,我不怕自己出事,但我担心你。
  他回答说:我会小心的,我可是专业的,相信我吧,塞西莉亚。
  不,毋庸置疑,揍敌客肯定比你更专业。
  劝是劝不动了,感觉他好像走火入魔了一样执拗,我只能暂退一步:
  让我考虑一下吧,这不是一件容易做出决定的事情。
  他说:那我等你回复。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坐在沙发上的揍敌客假装很平常地问我: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我的一个朋友的,我没有打开手机的扬声器,正常情况下,这么远的距离,他应该听不见我手机里的通话,但我不想在这种无所谓的小细节上撒谎,假如被揭穿了没有好处,我老老实实地交代,他想拜托我帮个忙。
  说着说着,我突然想到,这是个好机会,距离我催眠他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接下来还有二十一个小时如果我能充分利用好送上门来的这件事,我就能把眼前的揍敌客留下来,留够所需要的时长。
  二十四小时以后,我必须准时重新对他使用念能力,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我要看好他,把握好时间。
  他还不知道我在打什么算盘,问我:什么忙?
  还是那些案件,揍敌客好像接了个大单,忙到现在都没完,总是有新的受害者出现。我盘算着回答,你有兴趣吗?我能和你聊这些吗?
  当然可以。他用鼓励的语气道,在我面前,你可以说一切你想说的,不要犹豫。
  我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拖了一阵子时间,才把整件事情讲完,然后对他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觉得我应该帮忙吗?
  我在给他干涉我的机会。
  在这个国家,而他貌似理性冷静地和我分析道,不会有人抓捕揍敌客的,他在异想天开。
  我当然知道。
  揍敌客是巴托奇亚的纳税大户,他们家族又培养了许多身手过人的拥护者,巴托奇亚掌权的高层里没有人会想不开和揍敌客对着干。
  很多年前似乎有人挑衅过这个神秘可怕的家族,下场就是连同无辜的家人一起变成了空气,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我应该阻止他,是吗?我征求他的意见。
  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塞西,明明已经说了不会有人抓捕揍敌客,但到了这样的时刻,他还在和我惺惺作态,摆出客观的假象道,但作为一个朋友,我认为你确实应该阻止他,他的做法太愚蠢了。
  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幻了一下,嘴角向下,表现出微弱的蔑视情绪。
  你的朋友还挺多的。然后我听见他补充。
  我说是的,我能有今天,都要多亏一路上遇见了很多好心的朋友。
  他不说话了。
  我当着他的面,将电话拨回。
  我考虑清楚了,我对电话另一头的警员朋友道,我想和你当面谈谈这件事。
  然后我抱歉地告诉我的男友,我要出门去赴朋友的约了。
  你给的建议很有道理,我说,我想我应该听你的。
  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要当面拒绝寻找揍敌客的计划,拜托他稍微在家里等我一下。
  我想事情涉及到他自己,以他那超乎寻常的掌控欲来说,他一定不会听我的话、乖乖留下,反而会跟过来。
  但是他却只是平静地说了声好,早点回来,然后便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出门了。
  我把手机揣在兜里,从门口的抽屉拿出笔和支票簿,一出门就拦了辆计程车,往和警员朋友约定好的碰头地点去,同时默默摩挲着手里的手机,感受着金属机身上传递来的热度。
  比我的手掌心要烫。
  我一路上都没有心思和司机闲聊,到达目的地后,直接付了钱,就爽快地下车,直接去见警员朋友了。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搜查计划已经暴露在正主面前,我一坐下,就推来几张打印下来的监控画面,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
  他就混在这些人之中,我注意到一些疑点,有了一个推测,这位杀手先生似乎能够改变自己的外貌。
  我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不适当的表情,比如惊喜之类的
  我还真没想过这家伙能给出我所未获悉的信息,但他竟然给出来了。
  我收下照片,将它们反过来扣在桌面上,然后严肃地对他道:
  听着,无论你有什么发现,都到此为止,你的行动很危险,我们都知道揍敌客杀人不眨眼,你不必为自己找麻烦。
  我合理怀疑,他要是真的查出什么,可能会被干掉。
  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应当有的所谓友情,事实上,我对大部分人的看法都差不多,无聊,只能虚与委蛇,但是我仍然不希望我身边会有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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