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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载雪 第64节

  她才刚将银心唤到跟前。
  原是离开了一小会不见踪影的谢聿忽的又出现了。
  “不必另备马车,我送你去。”
  江绾一愣,怔着眸子看向谢聿。
  她张了张嘴,又蓦地闭上,险些如昨日一样,话不过脑就要直接问出,谢聿一早来回在屋里晃悠,难不成是专程等着要送她前去严府。
  这个猜想似乎比昨日的更加离谱。
  但又同样叫人想不出除此之外的其余解释。
  谢聿冷淡唤她:“愣着干什么,别耽搁时辰了,出发吧。”
  江绾回神,视线里只剩谢聿转身迈步的背影。
  前往严府的路上,两人再无交谈。
  谢聿神情平静地看着马车窗外,好似并无被耽搁了行程的紧迫。
  还是说,他原本就有要去一趟严府的计划。
  江绾仅有思索却并未询问。
  直至谢聿的马车抵达严府。
  因着今日芙蕖宴,严府在门前安排了数名侍从迎接宾客。
  此时临近宴席开始,门前陆陆续续有人来往,甚显热闹。
  江绾待马车停稳后,没急着下马车,抬眸朝谢聿看去一眼,不知他是否要一同下马车,或是有什么话要同她交代。
  这时,马车内二人自也未注意到,严府门前,有侍从瞧见了谢聿的马车,便连忙告诉一旁的人:“是谢世子的马车,应是世子妃来了,快去通知夫人。”
  马车内。
  谢聿察觉江绾的视线,便也看了过来。
  见她一副不知在等什么的模样,他只得开口道:“到了。”
  江绾:“……”
  看来谢聿并无要一同下车的打算,更无任何别的话要交代给她。
  所以,他这一路,就真只是送她一程?
  江绾看向谢聿的目光变得古怪。
  全然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谢聿被江绾这般目光看得不禁微蹙了下眉,再次出声:“宴席快开始了,还不下车?”
  江绾:“……”
  她动了动唇,默了一瞬,才终是开口道:“好,那我走了。”
  “嗯。”
  谢聿随即收了视线,似乎只待她走,马车便要继续启程了。
  江绾动身撩起马车帘,银心已在一旁候着,伸手扶她下马车。
  她脚下刚踏到地面时,严府门前忽的传来一道男子呼唤的声音:“世子妃,在下严正,有失远迎。”
  江绾一怔,转头看去,便见严正一路风风火火从严府门前迎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同样脚步匆匆的年轻女子。
  说是迎,倒更像是知晓了消息特意赶来。
  江绾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颔首,端方有礼道:“严大人客气了。”
  “内子游莲,世子妃应是头一次见到。”严正说着,身后的女子也正好走到了他身侧。
  游莲面上带笑,眸子也亮灿灿的,目光落在江绾脸上直勾勾地注视着,甚有惊喜流露。
  “初次见面,承蒙严夫人今日邀约。”
  游莲笑意更浓,热情道:“世子妃赏脸前来,幸甚至哉。”
  游莲说着,正要邀请江绾入府。
  一旁的严正忽的略过两人,急促迈步上前:“欸,等等,等等,别走啊。”
  江绾闻声回头看去。
  只见自己身后马车已然驶动,还未提速,便叫严正拦了下来。
  游莲笑眯眯地唤回江绾注意力:“马车里是谢世子吧。”
  江绾:“嗯,不过世子今日当值,不能一同参加宴席。”
  “哦?所以世子爷今日是专程送你前来?”
  “这……”
  江绾话音未出。
  身后那头,便先一步传来严正唤停了马车,又不满抱怨着:“不是专程来接我同道吗,见了我走什么,真是的。”
  江绾:“……”
  游莲:“……真是蠢死了。”
  “严夫人?”
  严正躬着身子登上谢聿的马车。
  游莲也恨铁不成钢地收回了视线:“没什么,世子妃随我一同进府吧。”
  严正撩开马车帘,还没落座,就已先絮絮叨叨地接着抱怨:“不是你自己说今日送世子妃前来赴宴,便顺道接我一同前去大理寺吗,怎转头就把事儿忘了,今日若不是为等你,我早到大理寺了。”
  这话说完,严正也顺势坐到了谢聿身旁。
  一抬眼,却对上谢聿冷淡的眼神。
  敢情他方才说了一大堆,谢聿是压根没在听。
  严正扯了扯嘴角:“你是想同世子妃多待一会,怨我带着夫人前来打搅了?可你又未提早告诉我,我不知情也是情理之中啊。”
  谢聿面不改色朝严正扫去一眼:“何以见得?”
  “见得什么?”
  谢聿沉默,眸中显露几分思索,像是自己也在
  思考这个问题。
  严正古怪道:“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之事吗,我才是不明白,你想送世子妃前来赴宴,偏要以接我同道前去大理寺为由,待到你我散班时,你可是又想以我府上马车不曾驶来为由,前去严府接上结束了宴席的世子妃一同回府。”
  话语间,马车缓缓驶动起来。
  但谢聿眉眼间的思索却越发深重。
  他并未否认严正所言,那的确是他原本的打算。
  而他此时也未改变这个计划,仍打算按此计划进行。
  “有何不明白?”
  “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拐弯抹角啊。”
  严正怎么想都仍是觉得古怪。
  以他对谢聿的了解,谢聿怎也不该是个别扭之人。
  谢聿自幼那些落寞,任人听闻似是可怜又孤寂,但实则却并不会有人将这等词与他结合在一起。
  他在人前总是居于高位,胜券在握。
  他脾性中的倨傲也不会让他生出踌躇退怯。
  更不会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拐弯抹角藏匿心思。
  顶多是寡言少语,那也只是不屑于与人多说。
  但他如今这副模样,却分明是偷摸揣着心思,还要为自己的心思专门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似的。
  谢聿面上无澜,别过头去,沉默地将视线移向了窗外移动的街景。
  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在拐弯抹角。
  他只是为此事寻到一个合理且自然的缘由。
  不知从何时起,许多与江绾有关之事,他都无法找到答案,更解释不出此事的来源因果。
  好比夫妻房事,躁意火热时生出的亲吻她的冲动。
  亦或是静谧夜色中,她只是靠近他身边,他便不由自主伸手揽住了她。
  还有一些其他的琐事。
  他在东屋莫名走到空无一人的书案前。
  她都不此处,他却没由来的盯着她的书案出神。
  以至于昨日,江绾好似兴致勃勃地应邀严府的芙蕖宴。
  他的确想与她同行,却找不到自己要与她同行的理由。
  如今这样,才勉强算是圆上了这个没有理由的行为。
  *
  不过一小段路程,几句话的功夫,江绾已是深刻感受到了游莲热情的性子。
  后也从游莲的讲述中得知,今日的芙蕖宴是为京中夫人们的聚会。
  一入到严府中芙蕖园,一眼可见四处三三两两的女子们围聚在一起,并无任何男子参加。
  江绾霎时又觉得有些脸热了。
  谢聿定是早已知此宴席,她竟还在早晨问他是否要一同参加。
  难怪他那般冷淡又毫不犹豫地给了否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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