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地面上有一张正在逐渐消失的白纸。
李蔷薇试探着尝了一口，发现那是糯米纸。
那张纸因此更快融化在地上。
纸上有黑色的印记，是一个复杂的图案，看起来，和便利店的那个教徒摆出来的那张纸上的图案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里的图案更古老，更复杂，更难以言喻，也更难看清楚。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便利店的灯光真的很明亮，在明亮的灯光下看什么东西都会更清楚，这里就不一样了。
李蔷薇左右看了看，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只小小的，和现在的他一样高的蜡烛，这蜡烛甚至还没有他的身体宽，立在那里，像是一簇火苗。
火苗十分微弱，即将熄灭。
李蔷薇想要吹灭这蜡烛，深吸了一口气，蜡烛猛烈摇晃起来，李蔷薇忽然犹豫了。
他看着这蜡烛，闭上眼睛，默默祈祷：“我想从鸭子变回刚才的样子。”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依旧是一只鸭。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仪式，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一片狼藉，能成功才奇怪。
不应该把希望放在这里的。
李蔷薇猛然吸了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了。
本来他还以为这种特别的蜡烛会有特别的熄灭方法，要费好大劲才可能熄灭掉，但是一次就成功了。
李蔷薇心里再次叹了一口气，觉得通过这种办法想要恢复自己本来的状况，越发像是个无稽之谈。
他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通道，准备离开。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却感觉突然踩空了，啪嗒一声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感觉好像是从沙漠到了一个排水管里。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抖抖绒毛，站起身来，幸好周围没什么水，并不是很脏，只是味道还是有的，但也不浓，就好像这里平时并没有使用。
这就奇怪了，一个管子不用，建个来干什么？
李蔷薇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想这些不相干的事情，顺着管道，继续往前走。
对面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水在管道里游走，很快就要冲过来了。
李蔷薇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猛然一跳转过头，向着四通八达的管道挑了一条路飞奔而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地面上。
他往周围看了看，发现这里是一条臭烘烘的大街，比刚才的管道还要臭。
他觉得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李蔷薇在街上找到了一家面包店，悄悄溜了进去。
开这家面包店的是一个老奶奶，她看起来很慈祥，眯着眼睛正在摇椅上打瞌睡，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不远处就是放满了面包的橱柜。
那些面包，或圆或扁或方，有些是金灿灿的，撒了白色的椰蓉，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像可以吃的山谷，有些是白生生的，裹满了一圈一圈的奶油，闻起来就有一股香气，有些是五颜六色的，因为上面撒了切开的水果块儿，很甜。
一只黑漆漆的老鼠从下水道钻了出来。
老鼠左右看了看，立刻要到面包店来吃一只面包。
李蔷薇站在旁边，没有被老鼠看见。
那只老鼠就大摇大摆准备爬进面包店的橱窗。
李蔷薇犹豫了一下，悄悄捅了一下正在打瞌睡的老奶奶。
老奶奶睁开眼睛看见老鼠，站起身来用扇子打，一边打一边蹒跚走着说：“你这可恶的老鼠，看我今天怎么打死你。你已经偷过好多次了，你还敢再来。你究竟要从我这里吃掉多少面包？”
那只老鼠非常灵活，上蹿下跳，躲避着扇子拍打，眼看着就要偷到面包了。
李蔷薇犹豫之后，走了两步冲上前去，一头撞在了，那只肥硕得不算尾巴都有小臂长的老鼠身上，那只老鼠突然受到撞击，吃了一惊，吱了一声叫了起来，跑路的速度更加慌乱。
正因如此，老鼠被老奶奶的扇子啪的一声拍着了。
老奶奶非常高兴，一脚踩在那个老鼠身上，狠狠跺了跺脚又慢慢吞吞说：“太好了！总算是抓着了。我再也不会因为老鼠而损失面包了！”
老鼠哀哀叫着，仿佛是在可怜巴巴求饶。
老奶奶有点犹豫。
那只老鼠猛然一挣，立刻从老奶奶的脚底下溜走了，老奶奶看着那只老鼠，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喃喃自语：“算啦，没弄死，下次再弄就行，再跑一趟我可受不了。”
谁知道，那只老鼠并没有跑向门口逃走，反而是窜回了面包的橱柜，想要从那里面再次叼走一个面包，就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奶奶顿时怒气冲冲，满脸通红走上前去，一步一拍，说：“你这可恶的老鼠，离我的面包远一点！你这可恶的老鼠，我今天非要杀了你不可！”
老鼠依旧速度飞快，只是因为尾巴被踩过一下，显得有点不够灵活，但是这样的速度，对老奶奶来说还是太快了。
老奶奶没走两步，就开始弯下腰去，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
李蔷薇跳起来再次撞了一下那只老鼠。
那只老鼠正在半空中窜，被撞了这么一下，立刻从墙上吱吱叫了一声，就掉下来，扑通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正好在抬起脚来的老奶奶的脚底下。
老奶奶毫不犹豫把这只老鼠踩着了，哼哼冷笑说：“还不是被我抓着了？我以为你多么能跑呢！你现在继续跑啊？跑啊！”
老鼠再次发出可怜巴巴的叫声。
但是这一次老奶奶不再犹豫了。
老奶奶往旁边找了找，从火炉里面找出一个黑色的钳子来，猛然夹住了脚底下的那只老鼠。
那只钳子是非常滚烫的，夹到老鼠的身上，顿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老鼠身上冒着烟，看起来像是被烫极了。
老鼠愣了一下，顿时奋力扭动起来，想要逃跑，正是因为扭动着，浑身上下的伤更严重了，叫声顿时凄厉起来。
老奶奶的听力似乎不太好，冷哼了一声不为所动，对老鼠咬牙切齿说：“你这可恶的老鼠，我今天非要你有来无回！”
说话的时候，老奶奶用力拿着黑色的钳子，把老鼠死死夹在里面，狠狠丢进了燃烧着火焰的火炉中，并用那个钳子重重狠狠把想要逃跑的老鼠摁在里面。
第67章
在一阵滋滋啦啦的灼烧声和老鼠的惨叫声之后, 火焰里那个黑色的东西散发出一股焦糊味儿，渐渐不动弹了。
老奶奶把手里一端已经被烧烫的黑色钳子缓缓拿了出来，放在墙边靠着, 一步一停，转过头去, 走到刚才的躺椅上坐下。
休息了一会儿，老奶奶昏昏躺了下去。
李蔷薇呆呆看着, 觉得自己如果想要偷吃面包, 也会被丢进火里烧死，毕竟鸭子可比老鼠好吃。
李蔷薇开始蹑手蹑脚，准备离开这里。
但是, 不知哪里的一条狗突然开始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狗叫声把老奶奶惊醒了, 老奶奶猛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一只手按着躺椅的扶手，一边慢慢把自己的脖子伸直，身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皱巴巴的脸不由得更皱了起来，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喃喃自语：“哎呀，老了就是不好, 慢吞吞的, 什么都做不了。”
说完话, 老奶奶停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自己醒过来要做什么。
李蔷薇僵直在原地，希望老奶奶赶快闭上眼睛, 重新睡过去，这样自己就可以有时间离开这里。
但是老奶奶缓缓低下头来，忽然看见了正在阴影中躲藏的一动不动的李蔷薇，眼前一亮，站起身来，走到李蔷薇身边，把他捧了起来。
李蔷薇变成鸭子之后，体重也变得和鸭子一样了，所以老奶奶很轻易就把他这只小鸭子捧到手里，仔仔细细对着阳光看了起来。
老奶奶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脸上的皱褶一点一点舒展，缓缓笑道：“我知道，刚才就是你，这只小鸭子，帮我抓了老鼠吧？如果没有你，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抓住那只臭老鼠。”
李蔷薇一个劲打哆嗦，浑身上下的毛都扑簌簌的，在阳光下蓬松极了，仿佛一只刚刚刷油和蛋黄烤好的面包团子。
老奶奶缓缓把李蔷薇放在一边，从面包橱柜里挑了一只面包，切了一小块儿下来，塞到李蔷薇的嘴里，对李蔷薇说：“吃吧，吃吧，小鸭子。算我感谢你的。谢谢你帮我赶走了那只大老鼠。”
说完话，老奶奶停了一下，疑惑了起来：“刚才是赶走吗？”
李蔷薇缓缓摇了摇头。
老奶奶呵呵笑了起来：“对，是杀死。杀死好，杀死干净，杀死没有后患，我之前也是赶走，但是赶了还会再来，真是太累了。”
说话间，老奶奶又切了一块面包塞进李蔷薇嘴里，李蔷薇刚刚把前面一块面包吞下去，现在吃不下更多了。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只小鸭子，一只鸭子是吃不了多少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