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这次行动可以说没有任何物理上的危险，但是充满了精神上的暗示和恐怖。
一个年轻的调查员在收拾了尸体回调查局的时候，忽然左右看了看，疑神疑鬼，对旁边的人小声说：“我听见车子在眨眼睛。好多眼睛。眨眼睛的声音在响。”
他一开始的表情还是将信将疑的，并不确定自己说出来的话，可是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神情越发坚定，他握着拳头，满脸惊恐，打算跳车。
皱着眉头受到他影响的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调查员猛然敲了他一下，把他敲晕了，紧接着，又把自己敲晕了。
一车的调查员勉强算是安全回到了调查局，都松了一口气，但事情还没到此结束。
他们打起精神把两个昏迷的人送到该检查的地方安置，又把收集而来的尸体黏糊，送进了实验室，等待化验结果。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实验人员面色严肃说：“这就是那个手机的主人，而且是这次事件的源头。但是这个人身上的污染不够多，恐怕并不是真正的源头。如果我们不能解决或者知道真正的源头在哪里，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
调查员们就此开了一个会。
“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认为我们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让精神状态饱满健康，这样才不容易受到污染，才可以更长长久久工作下去。”
“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挑选出最精英的调查员，立刻组成一支调查队伍，尽快找出真正的严重的污染源，警惕并远离或者解决问题。”
“我赞成，但我认为如果那个更强大的，更严重的污染源，没有对我们发起进攻或者刻意羞辱针对我们的意思，我们在尽量避开的同时还应该尽可能了解信息，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嘛。”
“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派调查员深入调查，了解信息之后，让居民避开，而我们作为调查员，应该更加深入，尽可能和对方建立起友好的关系。
虽然这很不可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先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盲目挑衅。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经过举手表决之后，大部分参加会议的调查员都赞同了，先挑选好的调查员组成队伍，尽快找到污染源，尝试深入了解，并尽可能建立友好关系，之后让居民避开。
调查员队伍立刻出发！
而在这个时候，拿着鱼饵和鱼钩的西装男深吸了一口气，登上了前来迎接他的一艘轮船。
这艘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面有一应俱全的钓鱼设备，也有一些沉默不语，黑着脸负责将船运行起来的船工。
这艘船在大海的波涛面前显得尤其渺小，但在这船上的许多人的比较起来，又显得分外庞大。
只不过恰在此时，不远处的海面上缓缓响起了汽笛声，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轮缓缓从水面上，向着这艘船驶了过来。
两相对比之下，这艘船显得很小。
豪华游轮响着汽笛从旁边经过，仿佛是一种不屑一顾的嘲笑。
但抱着鱼饵和鱼钩的西装男坐在船上，双眼发直，若有所思，并没注意到这些事。
不知是不是海上的波涛太多，他感到身躯随波浪起伏，头脑也跟着沉沉浮浮，让他有一种想吐的错觉。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了两步，觉得手里的东西太过累赘，就随手放在了板凳的旁边，继续在甲板上走来走去。
一阵大风从远处吹来，将海面上吹出细小的波涛，吹到他的脸上，又把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他眯着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觉得有点冷，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看起来有些凌乱，抱着东西重新坐了下来，缩成一团，感觉这样能比之前稍微暖和一些。
毕竟，站着的时候能吹的地方更多。
他脑中的思绪乱糟糟的，和此时的大海一样无序且波浪起伏。
他想：不知这艘船要什么时候才能靠到岸上？真希望能早点，这样我就不用一直在这儿吹风了。
虽然他可以转身回到温暖的室内，毕竟这艘船上也是有房间的，但是那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帮助。
因为甲板上吹来的风会让他感到身体寒冷，待在温暖的室内，他的思绪稳定下来，就会越发让他感到心灵上的寒冷，之后间接引发身体的冷，那反而不如现在。
他用力闭上了眼睛，感到了困倦，重新睁开眼睛，努力打起精神，望向不远处的海面，海绵依旧波涛起伏，从无平静，在漆黑的天幕下暗沉沉的，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玻璃石，没有一点安全的征兆。
他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心脏跳动速度慢下来。
这起了一点效果，但是还不够。
他就想：要是能更晚到岛上就好了。那样或许放松的时间还多一些，心情会更好。但他要是不登上这艘船，不抵达那个岛的岸边，他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心情复杂又患得患失。
想要对别人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甚至还要反过去担心别人听见他的自言自语会不会神志错乱，受到伤害。
这实在有些太累了。
西装男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背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猛然一惊，转过头去看，发现向他走过来的，是面带微笑的他的上司，李蔷薇便利店特殊客人中的那个神秘人。
他的上司此时穿着一身船长服饰，踩着黑色的靴子，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随手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就坐在他旁边。
他感到浑身一下子紧绷起来，猛然坐直了，就像是上课的时候突然被老师抽查的学生一样，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和心里的絮絮叨叨，不敢露出任何神志不清的端倪。
他害怕自己会被当成异端打掉。
在海上杀人着实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
假如杀人者是威严英明的船长，而被杀者是一个神志不清的船员，周围没有任何目击证人，那发生凶案后被查清的可能，越发小了下去。
他不由得心中暗自揣测起来。
船长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这个时候来找我，也只有那一件事了吧。
第81章
“你已经准备好了吗？”船长看着他问。
西装男点了点头, 满脸紧张认真，看着船长如同看着自己的父亲说：“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他低下头去又忍不住说：“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依然紧张。我觉得到时候恐怕还要出事。”
“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船长看着他, 目光一如既往明察秋毫。
“我和便利店的店员聊了聊。”西装男不敢隐瞒，连忙说。
他犹豫了一下, 又说：“他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也回答了很多东西。”
“详细说说你们究竟谈了什么。”船长看着他, 平静道。
西装男说了半天总算说完了, 松了一口气，仿佛把心头沉甸甸的一个秤砣剪了线，丢了出去。
重量被转移了。
他小心翼翼看着船长, 不知船长究竟要怎么说。
船长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思索，他不敢打扰, 目光悄悄转移到旁边的海面上, 波浪依旧一层又一层扑上来，好像永远也不会发生变化。
他看着那些细细的，转瞬即逝的海花，忽然起了一丝羡慕之心。
如果他也像那些海浪一样，转瞬即逝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和困难了，也不必担忧，也不必退缩。
他的日子会很短, 也会很快活, 他什么都不用想, 因为他什么都想不了。
船长忽然开口道：“如果他想知道，你可以告诉他一些事情，但是你要有分寸, 不该他知道的不能告诉他。”
西装男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试探问：“什么是他不该知道的？”其实他自己心中有数，只是不太确定，又担心自己搞不清楚，出了错，承担不起责任，便一定要问一问。
“他知道了就会发疯的东西，尽量不要告诉他，他的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好。”船长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道。
西装男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船长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和浪花一样转瞬即逝，他站起身来说：“时间不早了。如果你现在不休息，到了地方就来不及了。”
这话说得好像他马上就要奔丧一样。
西装男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他低眉耷眼说：“我会休息的，我现在就去休息。”
他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往船里走。
船长站在旁边看着他说：“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他站住脚步看了船长一眼，点了点头，喃喃自语，仿佛想要给自己增加一些信心，重复道：“会没事的。”
他走进房间，扑在床上，睡了过去，很快，船停了下来，船长过来敲门，他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坐在了早就确定好的钓鱼地点。
他把鱼饵放在鱼竿上，把鱼竿甩了出去，很快鱼竿上传来了拉扯的力气，就好像这下面已经有鱼正在咬钩，他应该把杆子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