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秦知悯靠在椅背上,眼底寒意渐浓:“他们能频繁交易,说明后面有渠道在给他们撑腰。查一查我们的客户名单,看有没有渗透的可能。”
  “是。”众人齐声应答。
  “杜荣既然敢动文物,在国内肯定有后手,要小心他背后的关系网。”
  他语气微顿,神色不变,却让人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某种杀意:“我不在的这一年,确实让他们活得太安逸了。”
  现在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众人感受到这话里的怒意,纷纷坐直身体,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悄然流逝,会议室内的讨论渐渐进入尾声。
  “散会前,还有其他情况需要补充吗?”
  “暂时没有了,秦总。”
  秦知悯点头,将一份简报合上,起身时理了理袖口。
  他走出会议室时,众人也纷纷站起身,跟随在后。
  刚走到电梯门口,部门负责人开口,邀请道:“秦总,现在也到了下班的时候了,您要是没有别的安排,不如一起去用个餐?”
  其他人连忙附和:“是啊是啊。”
  但是出乎意料的。
  秦知悯摇头,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下次吧,爱人还在办公室等我。”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愣住,然后纷纷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这些人都是追随秦知悯多年的得力干将,却从未见过他流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
  还是部门负责人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恢复平静:“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秦总了,下次再约。”
  “是是是,下次再聚。”
  秦知悯颔首,进入了电梯。
  等到电梯启动,几人才终于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爱人?秦总什么时候有爱人了?”
  “天哪,刚刚秦总的语气……我差点以为听错了。”
  “原来秦总也会这样啊!”
  -
  另一边。
  时间倒退至一小时前。
  叶云樵到达了36楼。
  电梯门打开,一位秘书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叶先生您好,我是秦总的秘书。叫我杨览或者杨秘书就好。”
  叶云樵礼貌问好:“麻烦杨秘书了。”
  “叶先生客气了,这边请。”杨览带着他步入走廊,沿途静谧且井然有序。
  他一边引路,一边说道:“这里是秦总的办公区域,环境比较清净。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都可以按桌上的内线联系我。”
  说话间,两人来到办公室门前。
  杨览推开门,侧身示意:“叶先生,请进。”
  叶云樵踏入办公室,视线顿时被这片空间吸引。
  房间的布局简洁大气,主色调是沉稳的高级灰,配以几抹清新的绿植点缀。
  落地窗外,江川市的繁华景象一览无余。
  “这边是您休息的地方。”杨览将他引到一张摆放整齐的桌椅前,温声解释,“桌上的东西是秦总特意交待的,您稍作休息。”
  杨览说完,转身离开,轻轻关上门。
  房间再度恢复安静,叶云樵的目光落在桌面上。
  桌上早已准备好温水和一些点心,但吸引他注意的,是旁边放着的几本繁体竖排的古籍。
  其中一本摊开来,恰好写着诗句: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第16章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叶云樵对简体字逐渐熟悉,但是二十多年的生活习惯让他还是更喜欢繁体字与竖排版式的书。
  他坐下来,伸手取起桌上的一本书。
  竟然是一本绥朝成书的小说集。
  谁会知道状元郎平生不爱看策论,最爱的是些市井小说呢。
  越是狗血八卦的越是喜欢。
  叶云樵的指尖拂过书皮,翻开扉页,熟悉的字体扑面而来,让他生出些身在大绥的错觉。
  在绥朝的很多个日日夜夜,他也是这样在屋檐下。
  手捧书卷,听风声掠过屋顶。
  等回过神来,他端坐着,身姿笔直如松。
  手指稳稳地按在书页上,目光流连于一行行文字间。
  神色专注,眉宇间带着温润如玉的沉静。
  随着一页页翻过,他跟着剧情越看越入神。
  然而,房间里的暖气充足,再加上今天的忙碌让他身体感到有些疲惫,不知不觉间,倦意悄悄爬上了叶云樵的眼角。
  他停下翻页,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找回些清醒,却发现困意越发浓重。
  这样直接睡……恐怕不太好。
  但尽管这样想着,叶云樵的眼皮却越来越沉,根本无法抗拒这种温暖环境带来的放松感。
  手中的书在困意的恍惚下掉在地上。
  叶云樵用最后一点清醒捡起来放好。
  然后眼睛一闭,伏在案上,应了周公的邀请,沉沉地睡了过去。
  灯光洒在他的眉间,投下一片安静的影子,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
  整个人看起来安然无忧,但唯有紧蹙的眉头泄露了梦中的不安。
  秦知悯推门而入时,便是看到的这样一副画面。
  他下意识放轻脚步,避免发出声音。
  但走近后发现,叶云樵在桌上睡得并不安稳,似乎在梦中被什么困扰着。
  不像是安睡,倒像是陷入梦魇。
  秦知悯看着他,纠结了一瞬,还是没有叫醒他。
  而是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在叶云樵身上,让他能够稍微放松一点。
  秦知悯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醒了他。
  披好后,他坐到一旁,打开笔记本处理工作。
  而叶云樵虽然睡着了,但梦境却并未放过他。
  梦里,他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咒骂声,那是伯父伯婶的声音,他们斥责他的无能、苛责他的过失。
  他想辩解,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只能任由那些冰冷字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而后场景一转,他跪在金銮殿上,奸臣得意的面孔在他眼中无限放大,那人声音森然,咬着字句构陷他。
  他明明无辜至极,却百口莫辩,直到宣治帝将笏板打在他的额头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下。
  下一瞬间,他却站在恩师的灵堂前。灵柩冰冷,白布刺目。
  他的师母满面泪痕,抓着他的袖子嘶声哭喊:“你恩师一生清白,怎能死得如此屈辱?明景,你要为他讨个公道啊!”。
  随后,耳边又传来急报:“谢大人他……溺水了,已经不行了……”。
  好友的笑脸在记忆里一闪而逝,最终化为冰冷尸体漂浮在河面上。他冲上前去,却被水草纠缠住脚踝。
  叶云樵猛然地睁开眼,整个人被一层冷汗浸透。
  他直起身,急促地喘息着,目光还有些涣散,梦境与现实一时难以区分。
  “醒了?”声音响起,叶云樵这才转头,看见坐在一旁的秦知悯。
  他手中的笔顿在纸上,抬眼看他:“做噩梦了?”
  叶云樵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
  他还未完全从梦境中脱离,心跳剧烈地像要冲出胸腔。
  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西装外套。
  外套温暖柔软,带着秦知悯身上的檀香气息。
  将他从深渊带回人间。
  “这件衣服是……”
  “你睡着的时候披上的。”秦知悯说的理所当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合上笔,站起身走到叶云樵身旁,端起桌上的水杯递给他,“喝点水,缓一缓。”
  叶云樵接过水杯,垂眸看着水面轻轻颤动的涟漪,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低声说:“谢谢。”
  声音很轻,带着梦醒后的虚弱和真诚。
  秦知悯静静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回到桌前,语气沉稳,似是安慰:“都过去了。”
  那些沉痛的过往,都过去了。
  叶云樵抬起眼,看着他的背影。
  握紧杯子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些。
  是啊,都过去了,只有他在回忆里走不出来。
  “对了。”叶云樵抿了一口水,平复心情。
  他想起来白天梁锦苓的邀请,开口道:“秦先生,我找到工作了。”
  “嗯?什么工作?”
  “博物馆馆长让我去上班,月薪三千块。”说起这个,叶云樵语气轻快,脸上不由得带着一丝骄傲。
  秦知悯听了,被他语气里的雀跃感染,正准备说什么。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
  杨览得到允许后进来,将手上的一份财报交给秦知悯:“秦总,这是上个季度分公司的财报,合计二十三亿,请您过目。”
  秦知悯接过财报,仔细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提笔签字,然后将文件递给杨览。
  待杨览退出房间后,秦知悯才重新转向叶云樵,继续刚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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