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叶云樵点了点头。
  那场车祸,背后是竞争对手盛家所操控的阴谋。
  盛家原本是□□出身,近些年开始转型进入白道,然而,他们的灰色产业依然横行无忌。
  随着新任家主的上任,盛家逐渐走向衰败,尤其是在秦知悯将他们的阴暗生意公之于众后,盛家更是元气大伤。
  “我记得,当初是因为……”叶云樵说道,却忽然停了下来,“盛家买通了你身边的司机,故意制造了车祸。”
  盛延,盛家。
  “所以他是?!”
  秦知悯看着他,肯定了他的猜测:“盛延是盛家的家主,也是他制造了车祸。”
  “但是。”
  秦知悯停顿了几秒,这短暂的停顿却在这片寂静中显得犹为漫长。
  “我见过盛延几面。”秦知悯低声说道,“坦白说,盛延是个不堪的人,挥霍无度,靠着家族财产醉生梦死。他还做过不少勾当,绑架无辜的人,满足自己的色欲。”
  最重要的是……
  “盛延因涉嫌贪污、走私、涉黑等多种罪名,早已被判处死刑,并已执行完毕。”
  叶云樵听着这番话,转头再次看向屏幕上的那张照片,低声道:
  “所以,他不可能是盛延。”
  照片中的男子,身穿笔挺西装,面容柔和,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与秦知悯所描述的盛延的形象截然不同。
  这名男子,从盛延的身份里爬出来。
  那他到底是谁?为何要冒用一个已死之人的身份?
  叶云樵心中的疑云更加浓重。
  他努力让自己的思维保持冷静,试图从这扭曲的画面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沉甸甸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忽然抓住了一个细微的异常。
  “这个假冒盛延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高速管理局?”
  杜荣的事情尚未收尾,而一个新的陌生人物悄然浮现。
  这感觉像黑夜中汹涌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如果是普通人,面对这样一场无法预测的漩涡,恐怕会本能地后退。
  但叶云樵不是。
  他会迎着潮水走去,毫不退缩。
  将所有波涛重新推回原点。
  正如他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短短几秒钟内,他已经理清了接下来的方向。
  三条线索浮现于脑海:伊丽西亚、盛家、高速管理局。
  无论这个人是谁,无论他背负怎样的秘密与目的,叶云樵都要将他从这张迷雾重重的网络中揪出来,露出真面目。
  他正全神贯注地思索,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轻触他的眉间。
  那轻柔的触感如同一阵和风,拂过他眉间紧锁的愁绪,将那份沉郁细细抹平。
  叶云樵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秦知悯。
  秦知悯说道:“不要担心,阿樵,我会和你一起。”
  他没有说帮他查下去,而是说会和他一起。
  四目相对,秦知悯的目光深深落在叶云樵眼中。
  屋内静默了片刻,外面的雨声轻轻打在窗户上,淅淅沥沥,时而急促,时而缓慢。
  这一刻,叶云樵忽然想,面对这样一个人,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嘀嘀嘀嘀嘀!”
  闹钟的声音急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气氛,也打破了因“盛延”而笼罩的阴霾。
  秦知悯原本上扬的唇角,也因为这声音微微僵住,眉宇间不由得浮现一丝无奈。
  叶云樵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关掉了闹钟。
  “到时间了,该喝药了。”他起身走向厨房,熟练地取出汤药,端到秦知悯面前。
  一碗冒着微热气的安神汤药被轻轻摆在桌上。
  秦知悯低头看向药碗,神情平静,动作未变,但周身气势却无声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若叶云樵多上些网,大概会发现这种情绪变化,可以被称为“破防”。
  秦知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自从阿樵从考古发掘现场回来后,就写了药方,从此定时定点盯着他喝药。
  他很喜欢阿樵对他的照顾,不过这药的味道……
  秦知悯只能默默端起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液在舌尖蔓延,秦知悯并未皱眉,他习惯了。
  将药碗轻轻放下后,他正准备拿起手边的文件继续翻阅,却忽然察觉到一只手递过来了一颗话梅,停在他面前。
  “药是不是很苦?吃颗话梅。”
  叶云樵眉眼弯弯,心里却莫名有些发虚。
  他刚刚不小心尝了一下药,才发现它简直苦得要命,也不知道秦知悯是怎么忍住的。
  秦知悯愣了一下,看着手中那颗话梅,随即抬眸与叶云樵对视。
  他低声笑了笑,接过话梅,轻轻放入嘴中。
  苦涩的药味尚未散去,话梅的甜味便缓缓弥漫开来。
  一点一点,终将苦味驱散得无影无踪。
  叶云樵满意地点点头,收拾好碗碟。
  他看了一眼时间,打断秦知悯想继续工作的念头:
  “睡觉!”
  -
  夜深了,屋外的雨声渐渐变得轻缓。
  空气湿润,温暖的床铺里透着安静舒适。
  叶云樵侧躺在床上,身体微微蜷曲,手臂伸展在枕头旁。
  他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看上去已然进入了梦乡。
  而秦知悯靠在床头,凝视着叶云樵的侧脸。
  他的眉宇间隐约带着些许疲惫,却在这片刻的安宁中渐渐舒展。
  这些天来,他的睡眠和精神情况的确有所好转。
  阿樵说是因为安神药的作用,但秦知悯知道,真正的原因是阿樵的陪伴。
  他缓缓抬起手,突然想握住叶云樵的手。
  然而当距离叶云樵的手掌不到一寸时,他的动作停住了。
  掌心空空地悬在半空,那份短暂的冲动在沉静中化为柔软的克制。
  叶云樵依旧闭着眼,没有察觉到秦知悯的举动。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连空气都陷入静止。
  最终,秦知悯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深长而均匀。
  他进入了安稳的睡眠,连绵的雨声如同催眠曲,轻轻将他带入了梦境。
  然而,就在他入睡后不久,叶云樵却悄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清澈,反射着床头微弱的光,落在秦知悯的脸庞上。
  他的呼吸平稳,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做着一个不那么安宁的梦。
  叶云樵的目光越过秦知悯的轮廓,细致地描摹着他每一寸线条。
  从高挺的鼻梁到稍稍上扬的嘴角,再到那看似平静却深藏波澜的眼睑。
  那份曾经隐秘的情愫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秦知悯的手上,那只微微张开的手掌,安静地躺在床上,宛若等待着什么。
  叶云樵没有犹豫,轻轻地伸出手,指尖轻柔地触碰到秦知悯的手指,感受到那微热的温度。
  然后,他轻轻握住了秦知悯的手,指间扣紧。
  十指相扣间,他再度闭上眼,陷入了真正的安眠。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仍在持续,似乎将下到天明。
  但没有关系,漫长的雨季之后,春日总会如期而至。
  第52章
  房间里, 墙上挂着一幅字帖,笔势苍劲有力。
  字帖下方,一个玻璃柜静静伫立着。
  柜中摆放着由名贵木头雕刻而成的座台,而座台之上, 是一枚印章。
  这两样物品, 与房间内弥漫的金钱腐朽气息格格不入。
  它们显得高洁、肃穆, 仿佛不属于这个充满利益与欲望的世界。
  杜荣站在玻璃柜前, 目光灼灼, 紧紧盯着那枚印章。
  他手捻着佛珠, 缓慢地拨动着, 眼中的神色复杂莫测。
  时而犹豫, 时而怒意显现,最后,却逐渐被一种阴郁的满意所取代。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手中拨动的佛珠也跟着停顿片刻。
  随后, 他转身走回茶桌,沉思了几秒,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同意交易价格上涨百分之十。至于时间……”他稍作停顿, 眼神重新投向玻璃柜,“也答应他们。”
  “只希望能给出的,是我满意的结果。否则, 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挂断电话后,杜荣将手机随意放在桌上,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坐着一名男子,身姿闲散,眉眼透着漫不经心的戏谑。
  他手上也挂着一串佛珠, 却并不像杜荣那般拨动,而是漫不经心地用指尖轻轻甩动,毫无敬意可言。
  “秦家大少爷说找到你真正的账本了?你到底放在哪的?”
  杜荣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有些烦躁:
  “实体账本我有专人保管着,他绝对找不到。”
  自从那天他离开秦氏大楼,就立刻去了账本的存放处,确认好了一切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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