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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生 第85节

  ”
  这才是他们的第一面。
  但谢凛不记得了。
  孟盈也不记得了。
  3.
  sep.1 2017
  来b市的那四年,赵五说过一句话:“人性是最没必要的东西。”
  那种地方不讲人性。
  这种生活在十七岁这个夏天有短暂割裂。
  孟盈的水痘好了以后,谢凛陪她上了一周的课。
  是谢谨德交代他的任务。
  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但那是谢凛十四岁到十八岁里最奇怪的一段时间。
  白天在学校,过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学生生活。
  夜晚肮脏,混乱,刀尖舔血。
  有种深深的荒诞感。
  又无聊透顶。
  只有两次有点儿意思的时候。
  第一次是物理周测。
  那些题目谢凛都会,初中的竞赛题目,变成高中的试卷题目。
  头顶的风扇吱呀旋转。
  谢凛的食指勾着根笔,百无聊赖地转,转动到第三圈的时候,穿校服裙的少女闯入视野。
  她坐在他前面,低着脖颈写试卷,马尾被草莓皮筋绑着,轻微摆动。
  耳后的碎发毛茸茸的。
  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不应该喜欢她。
  很想亲她。
  一遍。
  两遍。
  三遍。
  谢凛画了半张试卷的草莓皮筋。
  第二次是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
  谢凛去给她买零食,结果不出意外地被堵在小卖部。
  好不容易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被一个混混搭讪。
  姑娘脸都红了,又被吓白。
  谢凛拎着零食袋过去,懒懒说:“做我朋友吧,孟同学。”
  那混混是个小弟,估计见过他一两次,知道他的身份跟手段,被吓得特虚,喊小谢爷。
  又对着她喊小嫂子,喊完把刚才那句话咀嚼了一遍,又哆嗦着改口,改来改去不知道叫什么,魂都快吓飞了。
  谢凛说,滚吧。
  被她瞪一眼,改成了,走吧。
  然后继续送她回家,在楼道,谢凛打算转身开自己家门的时候,她突然说:“好呀。”
  做我朋友吧,孟同学。
  好呀。
  谢凛挺久没有过朋友了,顿了几秒,他看不出情绪地笑笑,伸出右手,小指。
  她也伸出小指,跟他勾在一起。
  他的指腹有弹贝斯弹出的茧,也可能是拿刀拿的,分不清了。
  她被磨得抽了抽手指。
  娇气精。
  于是谢凛松了手。
  拉钩只有一根手指,没办法把她拉出来。
  怎么办啊。
  又不会牵她手。
  那晚之后,他被谢谨德喊去打了场黑拳,折了手臂,躺了小半个月才好。
  好了以后就没再去过学校了。
  4.
  jun.15 2018
  高考结束的夏天,谢凛回了趟海宁。
  是谢谨德交代的。
  他去给母亲扫了趟墓,顺便约老八出来吃饭。
  有事要交代。
  老八挺兴奋,说干脆吃个毕业饭,大家一块聚一聚。
  聚会地点就定在谢凛以前驻唱过的那家酒吧。
  一班的同学来了不少。
  当年谢凛离开,几乎走得彻底,知道一点儿他消息的只有老八。
  事实上,初中毕业后,很多人去了其他高中,联系也少了。
  这会儿聚在一起,变了又没变。
  高考结束。
  十八岁。
  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年纪。
  不知道谁先挑起的话题。
  “还有没有人记得咱学校后面那个老王面馆,以前我跟老八天天去吃,结果高考完去一看,倒闭了。”
  “有点想他家的面。”
  “就是,那会儿溜出来吃,还被师奶抓。”
  “师奶的自习你们都敢撬?佩服佩服。”
  “操,有点想念十四岁了,那年我翻校墙气都不喘。”
  “拉倒吧,那次还不是谢神拽了你一把,诶,我谢神呢?怎么样,这次是不是要做b市的市状元了?”
  “没有。”
  谢凛懒懒捏了下啤酒罐,铝箔罐瘪下又弹起,跟那个男生碰了下杯。
  “谦虚吧谢神。”那个男生笑。
  谢凛也坦荡笑笑。
  人生不止一条路可以走,有的是错可以试,有的是路可以闯,这才是少年意气。
  十八岁的谢凛,即使不是高考状元,也还会是那个光风霁月,意气风流的少年。
  知道内情的老八拦住这话题,谢凛倒无所谓,有一杯没一杯地喝酒。
  后来老八先醉了,红了眼,靠过来:“昨天灭绝师奶还在班级群里提起你,你还记不记得初二暑假开始前,你的那篇发言?就是公正法治与少年意气那篇。”
  “记得。”
  “选上省文选了,师奶说可惜,没机会把证书给你。”
  蝉鸣燥动,仿佛回到那天的主席台。
  谢凛跟他碰了一下:“还有件事,帮我谢谢师奶她老人家。”
  老八猛灌了口酒:“你回来自己谢。”
  “嗯。”
  老八又勾着他的肩:“谢凛,你现在还相信少年意气吗?”
  一切的嘈杂,混乱,笑闹仿佛在某一刻安静下来。
  然后,他听到少年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我相信。”
  所以,十八岁的谢凛以身入局,守护了他的信仰。
  “我也相信,”老八抹了把脸,“我打算报法律系,以后’以律法为枪,以正义为膛‘”
  说完抬胳膊抹了第二把脸,举起啤酒罐。
  “敬十八岁。”
  很快有人跟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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