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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39节

  “什么现场——”
  裴初不等他,转身从出口拐回走廊里,裴野咬咬牙,不得不把内心的疑问咽了下去, 抬腿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
  傅声是被一阵晃动吵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 脚镣去了, 换做手上铐着一副手铐。房间比之前审讯他的那间屋子大了整整一倍,长桌三面环绕,而他坐在中央。
  傅声低头活动了一下沉重的手腕,疲惫地笑了笑,合上双眼。
  自那日和裴家兄弟见了面后, 傅声便再也没有过任何逃跑的迹象。他的新伤未愈,心脏的老毛病又缠着他不放,新党见他实在不配合,便不给他止痛药,每晚傅声几乎都是痛到昏过去,直到两日前,他被转移到这所医院,才得到一些稍微像样的治疗。
  可多日的心悸早已让傅声虚弱不堪。想来是睡梦中他被人转移到这里,可自己也早就全然不知。
  房间门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傅声抬起头。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裴初,看到他之前傅声其实就有预感,在见到裴初的那一刻心里更是了然,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踏实感。
  等待他的审判还是来了。
  他以为自己不上军事法庭,至少也要在议会“被神圣不可侵犯的宪政制裁”,可这里显然是临时腾出来的、医院的一个房间。或许对于猫眼这种罪人而言,无需弯弯绕绕,新党早就迫不及待将他挫骨扬灰。
  “听说你最近老实得很,真让人惊讶。”
  傅声听到裴初的嘲讽,本想回敬点什么,一掀眼皮,视线正好对上最后踏进屋内的青年。
  是裴野。
  他竟然也来参加自己的审判了。
  傅声张了张嘴,思绪一瞬间乱成了一团,竟什么话也没说得出。
  屋内的人各自落座,裴初坐在正中间的位子,饶有兴致地品鉴了一会傅声的沉默,对裴野招招手:
  “坐这里。”
  裴野愣了一下,同样沉默着走过去,在裴初身旁坐好。
  他和裴初位置紧挨着,可傅声看着裴初的目光好像狭窄极了,连余光都不曾落在裴野身上丝毫。
  两侧的长桌各坐了四五人,裴初另一边也有一男子落座,裴初对那男人笑笑,又重新看向傅声。
  “你应该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吧,猫眼。”
  傅声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垂下眼帘。
  他能感觉到,裴野一直死死盯着自己,那目光灼热滚烫,煎熬着的却是裴野自己的心志。
  他应该感到痛快的,为裴野那份自我煎熬,为他备受拷打的良心——傅声甚至有种献祭似的快感,反正他是要死的人了,倘若裴野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见到朝夕相处七年的“哥哥”被处死,但凡裴野心里有一丝难过,都不枉自己用命报复了他一回。
  他本应该痛快的,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裴野或许不会有一丝为自己的死难过的可能,傅声的心就一阵隐隐的钝痛。
  坐在侧面的一个军装男人此时开口道:
  “到这个时候,再保持沉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猫眼!”
  裴初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接着身子向前,手肘搭在桌上,双手十指交叠,看着傅声。
  “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裴初不急不忙道,“轮渡的程序,你是核心研发人员之一,有些核心机密只能经你之手。”
  傅声笑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我真是核心人员,我倒更希望你把我杀了。这算不算求仁得仁?”
  “你不用威胁组织,”又有人微怒道,“你死了还有别人,只要有一个人有权限,复原轮渡是迟早的事!”
  傅声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
  “那就杀了我吧。”
  屋里的人都被噎了一下,唯独裴初神色照常。
  裴野放在腿上的手痉挛似的握紧了。
  他听不得傅声把杀啊死啊的挂在嘴边。面对傅声的事他总是一再妥协和懦弱,只要傅声活着,哪怕让他恨透了自己也罢。
  可傅声用行动一次次把他本就微不足道的成果推开,好像在裴野的努力下苟活着,是一种耻辱。
  “把轮渡复原。”
  裴初忽然说,“只要复原,蛛网计划组织可以当做你与它并无瓜葛。”
  “我本来就没有瓜葛。”
  傅声回答得很轻却很清晰。裴初像是没听见他说话般,自顾自地继续道:
  “复原了轮渡,组织会向议会申请为你从轻量刑,最多两到三年,你就可以重获自由。”
  傅声苦笑了一下,视线在四周环视一圈。裴野渴望他能哪怕赏自己一点眼神,可是傅声像是看空气一样,目光在他身上一滑而过,最后重新定格在那张和裴野几分相似却更加成熟的脸上。
  “不管你口中的亲军派怎样作恶多端,”傅声的嗓音冷了几分,“可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你们拼了命也要得到,因为你们的目的和他们一样都是龌龊的。”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傅声却毫不在乎,继续缓缓道:“打倒了他们,却并不是为了推翻,而是为了成为他们……军部靠着某些手段发了不少战争财,你们也不甘落后,不是么?”
  “闭嘴!”
  有人忍无可忍,一拍桌子:
  “危言耸听,趁早枪毙了他!”
  裴野心跳都停了一拍,却见裴初身旁那个男人清了清嗓子:“肃静。”
  屋内霎时静下来,傅声反而有些满意似的,浑身放松下来,等着那人宣告自己的死亡判决。反倒是裴野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想要偷偷拉裴初一下,然而裴初不理睬他,对男人点点头,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份文件。
  “看来我们没有和谈的余地。”
  裴初说。
  傅声闭上眼睛小憩,听见裴初继续道:
  “各位同僚,各位战友,原本猫眼是要接受审判团的正式判决,如无意外,也将被执行死刑……”
  顿了顿,裴初打开文件夹:“不过,情况有些变化。”
  傅声眉心一跳,睁开眼,裴初上扬的嘴角直直撞进他的视线。
  “议会法案早有规定,凡有精神类疾病的,出于人道主义,应接受治疗后再进行审判并服刑。”
  裴初举起文件向四面展示一圈:
  “血鸽同志向我汇报,猫眼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史,这两日我们对比了他的dna检测,证实他确实有高风险致病基因。”
  嗡的一声,傅声浑身一震,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裴野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劈手要夺过那份文件:
  “裴初,你干什——”
  裴初哗的一下站起来,躲过裴野的手,抬高音量:
  “我们不能确定,军部过去是否知晓并利用猫眼的病情逼迫他进行了一些非法行为。很遗憾,对猫眼的审判,恐怕要等到他接受治疗并康复之后再——”
  “我没有病!”
  傅声忽然低吼了一声,攥紧了双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皮肤里,整个人浑身发抖,“你们擅自调查我的隐私是违法的,我根本没有病!”
  裴初把文件放下,对身旁的男人撇撇嘴,仿佛在示意对方傅声这样的失控更加证实了他的病情,接着回头对傅声轻蔑一笑。
  “报告是医院提供给组织的,”裴初说,“至于你的家族病史,是血鸽同志告诉组织的。违法在何处?”
  傅声呼吸一滞,猛的抬头,第一次直勾勾地盯着裴野。裴野感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下意识连连摇头:
  “我不……我只是——”
  他从没见过傅声这样情绪失控。傅声琥珀色的眸子愈发泛红,青年全身因为愤怒而克制不住地颤抖,望着裴野绝望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傅声呢喃着,“我没病,是你说我没病的……”
  裴野的呼吸愈加沉重,慌乱地侧过头看向裴初:“他只是、只是理论上比正常人得病的概率大一些,我根本没说过他有……”
  裴初抿着唇没说话,倒是他身旁的男人冷笑一声:
  “看猫眼这激动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正常人,还是等医院治好他的病再说吧。”
  闻言裴初唇角勾了勾,对傅声柔声道:
  “你放心,这里有首都最好的精神科医生……在这里你可以多活一段时日,轮渡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傅声身子肉眼可见地一颤,气息急促,单薄的肩头罕见地瑟瑟发抖起来。
  童年尘封的回忆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泉涌而出,病重的母亲痛苦的哭泣、奄奄一息伸出的求救的手、一向坚强却也只能躲在角落背着身子抹泪的父亲、葬礼上冰冷的棺木,纷涌的画面如锋利的玻璃碎片,将他割到血肉模糊。
  “我没有病……”
  傅声喃喃着抬眸,瞳孔中倒映出裴野同样惊慌失措的那张脸。
  可那对视仅仅维持了不到一霎。
  “带猫眼去接受治疗吧。”
  裴初轻声说。
  一声令下,两个人起身向傅声走去,青年忽然一咬牙起身:
  “滚开,我没有病!!”
  即便戴着手铐,傅声仍然是前特警局干部首席,他敏捷地躲过一个人要钳住自己的手,一屈膝顶肘将那人击倒在地,抬手用手铐绷直的铁链咣的抵住另一人劈头而来的拳!
  可长久的缠绵病榻早已让他虚弱至极,被对方的拳风震得失了重心,倒回椅子上,很快被两个人重新压制住,跪在地上。
  “放开我!”
  混乱中,傅声被死死压着,喉咙里喘着粗气,及肩的长发凌乱散着,过长的刘海却掩盖不住他那双惊恐的眼睛。
  “我没有病,”傅声胸膛剧烈起伏着,嘴里阵阵腥甜,眼前也愈发模糊,只能有气无力地重复着,“我没有病,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傅声费力地抬起头,想要去寻找谁一般,眼眶一点一点湿润了,咬了咬嘴唇,语气竟然染上一丝孩子般的委屈。
  “你答应过我的,”傅声颤抖着,“你说过会替我保守——”
  他睁着模糊的泪眼,裴野的人影他早已看不清了,只能感觉到压着他的人用力一扯就要将他拖起。
  “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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