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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63节

  顾承影不以为意道。那佣人为难地勉强点头:
  “是,楼下那位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这事交给处理,让我转告您一下。您看是不是真的要……”
  话音未落,裴野眉宇一僵,大步流星走上露台,探头向下望去。顾承影皱了皱眉,很快恍然大悟,摆摆手示意佣人退下,而后慢慢悠悠跟着走到露台。
  “看来贵党果真是诚意十足嘛。”
  他别有意味地感叹。
  君庭豪苑的住宅外墙亮着光,院内路灯透亮,一路照出院内的道路与一草一木,以及院外蚂蚁群一样密密麻麻的一团拥挤的人群。
  灯光同样也照亮了围栏内站着的一个背影,裴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漆黑的瞳仁急切地颤抖着。
  “他,”裴野喉结动了动,“他不是……”
  “没关系,我这人最喜欢隔岸观火的戏码了。”
  顾承影仿佛听不到冲天的谩骂声,慵懒地倚在露台护栏边,“好戏开场没有不看的道理,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底牌吧,裴警官。”
  第51章
  “你是谁?有点眼力见就滚去把姓顾的叫下来, 让他给我们当面解释清楚!”
  人群里一个尖利的嗓音传出,傅声淡淡向声源处瞥了一眼,走到围栏后, 拍了拍一个安保人员的肩。
  “劳驾,让我来跟他们说两句。”傅声说。
  外头抗议的声音简直沸反盈天, 那安保已经汗流浃背, 回头看了一眼傅声, 不耐烦地皱眉:
  “客人, 您这瘦胳膊瘦腿儿的, 别在这儿久留了,还是赶紧去屋里吧!这些人好话歹话都说尽, 一点作用也没有,倔得跟驴一样……”
  傅声面无表情:“我是你们顾总拜托来安抚这些人的。把这儿交给我就好,电动围栏的遥控器也请交给我,谢谢。”
  安保愣了愣, 重新将傅声上下看了一番。
  傅声穿着一身米色的青果领西服,白色衬衫,雾灰色西裤,没有打领带, 长发照旧梳成高马尾,整个人面沉似水, 肤色洁白如霜。此起彼伏的骂声仿佛与青年周身沉稳的气场自动隔离开来, 傅声听不见似的,伸出手。
  “相信我,先生。”傅声说,“我可以让他们马上闭嘴。”
  傅声的话仿佛有种让人不由自主遵从的魔力,安保呆了两秒, 点点头,掏出遥控器放到傅声向上摊开的掌心,边后退边不放心地嘱咐:“你可别误按到开关,他们要是冲进来就不好办了。”
  傅声没听见似的,把钥匙揣回兜里,转身面向愤怒的人群。
  “你们的代表是哪一个?”傅声问,“站到前面来和我说话。”
  人群稍微安静了些。一个梳着中分头的男子挤到最前面,把手里的牌子塞给另一个同伴。
  “我就是!”中分头横极了,“你是顾家派出来和我们谈判的?我们的要求已经明明白白告诉顾氏医疗了,一分都不会退让,他现在要加入什么委员会,就是要动咱们这些老百姓的命根子,顾承影这混蛋还有没有点人性?!”
  傅声沉默地看着对面隔着电动围栏激动地喷着唾沫大声宣讲,男人越说越激动,人群也被这种激情感染,他每说几个字都会引来愤愤不平的附和声,中分头也因此把腰杆挺得更直:
  “君庭豪苑这么大一个地产商都不敢不放我们进来,你们这独门独户的几个安保更休想拦住我们!让顾承影现在滚出来!”
  “让顾承影滚出来!”
  “让顾氏医疗给我们这些民众一个说法!”
  喊声眼看着越来越大,傅声却仍然站着,看不出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然而青年并不知道,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正被楼上的两个alpha所注视着。
  露台上,顾承影像是听不见那些指名道姓的辱骂一般,甚至看起来优哉游哉的:
  “裴警官,我记得最开始新党派来和我会谈的除了你还有一个,看起来应该就是楼下那位先生咯?”
  裴野含混地唔了一声,心神已经乱了,扶着栏杆的手不由自主抓紧,骨节突起青白的颜色。
  事情开始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顾氏医疗能否顺利进入委员会甚至拿下会长的席位,主要取决于投票结果,而舆论又是影响票型的一个重要因素。这些人想与顾氏抗衡等于蚍蜉撼树,可若是从舆论角度就不同了。
  也是正是如此,最近这几天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闹事。
  “都说新党是带着诚意来和我们顾氏协商的,”顾承影从露台的玻璃圆几上拿起一杯佣人提前热好的红酒,“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在这儿一起看看你的组织会为我带来怎样的见面礼吧,裴警官。”
  *
  楼下,电动围栏将院内院外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傅声顶着众人的目光上前一步,迎接外头男子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般的视线。
  “敢问这位先生,”傅声问,“顾氏医疗加入医保委员会,动了谁的蛋糕?”
  “他动了所有人的蛋糕!”中分男人义愤填膺,“谁不知道这委员会就是块遮羞布,到时候他们拿着高额补贴和退税政策生产一些劣质药品给民众,又把钱投入到研发什么治疗疯子的项目上,岂有此理!”
  傅声面色从容,连听到疯子二字时脸上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么说来,”他稍稍仰头向后眺望一圈,而后把目光落回到中分头脸上,“你一定是顾氏医疗的老顾客了,对么?”
  “那当然!医疗支出可是我的一笔大——”
  傅声语调陡然一转:“你患的什么病,吃的什么药?”
  中分头眼眶瞪大:“我患得是……我这把年纪了,常见病多多少少都得过一些,平时吃的药名字都那么长,谁记得住?总之是一笔大开销就对了!”
  傅声点点头:“好,那我们聊聊你的这笔固定开销。联邦法律规定,在医保报销名录内的非处方药物,每个月最多可以提交百分之七十五到八十的报销份额,处方类药物需要经过主治医生签字确认后报销七十到七十五的份额。”
  “先生,请问你这笔开支经过报销之后还所剩几何?”他盯住男人的眼睛,“顾氏医疗进入委员会之后,只会有越来越多药品也加入到报销名录中,这怎么就不是惠及民生?”
  “你说得压根就不现实,有几个医生二十四小时预备着给你签单让政府审批?”男人不屑一顾道,“你去首都各大医院打听打听,特效药、处方药还不是要找些关系走特殊渠道集中报销,比例最多百分之五十……”
  他忽然不说话了,仿佛意识到什么,惊慌失措地向傅声看去,却看见傅声琥珀色的瞳孔里涌起毫无温度的笑意。
  “这就怪了。”傅声说。
  中分男人如鲠在喉:“你,你说什么?”
  “一个中气十足面色红润的成年男性,非要谎称自己有各种慢性病,明明家境殷实,手上还戴着——”傅声望了一眼男人来不及缩回去的手腕,“最新款的名牌手表,却说自己负担不起药费,更奇怪的是……”
  傅声唇角轻微上扬,“明明连自己吃的什么药都说不出,却对于处方药的非法报销渠道和比例如数家珍。你根本就不是患者,医疗业的蛋糕顾氏医疗确实动了,动的就是你们这些未经授权的代理商和药贩子的蛋糕。”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中分男人一下子慌了:
  “你胡说八道!”
  “打嘴仗毫无意义,代理商先生。”傅声把遥控器拿出来,拎到众人眼前晃了晃,“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和你身后这些假办成抗议群众的药贩子同行们已经严重侵犯了顾承影先生的个人权利,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自行离开,三分钟之后,我会让安保准时报警。”
  “你敢!”
  中分男人一把抓住围栏,面部肌肉都扭曲到了一块,“顾家倒是想得美,往后背靠公家做大做强,我们这些人呢?那些药品和器械都纳入到名录里,谁还会来找我们做生意?今天说什么我们也得找姓顾的算账!”
  男人眼里露出鱼死网破的凶悍光芒,傅声轻轻呼出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你自己选的,可别后悔。”
  说完,他当着围栏内外所有人的面,毅然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
  “——喂!”
  后面的安保顿时冷汗都下来了,顾不得什么尊称失声喊道,“别按遥控器,围栏会打开的!你看不见外面有几十个人吗?!”
  傅声置若罔闻,站定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地望向逐渐打开的电子围栏外愈加骚动的人群。
  身后楼上露台边,裴野的心跳都停了一拍,他下意识探身向前,却听见身旁的顾承影尾音上挑“哦”了一声:
  “放他们进来?有意思。这些人能不能找我算账先不谈,你的这位同僚可是要首当其冲了。”
  裴野有些失态地唰的一下扭过头:“有意思?”
  顾承影仍然盯着楼下,没有看他。
  “你不这样觉得吗?”他反问。
  电子围栏开了个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口子,眼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如奔流的洪水一般往院子里冲,裴野的声线都掺杂上一丝压抑的颤抖:
  “声——我这同事身体不好,被这么一帮不讲理的人围上来会有危险的!
  顾承影看好戏似的眯起眼睛。
  “没关系,您忘了我的公司是干什么的吗?大不了医药费我来出,横竖他死不了。”说着他终于扭过头对怔住的裴野露出一个微笑,“——开玩笑的,裴警官。”
  裴野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进行谈判。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沉声道: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顾总。让您手底下的安保人员尽快……”
  “——啊啊啊!!”
  一声杀猪似的嚎啕从楼底传了上来。露台上裴野和顾承影皆是轻微一怔,不约而同向下望去。
  人头攒动的洪潮被一道无形的空气堤坝堵住,减缓了流动,空气墙的另一面,所有安保呆若木鸡地站在远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四五个显然和那中分男一伙的魁梧大汉一齐涌上来,豺狼群一般扑上去,却只见方才还静静伫立的灰白色身影从狼群的空隙中闪赚腾挪而出,一个手刀狠狠劈下去,背袭的壮汉顿时软脚虾似的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没等任何人反应,那身影抓住另一个人的胳膊反剪到背后轻巧利落地一折,伴随着人群的惊叫,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男人哀嚎着一头扎在地上痛得来回打滚,那身影毫不停顿,一脚踹中吓呆的第三人的腹部将人踢倒在地,跪地用膝盖压住大汉的喉咙,高高扬起手——
  “别!别!饶命!!”
  男人就差哭爹喊娘,挥舞着双手告饶。周围的人全都僵在原地,傅声跪在地上没动,西裤被膝盖骨顶出伶仃的凸起,他用骨头死死压住男人的喉结,听着地上的人涨红了脸却咳嗽不出来的喘气声,方才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剜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所有人都往后退,真切地感受到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刚刚划过自己的咽喉。
  傅声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已经吓到痴了的中分男脸上。
  “还要进去么?”
  傅声语气平淡,问。
  中分男使劲咽了咽口水,摇头如拨浪鼓:“不了不了,您大人有大量,手下留情……”
  傅声向旁边地面上七零八落的几个人一歪头,脑后的马尾也跟着柔柔地一动。
  “往后还来吗?”
  中分男:“不不不,就是请我们来我们都不来了!”
  傅声若有所思:“那往后若是有人问起……”
  “绝不会有人问起!”中分男简直快要给傅声立正站军姿,“就算真的有人问起,我们也什么也不会说,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
  傅声这才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抻了抻西装外套,将褶皱抹平。他自顾自整理衣着,再也没看那换了一副嘴脸的男人。
  “行,把他们带走吧。”
  傅声轻飘飘地一声令下,人群已作鸟兽散,有几个人甚至不用安保动手,自行折返回来把失去行动能力的几个大汉抬了出去。
  偌大的院内一片压抑的死寂。院内的安保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才和傅声说过话的那个甚至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了,踟蹰地挪了两步:
  “先生,多谢您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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