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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75节

  傅声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过去那张脸上曾经有过无数鲜活的表情,可现在的自己脸上什么都没有,悲痛都没有,唯有空洞,枯槁的空洞。
  他浑身战栗起来,嗤嗤地笑着:
  “我怎么这么蠢啊……我怎么这么蠢啊!”
  这一笑让裴野的五脏六腑都过电似的抽紧,他嘴唇嗫嚅两下:
  “不是这样的声哥,你听我说——”
  “刚刚其实你说错了,裴警官。”傅声垂眸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嘴角的笑意尚未消去,摇了摇头,“其实过去这七年,也是有过快乐的时候的。你尽心尽力给我编制了一场美梦,把我哄得团团转,怎么不算是一种虚假的快乐呢?”
  他不去看裴野霎时惨白的脸,最后深望一眼手机屏幕。
  “这一腔真心错付了人的感觉,被当成跳梁小丑却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被人爱着的感觉,你永远不会懂的。”
  说罢,傅声吸了口气,将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伸向护栏外。
  护栏下面,便是近两米深的河流。
  “你愿意为我付出任何事,是这样吗?”傅声的声音轻柔极了,“那首先从过去开始,裴警官。把这装满了我七年来所有情报的手机丢掉吧。”
  裴野的眼眶蓦然瞪大到极致。
  “不——不要这样声哥!”
  他几乎失声喊出口,同时不管不顾地向前一扑,可傅声何许人也,即便焦虑症发作,基本的身手还在,他轻巧地侧身一躲,手却仍然悬在护栏外头。
  “你敢抢,我现在就放手。”他平静说道。
  裴野立刻不敢动了,身体却打怵般地发颤,他看着傅声用另一只手轻松地把脸侧散乱的头发挽到耳后,而那只决定他的手机生死的手还肉眼可见地抖着,青白的手腕细瘦到不堪一握,纤长五指很松地握着那小小的金属方块,只要指尖抖动的幅度再大一点,手机便会落入水中。
  “我不喜欢过去那个蠢笨的自己。”傅声的口吻好像在谈论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他只会一味地相信、宽容、理解万岁,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叫我看了就恶心。把它扔了,我就相信你说的,你什么都肯为我做。”
  这一招威慑力太大,裴野人都已经有点站不住,他微微弯下腰,抬起头看向傅声。明明青年语速平稳,声线和缓,可裴野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彻底疯了。
  “这不一样,声哥,那张照片……不一样……”
  裴野想说话,可他哽了哽,两行热泪再也克制不住从眼眶中滚滚而落。
  “其他所有的都可以删,可是只有这一张不行!”裴野哽咽着,“声哥,这是我手上留下来唯一的一张你十八岁的照片,它不是、不是我为了情报偷拍的!”
  傅声冷冷地注视着他,等待青年最后的辩护词。
  裴野高大的身躯都佝偻起来,他流着泪摇头:“当初他们是想让我拍下你日常的活动轨迹,可是我不想让他们看到你的样子,可我没法抗拒,我把其他东西都交上去了,只有这一张留了下来,这一张是当时我自己想要给声哥拍的……”
  “这七年我怕留下痕迹,连一张咱们的合照都不敢拍,可当时在家看见声哥给我做饭,我感觉自己好幸福,我不再是个没有家的小孩了,我没忍住就……”
  傅声依然毫无表情,唯独眼底在听见某几个字时悄然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连抓着手机的那只手也轻轻一动。可裴野却误会了,几乎尖叫出来:
  “别!别扔!!”
  他就差跪下了,乞怜一般伸手去拉傅声腰链上那一小截细碎的流苏,和多年前那个在超市里握着傅声手指、跟随他回家的小男孩一样谨慎又卑微。
  “我什么都不配,我的真心也一文不值,可十八岁的声哥不是!”
  裴野嗓音沙哑,浓黑的眉眼已经哭得湿漉漉的,“求求你了声哥,给我留个念想!声哥十八岁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像仙子,不,像天使一样,笑起来又甜又温柔,声哥那时候一点也不笨!都怪我,是我罪无可恕……”
  “有什么都冲我来,别对自己撒气好不好,”见傅声无动于衷,裴野告饶地双手合十,全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只有它了,我只有它了……”
  傅声闭上眼睛。
  “可我们已经没有人十八岁了,裴野。”
  良久,他转过头,无视哭泣的青年,望向河面。
  “就像这条河,东流而去,便再也不会回来。”傅声清晰地道,“十八岁过去了,真心也糟蹋了,那就莫不如把一切都丢掉,从此一别两宽吧。”
  说完,傅声松开手,旧手机垂直地掉落下去,扑通一声跌入河面,激起一圈小小的水花,而后消失在流淌而去的河水之中。
  第59章
  “住手!!”
  手机脱手的刹那, 裴野大惊失色,一声大吼猛地向护栏扑过来,伸出手去!
  然而咫尺之距却已不可挽回。旧手机掉进河面发出清晰的噗通一声, 裴野流泪的双眼瞪大,开口时还带着浓重的哭腔:
  “不要……那张照片不能弄丢!”
  他不再看傅声的脸, 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着趴在护栏边, 半个身子几乎都快探出去低下头, 眼珠快速转动, 试图在河面上搜寻旧手机的踪影。
  然而河中连他心心念念的影子都没有。alpha高大的背影在夜风中窸窣凋叶般不住地哆嗦, 某一刻裴野仿佛下定决心,把机车服外套脱下来甩在地上, 而后忽的后撤半步,单手撑住横杆从护栏上方一个侧翻而过!
  傅声脸上的惊讶一闪即逝。他看着裴野撑着栏杆的手臂肌肉发力贲张,高大结实的身影矫健地越过护栏,随后屈膝稳稳落在护栏另一边。钺江的河道不深, 两边都有缓冲的草坡,如今又不是涨水期,河畔甚至能看见裸.露的河床。
  他知道裴野要干什么,不过如今已经入夜, 光线昏暗,手机掉在潜水河道里, 不是被冲走就是被河底的石头撞得粉碎, 找回的希望太渺茫了。
  傅声转过身,走到护栏边,向下望去。
  不过两秒钟功夫,裴野已经跌跌撞撞奔向河边,涉水挪向河中, 水流转眼没过小腿,冲得青年身形一晃,可他着魔了一般继续向河水深处走去弯下腰,伸手在水里打捞,又过了几秒,裴野仿佛再也等不及,踉跄着把鞋子脱下来丢到草坡上,一猛子扎进河中!
  水面咕噜噜冒起一串泡泡,青年的身影也很快消失不见了。
  某一刻傅声眸光轻微波动,随即青年垂下眼帘,琥珀色的眼底泛起一丝厌倦与失落的涟漪。
  他回过身来。那辆黑色的摩托车已经被它的主人遗忘了,静静停靠在路边。
  傅声看也没看,抬手招了招,很快一辆路过的计程车停在他身前。傅声开门上车,报出别院的地址:
  “师傅,麻烦去这里。”
  他说完,那司机却并没有立即开车,反而侧过头有些犹豫地问:
  “那个,刚刚我开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个男的翻过护栏跳进河里去了,而且就在你旁边……”
  傅声想说话,可忽然一阵刺痛袭来,他咬住下唇,伸手捂住心口,纤长的指节慢慢抓紧衬衫。
  所幸他坐在驾驶位正后方,司机并没看见,仍然有些心有余悸地问着:
  “那是你朋友吗?他……他有没有事,不会是跳河自杀什么的吧?要不要我报个警?”
  后颈的omega腺体隐隐约约胀痛起来,傅声一手攥住侧面的车门扶手,微微仰头向后靠在座椅头枕上,痛苦地偏过头去。颈后的发丝窸窸窣窣蹭过肿胀发硬的腺体,每一次摩擦都引起火烧火燎的痛,他强忍着要溢出信息素的生理冲动,隐忍地吐出口气。
  “不是,”傅声嗓音暗哑,“一个刻舟求剑的傻子罢了。我们走吧,师傅。”
  司机哦了一句,换挡踩下油门。路边的护栏在车窗外逐渐化为一排模糊的重影,黑色的摩托车被孤零零地甩在车后,河水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
  良久,信息素暴涨的冲击潮褪去,傅声并拢的双腿瘫软地放松,绷紧的肩塌下来。他脱力地松开捂住心口的手,垂下时指尖却碰到某个冰凉的金属质感的东西。
  他半阖着眼皮,虚弱地看下去。
  是顾承影的“礼物”。这条价值连城的腰链还松松垮垮系在傅声腰间,纤细的银丝软软地搭在青年清瘦得微微凹陷的小腹上,琥珀色的猫眼石触手生温。
  不知怎的,刚刚裴野被气到浑身直哆嗦,冲上来压着他要把这链子解开的模样再度浮现在青年脑海中。
  傅声的手无力地动了动,终究把手探向腰后。过了几秒,随着计程车一阵颠簸,腰链悄然从傅声腰上滑落下来,跌入他手心。
  傅声终于闭上眼。
  夜色四合,青年换了个姿势,静静靠坐在后排车座。他看起来仿佛睡着了,唯有握着那条腰链的手慢慢收拢五指,指尖微微陷入掌心,细细地颤抖起来。
  *
  转天上午。
  军部大楼办公室内,挥手屏退了今天上午第二十个、也是最后一个进来汇报工作的下属后,裴初拿起电话:
  “听说你今天请了假,没去特警局上班?”
  电话那头传来两声咳嗽,一阵倒水的声音,没人说话。裴初摘下工作时戴的黑框眼镜:
  “真的假的,不会是做戏给我看吧。刚就任没多久就消极怠工,要是主席发现了,我可不替你求情。”
  “……卫局长都准假了,要你管啊。”
  电话里终于传来裴野的声音。裴初眼睛微微睁大:“嗓子这么哑?看来我还真错怪你了。”
  电话那头裴野说话时鼻音格外浓重:“我说我真的病了,你还不信……喂,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病了的?你又派人查岗!”
  裴初端起水杯:“小时候在训练营都能生龙活虎的,跟在猫眼身边七年,把自己弄得这么虚?到底怎么搞的,从实招来。”
  裴野:“昨天跟着卫局长有个应酬,他那个老油条把我推出来挡酒,喝了整整两斤白的……回家吐得天昏地暗,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真够没用,两斤酒就折腾成这样,”裴初嗤笑,抿了口水,“谁组的场子,卫宏图只带了你一个吗?”
  水杯啪的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松开,裴野与电话另一头的亲哥同时咽下一口热水,把身上的厚外套裹了裹,另一只手握着鼠标点了点。电脑屏幕照亮了裴野的脸,将青年本就明显的病容映得更加憔悴。
  他眼下乌青,嘴唇干涩,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对桌上打开免提的手机道:“卫局组的场。对面是首都财政司的人,亲军派下台前因为年度预算的事和他们结下过梁子,我们昨天去算是替那些混蛋处理陈年烂事,晦气得很。”
  一席话说得足够有模有样,裴初那边也没追问细节,道:
  “这个卫宏图,你觉着怎么样?”
  “挺好啊,”裴野在键盘上敲了两行字,又开始握着鼠标点来点去,“准时发工资,请假就准,对我也挺给面子。人家这领导比你强太多了,参谋长同志。”
  “少扯东扯西的,”裴初冷笑,“我问你正经的呢。”
  一阵沉默,裴野叹了口气,直起腰来,活动了一下脖颈。
  电脑屏幕上赫然是那份他亲自整理的蛛网计划的加密文档。
  如果最初的蛛网还只是靠着傅声留下的纸条上的线索拼凑出的残本,而今经过裴野用新党的人脉资源暗中搜集的情报补充,“蛛网”俨然已蜕变成为完全体,这里囊括的联邦高官的信息足以让首都乃至议会上下产生一场摧枯拉朽的大地震。
  他拖动这份绝密文档的翻页键,一边语气平平道: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现在警备部还不能安插组织的人,卫宏图肯定也懂得这一点,他明白只要自己做个守成之人,不出挑不搞事,组织就可以暂时不动他,甚至未来都能让他做好局长的宝座。”
  裴初不再笑了:“这都是表象,你把卫宏图想得太简单了。他是个典型的投机主义者,没有信仰、没有立场,谁坐拥天下他就拥护谁,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判断和倾向。”
  裴野的手停下来,望着屏幕的双眼微微眯起。
  屏幕中央,卫宏图的资料映入眼帘,青年与那上面印着的卫宏图的照片对视,轻轻咳了两声:
  “你是觉得卫宏图这人是个麻烦?”
  “可以这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不是可不可无的问题,”裴野说,“防他,就代表不能拉拢他。过去亲军派就和警系不对付,你准备重蹈覆辙?”
  裴初却不以为然:“你没看出来这几次接触时他的态度吗?按你所说卫宏图这人该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家伙,可这几次他对于组织、对于我都表现出敬而远之的态度,这说明现在他很不看好我们,不愿意在咱们身上浪费精力。”
  裴野一边迅速浏览着卫宏图的那两页文档,一边懒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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