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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84节

  “坏狗还能再拥有接纳他的家吗,声哥?”
  他柔声问。
  傅声回答不出来。他鼻翼微微瓮动,过了很久才几乎用气音嘶哑道:
  “那种咬过主人的狗,我不要。”
  裴野的笑意慢慢凝结在脸上。
  车后排只剩下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半晌,青年闭上眼转过头去,故作轻松地接道:“是啊,先背叛过主人的狗,就不配再被接纳。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都叫我忘了……”
  傅声把外套搂紧,呼吸重了几分。每深吸口气,青年细长锁骨间的颈窝都会微微凹陷下一小块,喉结小幅滚动。他抿唇兀自缓了一会儿,忽的又动了动,感觉到一块不属于人类的硬块。
  裴野注意到他皱眉,忙把手伸进制服裤子的兜里:“抱歉,硌着你了吧声哥?”
  他把东西掏出来就要往背后藏,傅声半阖着眼,却不妨碍他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东西。
  傅声登时愣住了。
  “你……”
  有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费力地仰起头想和裴野对视,可对方却心虚地不敢看他。傅声咬了咬牙:
  “拿出来。”
  裴野无奈,只好把手拿到前面,松开五指。
  是那天在河边,傅声亲手丢掉的裴野的旧手机。
  傅声眼里闪过惊诧:“你把它找回来了?”
  裴野嗯了一声,按了一下,手机屏幕变亮。傅声发现屏幕和当初那个老旧的不满划痕的屏幕不一样了,大概是掉在河里后摔碎所以换了块新的。
  锁屏画面亮起来,十八岁的青葱少年温和的笑靥映入眼帘。
  傅声彻底愣住了。
  裴野垂眼:“那晚我潜到水底几十次都找不到,我不死心,跑去河对岸找到一个河防的大爷借了条船,整整搜了一晚上……好在水位低,河水也够清,最后发现手机卡在一块石头缝里。”
  “我找人修过,师傅说内存损坏的很严重,文件和情报都保不住了,我让他把其他东西都删掉,只留下这一张照片。现在它什么都做不了,不能接打电话,收发短信,正好专门用来存放声哥十八岁的模样。”
  傅声不解地看着他,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裴野绑着绷带的手挠挠头发,样子颇为滑稽:
  “那张照片是我七年来最满意的作品。不是为了交差和任务,而是因为这张照片里的声哥快乐,鲜活,无忧无虑……我看见这张照片,就能想起来十三岁的自己的那种心境,还有声哥温柔可亲的样子。”
  汽车后排座位想容纳两个一坐一躺的男人其实有点逼仄,前排为了尽快赶往医院开得又急又猛,车子忽的又上下一阵颠簸,傅声被震得忍不住小小地闷哼,裴野却有心灵感应似的一把将人搂紧,傅声下意识侧过身子来,修长双腿微微蜷起。
  无论从哪个角度,此刻的他看起来都好像是依偎地伏在裴野腿上一般。
  裴野左手绷带上已经开始渗出些星点的血迹。似乎是怕血弄脏了傅声的脸和头发,他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有用那只手触碰傅声,唯有温柔的目光眷恋地扫过傅声清俊的面庞。
  “其实我知道,即使留着这张照片,一切也都不会回来了。”
  裴野磁性的声音响起。
  傅声一时哑然。他听见裴野勉强笑道:
  “即使我想和你从头来、慢慢来,我们之间也回不到最初了。声哥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宠着我,惯着我,心疼我,因为我是害得七组人死无葬身之地的白眼狼,是让傅叔叔至今下落不明的罪人,这么多人命横在你我之间,我们永远也跨不过这道坎了。”
  他笑着,尾音却染上颤抖的哽咽。
  “哪怕我一辈子不放开你,我们也再没有什么未来了。我说得对吗,声哥?”
  傅声浑身的骨架须臾间陷入失重般的松弛里。然而那并非放松,当他卸去浑身紧张的力,等着他的却是一阵轩然的波涛,大浪迎头盖过他的脸,将他吞没,卷进无底的深海,纷涌的情绪吞噬了他,又将所有沉重隐秘的心事拍击在沙滩上,化作齑粉吹散为虚无。
  或许是极夜迟来的药效吧,他昏昏沉沉地想着。
  可一款剥夺人情感官能的毒药,为什么会让人感到悲伤呢?
  傅声歪过头,单薄的眼帘阖拢,有一瞬间那苍白的眼尾似乎泛起一片浅淡的红,可他很快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也遮住那抹颜色。
  “未来这种事,下辈子再说吧。”他轻声说。
  *
  天亮后,中央战区医院。
  混乱的一夜过去,傅声只在病房里睡了四五个小时,便被医院走廊外的动静吵醒。
  他睁开眼,右手手背上的针头已经在他睡着时被撤走了,而他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
  软枕平抚了后颈的酸软,傅声轻出了口气,躺在床上转过头。
  一个顶着浓密黑发的毛茸茸脑袋出现在床边,傅声反应了一下,隐约记起自己后来似乎是在车上又睡着了,迷糊中还有被裴野抱进医院、半夜醒来口渴时被人伺候着坐起来喝了口水又昏睡过去的零星记忆。
  他试着把手抽出来,却发现裴野虽然趴在床边,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却还握着傅声的手。
  这样看来,裴野大概是在守着自己直至拔针后才撑不住在床边睡着了的。
  尘封的光阴于回忆里忽闪,七年前那个在病床边哭肿了眼睛,哀求着自己不要死的少年的模样在傅声眼底闪过,与眼前的场景逐渐重叠。
  傅声垂着眼帘看看裴野受伤的左手,放弃了挣扎,把头转到另一边。
  只可惜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推开的房门打破:
  “猫眼?”
  傅声抬眸,与此同时裴野也被惊醒,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咋啦声哥——我靠!”
  他一个激灵,松开握着傅声的手,刺啦地推开椅子站起身:“裴初?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初站定在门口,眯起眼睛。
  这诡异的堪比教导主任抓高中生早恋的场景让傅声一阵头疼,裴野帮忙把傅声床头摇起来让他靠坐好,这才不放心地往后站了站,皮笑肉不笑道:
  “消息真够灵通。”
  裴初看也不看自己老弟,盯着傅声颇为阴冷地一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少说两句。”
  裴野嘴里无声地骂了一句,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不吭声了。
  裴初微微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傅声——面对他这个手下败将时裴初总会时不时流露出这份高人一等的态度:
  “顾承影签下协议了?”
  傅声淡然道:“对。”
  “他就这么早早放你出来了?没对你做什么?”
  “这种事没必要透露给你吧,信鸽。”
  “别误会,我对你的私事毫无兴趣,”裴初说,“我只是好奇,他大费周章获得你的首肯,又把你随便放了,会不会是因为你们两个背后达成了什么别的协议?”
  傅声侧目,果不其然,裴野听见这话后也情不自禁望向他。
  他收回视线,冷漠道:“你可以自己去问那位顾总。我无可奉告。”
  裴初有些不悦地冷笑:“不急,总有一天我会搞清楚的。”
  一旁裴野瘪嘴:“行了吧裴参谋长,钱也给你搞来了,还问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我们俩都熬了个大夜,麻烦你人道一点,让大家休息两天行不行?”
  “行啊,正好主席在找我,既然你们都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裴初说。其余二人对他这么轻易就“放过”了的态度反而有点不适应,傅声皱眉:
  “信鸽,当初我们说好的事,你要说到做到。”
  “组织的表彰会不日就会召开,你只管等通知就好了。”
  裴初懒懒回道。裴野那头松了口气,一副殷勤地要去帮他开门的样子,实则变相赶人,可走到门口,裴初的通讯员拿着一个杯子进来了,二人在门口碰面,裴野都愣了一下。
  裴初示意他让开,接过杯子走到病床前,伸出手。
  傅声看着那杯透明似水的液体,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一紧。
  “别院说你习惯早上醒来服药,特意托我的通讯员给你带来。”裴初唇角扬起,“趁早喝了吧,猫眼。”
  傅声表情不变,眼神却划过复杂的光。
  他的目光从杯口上移,停留在裴初的脸上。
  有那么一刻傅声几乎想要为裴初的这招阳谋拍手称赞,过去七年他们没少这样明争暗斗过,各自都曾占据上风,他一度认为自己只是输在裴野这个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上,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接与不接都是输,与其说裴初不在乎答案,不如说他一直都笃定自己稳赚不赔。
  无视门口裴野觉出异常的目光,傅声接过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两下,而后放下水杯,慢慢吐了口气。
  “没想到新党对内一向都这么好,真让我意外。”傅声边说边把空了的杯底展示给裴初看。
  裴初笑意更深,顺势拿回杯子,最后看了傅声一眼,转身离开。待人走了,裴野回到床边:
  “声哥你饿不饿?我去买点你爱吃的——”
  也就几秒的功夫,傅声的脸色已经白得可怕。止不住打颤的手悄悄放回被子里,傅声转身躺下,瘦削的肩头瑟瑟发抖。
  他喉咙哽了哽,不理会背对着的青年担忧的询问,被子里的手悄悄覆住胸前,抓紧单薄的衣服。
  “这不需要你,”他疲惫地哑声道,“我累了,烦请裴警官别再打扰我休息,赶快走吧。”
  第65章
  两天后, 首都揽月坊。
  新党上台后的首次内部表彰酒会已经临近尾声。场地内的人大多已经离席,开始互相敬酒攀谈。
  裴初胸前别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色麦穗勋章,端着酒杯走到窗边:
  “怎么不去和几位组织准备送进参议院的候补议员敬酒?”
  裴野转过身。青年一身笔挺的黑色暗条纹西装, 衬得眉眼更加浓黑深沉。
  裴初注意到,弟弟的胸前只有口袋里露出一角的口袋巾, 方才主席亲自授予他的银色麦穗勋章不见了。
  “勋章呢?”裴初问。
  裴野双手插兜, 耸耸肩:“下台之后就收起来了。”
  裴初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青年想说这勋章自己过去在某人的书柜里见过不下十个, 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话说你知不知道, 咱们现在的勋章样式基本上是照搬过去亲军派设计师的手笔?”
  裴初反问:“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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