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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90节

  赵皖江终于移开视线:
  “秘密行动——也就是你们那群混蛋口中的‘决战’那晚,一切都乱了套,原本军部是要自己派人护送部长去机场的,可他们或许是有所感应,把这份最危险的工作交给我们这群外人。按照原计划,七组人分为ab两组,a组由我们几个精锐在车上保卫一号人物安全,其余在机场附近的战备大厅待命,‘猫眼’则在机场接应以及指挥。”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放远了,眉头紧锁。
  “我们路上遭遇了来路不明的车队埋伏,不得已铤而走险,中途弃车换了一辆毫无加护设施的普通车辆。马上要到达机场时我们才和傅声恢复通讯,也是当时我们才知道袭击我们的居然是中部战区,他们已经和新党人勾结在一起,准备发动军.变……”
  在通讯器里听见傅声焦急地命令他们停车,到亲眼看见副驾驶的“一号人物”爆头身亡,这中间大概只有一秒不到。
  腥味的人血泼溅到脸上时,彼时坐在驾驶位的赵皖江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可车内陈姐的一声高呼将他混乱的思绪迅速扯回正道:
  “机场也被占领了!跳车!!”
  须臾刹那,十多年出生入死的职业生涯令赵皖江迅速恢复镇定,他意识到陈言心的话是对的。
  下一个遭殃的,必然是他们的车!
  他这才领会到傅声催促他们弃车的目的,可是已经晚了,流弹如黑夜中耀眼的启明星,裹挟着狂风旋转飞来!
  那是赵皖江一辈子反应最快、最当机立断的时刻。流弹即将顺着破洞的车窗射进车厢内爆炸开的几十分之一秒内,他看也不看,果断将方向盘一个猛打!
  轮胎偏转到最大角度的同时,流弹撞上汽车的a柱,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车子掀翻,连带着道旁的树林都刮起平地罡风,天旋地转之间,方向盘气囊“乓”地爆裂弹出,赵皖江被推力楔进驾驶座靠背,在翻滚中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时,道旁树林中已是火光冲天,而他脸朝地躺在一片干草堆里。
  赵皖江脑子都是懵的,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血,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不远处被烧得焦黑的车子,副驾驶座已经被压缩成一个近乎九十度直角的薄片,里面的尸.体恐怕已经碾成了肉泥。
  然而这已经是赵皖江在生死之际能做出的伤害最小化的抉择。汽车偏离了原来的形式轨道,致使流弹没有飞进车内,然而连续几个冲滚外加一头撞上行道树导致发动机起火,车子算是彻底报废了。
  他立刻想到车上其余的七组人,跌跌撞撞爬起来四处搜寻,不幸中的万幸,车上的人都从震碎的车玻璃中飞进去滚进树林,他果然在附近找到了其他几个被甩出去的战友。
  陈言心因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在车子被流弹击中时就跳下了车,但还是被爆炸的火烧伤了后背,但意识还清醒,甚至是四个人里面最先苏醒的那个,亲眼看见了中部战区的人驱车进入机场;魏超肋骨骨折,韩景谦因为躲闪不及受伤最重,一条腿被钢板扎穿,昏死过去。
  反倒是赵皖江,因为安全气囊的缓冲并没有伤筋动骨,意外成了唯一活动自如的幸运儿。他们三个抬着人事不知的韩景谦躲到树林深处,也如他们所料,不久便有人来检查燃烧的车辆,确认“一号人物”身亡,却并没有看见七组人的尸体。
  也就是在这时候新党人意识到,七组人可能并没有死。眼看着搜查范围逐渐向树林靠近,恰在这时韩景谦醒了,见此情景他果断让赵皖江他们丢下自己逃跑:
  “你们仨伤员带着我一个残废,咱们谁都走不掉!追击的时候被他们一枪打死,回头再随便编造个死亡理由,大家都成了孤魂野鬼了!”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死不了,我爹妈会想办法找人捞我的,就算不能把我捞出来,他们花上点钱,至少可以保我一条命!”
  韩景谦靠在树底下疼得龇牙咧嘴,却不住地挥舞胳膊示意其余三人,“别管我,被他们发现就完了!快走!”
  当时陈言心哭得快要背过气去,还是赵皖江狠下心,撂下一句保重,拖着她和魏超从树林深处逃开了。
  他们绕了个大远回到战备大厅,却发现战备大厅也被炸塌了,原本三人万念俱灰,可陈言心因为受到韩景谦的刺激,说什么也要从废墟里把战友们的遗体带回去。
  谁知正是陈言心这个任性的决定,居然救了b组所有的战友一命。
  战备大厅结构空旷,密闭条件一般,新党提前布置的毒气弹完全没有达到致死的效果,许多战友都休克昏厥过去,身为分队长的阿顺在炸弹爆炸的最后几分钟前醒了过来,将战友一个个搬出室外,来不及的就挪到门口,导致坍塌时他们埋在废墟的边缘浅层。
  握住废墟里伸出的战友的手时,包括赵皖江在内的所有人都泣不成声。然而希望的鼓舞转瞬即逝,b组大部分人都行动不便,阿顺受毒气影响最重,已经双眼失明,他们不得不兵分两路,一行人想办法从远郊先离开首都,赵皖江三人在首都寻找傅君贤和傅声的下落。
  然而决战过后,傅家父子仿佛人间蒸发,彻底失去了踪迹。赵皖江凭着会一点出老千的技术联系到不夜城寻求帮助,可不夜城的态度鲜明:不夜城不接纳两个没用的可疑分子。
  陈言心和魏超不得已开始在街头东躲西藏,躲避新党人的追捕。一开始他们每两天进行一次通讯,可先是“突围”出首都的七组人失去了联络,随着事态越来越紧急,赵皖江不得不单方面切断了与陈言心二人的通讯。
  直到现在,他成了一座绝望封闭的孤岛,再没收到过任何人的音讯。
  “不夜城的路子算得上四通八达,说来也够讽刺,我这个‘条子’有朝一日居然需要靠着□□透给我的一点风吹草动判断局势。新党大概是不想再放任我们这些危险分子对他们造成隐患了……”
  停车场内,赵皖江的话音落下,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担忧的叹息。
  然而当他转过头,却发现裴野正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眼神炯炯,脸上甚至有了些血色,与方才灰败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么说七组人真的都没有事!太好了,老天保佑……”
  他甚至破天荒地念了句用不着的,整个人倍感轻松,甚至仿佛因此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二哥,”他挣扎着直起身离开车子,“我可以给大家提供援助,不管是失联的那些人,还是被抓的韩总——”
  赵皖江眼神一凛:“知人知面不知心,裴野,七组人不会再听信一个只是声称自己‘很抱歉’的叛徒的鬼话!”
  裴野话音戛然而止,怔愣地和赵皖江对看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
  他摇了摇头,捂着伤口的手却忽然收紧,指尖用力到泛起青白,赵皖江愣了一下,看清他的动作后竟失声叫出来:
  “裴野你干嘛?!”
  “嗤”的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弱响,皮肉黏腻的摩擦伴随着大股鲜红色血液流出,裴野一个哆嗦,脱力地靠回去,而后传来弹片啪嗒掉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赵皖江的瞳孔颤抖地锁定住地上殷红的弹片,又缓缓抬眸,看向裴野重归苍白的脸。
  “你怎么找到的子弹——你怎么忍得住徒手把它取出来的?”
  莫说是一般人,就是他们那些受过训练、受伤如家常便饭的特警,也没有几个敢把子弹直接取出来的,这种刮骨疗毒的痛将普通人活活痛死甚至都不是不可能。
  赵皖江嘴巴张开,许久都没合拢:“裴野,你——”
  他想问裴野怎么会有这种超乎常人的耐力,又是怎么能把徒手取子弹这么邪门的手法掌握的如此熟练,然而裴野只是喘着粗气,另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兜里掏出车钥匙:
  “先上车,嘶……二哥,这里真的不能久留——”
  “裴野你这个白眼狼!”
  赵皖江冲过来揪住他衣领,崩溃地嘶吼:“真心悔过的话就别藏着掖着,有一说一都做不到吗?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卧底暴露身份过了转移时限就必须自杀保住机密,谁他妈会教给自家卧底这种技能,嗯?!”
  裴野咬着牙颤颤巍巍地笑了,铁了心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二哥你知道吗,”他强挤出笑容,“你虚张声势的样子可好辨认了……也许你并不真的希望和我这个白眼狼一刀两断,对吗?”
  赵皖江顿时如鲠在喉:“我——”
  “停车场还没人搜过!快点!”
  远远的有人大喝一声,停车场内二人皆是一震,裴野把钥匙丢给赵皖江:“真的来不及了,先上车!”
  赵皖江这次二话不说,接过钥匙开门上车,刚发动车子,另一边裴野跌跌撞撞从副驾驶位上来。
  车子的挡风玻璃贴得很暗,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头坐着什么人。裴野试图系安全带,尝试了两次还是失败了,瘫倒在座位上。
  赵皖江猛一打方向盘,裴野没有安全带束着,身子一歪,整个人震了震,疼得闭上眼。车子很快驶向出口,这时他听见赵皖江冷漠道:
  “把车交给我,你心也真是够大的。”
  裴野额间渗出冷汗,心说交给我我也开不了啊,可还是哼哼两声权作回应。
  不一会儿,车子驶出停车场。
  “……老实交待,你在新党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受过那种训练。”后视镜中,赵皖江眼底滑过一丝凶狠的光,“这可不是一句能忍痛就能糊弄过去的事,别糊弄老子。”
  裴野枕着椅背歪过头看向赵皖江:“过去我在新党受的就是这个对待,为求自保学了些小招数罢了。”
  “你不是十三岁就来到傅声身边了吗?怎么还——”
  赵皖江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恍然大悟,紧锁的眉头悄无声息地舒展开。他按捺下吃惊,不动声色看了看裴野,副驾驶的青年气息凌乱,血液浸湿了衬衫,深红色的布料紧贴着肌肉线条。
  “这些话一会儿别告诉声哥……我不想让他有压力,或者以为我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向他卖惨。”裴野低声道。
  赵皖江一惊:“小声?你知道他在哪?!”
  裴野笑了。
  “他就是我的第二份投名状,二哥。”他感觉到赵皖江踩下刹车减速,有气无力地抬起手,“往附属医院开,到了路口别转弯,直走,后面有一片以前的家属楼,开到最里面……唔……”
  青年疼得蜷起双腿,不吱声了。赵皖江气息一沉,声线连自己也没察觉到地变回那个老大哥的模样:
  “你个小王八蛋,上面的人斗来斗去怎样都不重要,可傅声他毕竟是把你从小带大的人,你说背刺就背刺他?亏你还——唉……”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个满面阴霾地开车,另一个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话虽如此,汽车还是照着裴野说的,乘着夜幕向附属医院的方向驶去。
  *
  数分钟后。
  别院外轮胎在车道上刺耳的摩擦声惊醒了打瞌睡的卫兵,看见是那辆眼熟的库里南,撇了撇嘴,继续在岗亭里埋头补眠。
  客厅里的傅声似乎同样听到外面的动静,只当是今天裴野来得急,翻书页的手顿了顿,继续动作。
  “你是说,小声他就在这栋别墅里?直接推门就能进去吗?”
  一声短促的叫喊,傅声不禁停笔,抬头向窗外望去,不由得狠狠一怔,猛地起身,书本啪的掉在地毯上。
  “二哥……”傅声的嘴唇颤抖起来,看着跑进门口的赵皖江,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终于忍不住跑过去拉开门,冲到院内。
  “二哥!”
  “小声?!”
  下车之后赵皖江压根没管岗亭的卫兵,径直走向前,见傅声从客厅跑出来,目光一震,连忙张开双臂抱住冲过来的人,“真的是你!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政变之后我一直担心咱们组的兄弟,担心你和嫂子的安危,”傅声的声音颤抖,“二哥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是怎么从机场活下来的?”
  两个人简单却用力地抱了一下便分开,赵皖江这才往后指了指:“是裴野那坏小子救了我,带我来见你的。”
  傅声喉咙一哽,顺着指的方向看去:“裴野……?”
  窗外停着的库里南副驾驶一侧,裴野正耷拉着伤臂虚弱地靠着车门,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傅声。
  原本看到青年见到赵皖江时激动得连自己都忽略了,他心里还有些发酸,可与傅声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所有的委屈与不满又都没出息地烟消云散了。
  看到傅声震惊得紧缩的瞳孔,裴野捂着胳膊,忍痛宽慰一笑:
  “声哥你看,我做到了……”
  他想往前一步离自己的心上人再近一些,冷不防脚下一滑,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第69章
  再次恢复意识时, 裴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楼属于傅声的那间卧室里。
  失血过多导致身体灌铅一般沉重,一开始裴野的肌肉像是不听使唤,眼睛睁都睁不开, 迷迷糊糊听见床边有人在说话,却仿佛置身于水下, 听得不真切:
  “……幸亏你二哥我当年认真听过培训, 你看你这心理素质, 手哆嗦成这样子怎么清创啊。”
  我的声哥才不是心理素质差呢, 裴野心里下意识反驳。他是病了, 控制不了手抖……
  “二哥,这伤会落下毛病吗?他才二十一岁, 往后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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