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101节
相依为命的那七年,他们的感情只差临门一脚,却总是若即若离,兜兜转转。
其实傅声早都清楚的,清楚自己心之所向,清楚裴野对他的情感早就超过了对哥哥、对救命恩人的喜欢。薄薄的最后一层窗户纸他不敢戳破,隔着纱影望啊盼啊,忍不住的时候便劝解自己这样下去也蛮好,姑且算是长相厮守了;甚至天真地以己度人,认为裴野亦是出于这个缘故不愿把这暧昧的情结捅破。
谁知那朦胧唯美的窗纱后,是一场恨不能将他粉身碎骨的阴谋。
他没有和人讲过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这个节骨眼上小情小爱都太矫情,可徐怀宇是无条件相信他的昔日同窗,话匣子一打开,心思便如潺潺流水收不住。
“你养过花吗,怀宇?”
裴野忽然说。
“说起来,我是个失职的花匠。我养的花如今要落了,再不精心呵护就会枯死的那种。它需要土壤,需要阳光,只给它一点点不行,它需要很多很多养分……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爱人如养花,时时照拂,方能花开不败。
看着哑口无言的老友,裴野挑了挑眉,反倒拍拍他的胳膊,安慰地笑:
“放心吧怀宇。不管能不能走到最后,这一路上每一步我都不后悔。”
第76章
不出预料, 最后的专案组名单里,傅声果然在列。
专案组第一次开会前,傅声依然提前很早到了会议室。满屋都是烟雾缭绕, 会议室里坐着几个围在一块儿抽烟的人,怨气比鬼都重, 烟雾仿佛成了他们怨念的具象化。
看见傅声进来, 这种没处可撒的怨气仿佛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那几人见傅声这次很有自知之明地往最后一排记录员的位置走, 纷纷开始冷嘲热讽。
“哟, 傅公子,这次知道坐在最后一排啦?”
“我说傅声, 这么不合群干嘛啊?会不会抽烟,要不要来一根?”
傅声压根不理,可这群人好死不死更来劲了,甚至有两个人从原来围坐的地方站起身, 慢慢悠悠晃到落座的傅声面前。
有人格外跋扈地故意吐出一大口烟来:“傅声,现在可不是以往你们在亲军派手底下作威作福的时候了,我劝你别太装清高。”
刺鼻的尼古丁味儿扑来,傅声白皙的脸在喷出的浓烟里模糊了五官的冷俊, 只剩下清秀分明的轮廓。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默默把保温杯盖子拧紧。
另一个披着外套的警察叼着烟头, 单手撑着桌子探身向前, 仍然没有结束这场挑衅的意思,甚至更加兴致高昂:
“傅声,你有男朋友吗?一直单身的话,要不要考虑在特警局内部消化一下?我可以给你介绍个不错的alpha,实在不行, 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一片粗俗的哄笑声中,傅声浑然不觉般抬起眼帘,向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
“还有不到十分钟,专案组第一次会议就要正式开始。”他抬手正了正领带,“和案子无关的话我没有义务回答……”
傅声苍白的眼皮一动,睫羽稍垂,重新看向微微僵住的警察的脸。
他还当是谁,原来是裴初在会上把他“引见”给特警局全体时,带头给他难堪的那个新党人。
他在花名册上回忆了一下,道:“……刘警官。”
姓刘的警官眼底划过一丝暴躁:“给脸不要脸,真以为长了张漂亮脸蛋老子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嗯?还是你以为在比试那天血鸽给你放了水,你就真的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他越说胆子越大,仿佛笃定傅声不敢对自己做什么,轻佻地伸手在傅声脸侧垂下的一缕鬓发上一挑:
“整个特警局只有你这个omega留着长发,说,是不是故意要勾引谁——啊你你你你放手!”
那刘警官忽然鬼喊鬼叫起来,这一叫把所有人都叫得蹭地站起来:“喂!老刘你怎么了?”
方才还在耳畔轻浮作乱的那只手正已经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骨节发出濒临折断边缘的咔咔声,傅声轻蔑一笑,松开手,刘警官立刻跪倒在地,捂着手腕疼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另一个警官忙着把人扶起来,倒打一耙地吼道:
“你干什么!马上就要开会了,你在这公然打人?大家可都看着呢!”
“这种精.虫入脑的家伙,留在专案组也是白费。”
傅声冷冷道。这会功夫已不断有参会人员从走廊进来,看见会议室后面有个人一边抽搐一边哎哟哎哟叫唤,都忍不住好奇地看过来。恰巧此时又一个身影走进屋:
“这是出什么事了——声哥?”
是于静伟。人事部门的警察是没有资格进入专案组的,大概是为了布置会场或者主持会议这种小事才会过来,傅声有点惊讶,刚想装作不认识,却见差点被拧断手腕的男人又指着他鼻子骂道:
“老子还就和你过不去了,傅声!碰你是他妈.的给你面子,你真以为你这种自诩清高的东西有多高贵?!”
傅声失笑,于静伟看看眼前的场景,又从这句话里多少猜到点前因后果,想了想还是走过来:
“刘警官,要不今天的会你先别参加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没爹的小杂种,滚一边去!”
于静伟瞬间噤了声,脸却涨得通红。
傅声的目光登时沉下来。他起身绕过桌子,直奔这刘警官而来,这姓刘的等傅声走到他面前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伸手要拦,傅声啪地扬手挥开,抓住男人受伤的手腕,借着对方挣扎的劲儿顺势反剪过来扣住肩膀一拧!
咔嚓一声,刘警官肩膀彻底脱了臼,尖叫着后退几步靠在墙上。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傅声面色冷得淬了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再像疯狗一样对谁都乱咬乱叫,我就把你的下巴卸下来。”
“还有,”傅声薄唇瓮动,“不管是谁,敢碰我就要做好被折断骨头的准备。你们这群alpha的信息素简直恶臭到叫人作呕。”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傅声琥珀色的眸子眯起,目光在方才对自己出言不逊的那些家伙身上扫过,几个警察无一不被震慑得大气不敢出一口,就连靠在墙上的人也只敢哎哟哎哟地呻.吟,再也没有半句咒骂。
傅声这才转过身,看向于静伟。
“你先出去吧,于警官。”傅声淡然道。
于静伟脸仍然红着,仓促地点点头,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对方看着他逃也似的离开,疑惑地向会议室内看去:
“怎么都不坐下,干什么呢?”
听见这人的说话声,屋内众人脸色都尴尬起来。有人唯唯诺诺道:
“是,血鸽——裴警官……”
裴野走进会议室,环视一圈面色僵硬的众人,而后下意识去寻找傅声的身影。看见傅声的一刹那,旁边那个哆哆嗦嗦汗流浃背的警官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裴野登时严肃地蹙眉:
“你们又有谁吃饱了撑的在这儿挑事?还有完没完了!”
一大帮人都低下头,谁也不敢说个不字。裴野偏了偏头:“回头再和你算账,滚出去。”
姓刘的警官面如土色,捂着胳膊被人搀走了。裴野脸色稍微缓和一些:“都愣着干嘛,马上要开会了,赶快各自入座。”
众人克制地长舒一口气,纷纷动起来。裴野穿过一屋子人,大步流星向傅声走去:
“声哥,伤着了吗?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是不是早上低血糖,还是被那混球吓着了?”
旁边的人不敢回头看热闹,却都彼此偷偷对看,从各自眼中都读出了相同的句子——
就这位傅警员,被吓着了?没有谈笑风生间把那警官大卸八块都算他命大吧?
傅声没说话,表情却有点不自然,背过身去。刚转过身,裴野已经走到他身后,方才那些呛人的烟雾和令他反胃的陌生alpha信息素被屏退无踪,清新的薄荷信息素从背后将人覆盖包裹起来,恰似一股温柔宽厚的暖流。
傅声呼吸一窒,刚想回到座位,却见裴野把他的东西拿起来,骨节分明的大手很轻地揽住他后背安抚地拍了拍,随后稍稍下滑到紧束着皮带的后腰,掌根虚抵着他一侧腰际,指尖几乎触及另一侧腰窝。
“跟我走,”他侧过头在傅声耳畔小声说道,“来,这边。”
一股电流从尾椎骨噼里啪啦直窜到后颈,傅声眼眶微微瞪大,立刻低下头,下巴尖到颌骨的线条绷紧成弦,气息都重了几分。
裴野倒不觉着自己这动作太高调显眼似的,一手拿着傅声的东西一手揽着傅声往回走,好像保镖护着他万人倾慕的大明星,傅声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大脑一片空白地被带到最前排,看着裴野把他的东西放在主位上,而后拉开椅子。
“坐吧,声哥。”
他对傅声温柔一笑,手指动了动,在青年挺直的纤薄腰背上示意地拍了拍。傅声眸光轻震,倏地转过脸抬头看向裴野。
不只是傅声,满屋参会的人,尤其是刚才看见傅声警告刘警官的都震惊了。有人用力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地想要提醒尊敬的血鸽同志他恐怕即将面临“敢碰我就要被折断骨头”的风险。
然而傅声只是垂眼,喉结滚了滚,连话都没说,安静地在主位上坐下。
方才那些见到傅声说一不二就动手的警察不约而同地惊呆了。
然而这场景令人瞠目,自然也有人情不自禁地皱眉,对傅声堂而皇之坐到这个位子很不服似的。很快裴野直起身,不紧不慢道:
“原本我是不在专案组名单里的,不过傅声同志是我的警情助理,所以但凡他出席的会议,我也必须旁听记录。”
说着,裴野从后头拉过一把空闲的转椅,直接在傅声后面坐下,二郎腿一翘,皮鞋尖微微抬了抬。
“开始吧。”他说。
这下那些心里想叫板的人遂也只能作罢。会前安排好第一个发言的人已经起身开始汇报,傅声嘴唇不由自主抿紧,轻轻深吸口气,努力把刚刚那短暂的肢体接触抛在脑后。
后颈的腺体可恶地灼烧起来,傅声咬牙,强迫自己专心去听汇报。
发言的警察正在借助投影的图片讲解:
“根据调查,商照与境外势力勾结,贩卖国家机密,有叛国通敌的嫌疑,同时根据昌台市警方所述,这位商副市长疑似私开矿产,将珍稀矿石以高昂价格走私到国外。”
被裴野按在了主位上,会议的主导者自然也是傅声。他本人对此轻车熟路,倒也没什么不适应,向汇报的人问:
“私开矿产需要的人力物力极多,阵仗也大,按理说怎么都瞒不住。物力倒还好说,人力他要怎么解决?”
汇报的警察答道:“这正是我们调查到的第二点。这个商照几年前开始就扩充自己的私人武装,拥兵自重,根本不把昌台市警方放在眼里,他手底下的人平时就为他开矿,而回到昌台市,仗着商照这个保护伞横行霸道。”
“已经嚣张到了这种地步?”有人惊讶道,“昌台市顶多算一个资源型城市,他靠着偷开联邦的矿石和早年在军队里混过几年的经历,就能和境外间谍牵线搭桥了?”
汇报人:“昌台的情报人员截获的消息称,商照似乎是向境外势力表示过自己拥有联邦的机密情报源,代号似乎叫做,轮渡什么的……”
话音未落,裴野放下交叠的长腿,坐直身子。傅声面色也凝重起来,打断道:
“你确定?”
“截获的情报里是这样说的,”汇报人道,“商照根本不把联邦政府放在眼里,另外,看上去走私矿石也只是一个幌子,他时不时就会透露一些机密给国外,我们已经让情报人员核实过,真假掺半,境外的人很难挨个鉴别真假……”
傅声看着整理出来的资料,这里面有关于昌台市的政府机要,也有首都政界、军方的机密。他思索了一会儿,道:
“他在撒谎。”
满屋的人都面露不解,有人不屑道:“你是测谎仪还是有读心术,怎么就能肯定……”
裴野觑起眼睛,脸色阴沉下来,唱反调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没人说话了。傅声把分发下来的自己那份资料拿起来,在上面点了点:
“昌台市的事真假与否我暂时不好说,可但凡涉及到首都政界军方的事,一眼就可以看出商照是打着‘轮渡’的旗号胡编乱造。他只不过是利用自己在昌台那一亩三分地得来的资料在境外势力面前招摇撞骗罢了,但也正是昌台市这些情报的真实性和他的经历,让对方误以为首都的这些情报也都是真的。”
又有人忍不住问:“可你怎么能确定首都这些情报就是假的?万一他真有那个什么‘轮渡’作为消息来源呢?”
“实不相瞒,开会之前我自己也确实做了一些功课。”傅声对汇报的警察招招手,“麻烦你把这个投放到屏幕上,谢谢。”
那警察愣了愣,走过来接过傅声递给他的u盘。众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回去在电脑上鼓捣了一会儿,很快大屏幕上投放出一张商照私开的那处稀有矿产的卫星地形图与三维地质复现图,图上密密麻麻标注出不少矿道和黑色的点。
“本以为我没有机会在会上发言的,这东西只是做给我自己看,展示起来可能不够一目了然,”傅声道,“这是商照私自开发的那处矿产的三维和平面图,标记的黑色部分是卫星监测到的可疑爆破源——也就是说,商照随时准备好了在被发现后准备跑路前炸矿销毁证据。”
满屋顿时哗然,汇报的警察惊讶道:“首席——傅警员你怎么会有这种稀有矿产的三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