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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146节

  或许没人愿意触及大厦将倾的事实,说出真相,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联邦没有这些乌烟瘴气的斗争,如果没有这些热战冷战,咱们会过着什么样的人生?”裴野转过头,“虽然你这家伙天生一副反社会人格,但如果我们没生在这乱世,其实你也能找到一个供你大展拳脚的工作,不是吗?”
  裴初平静地看着他。这种毫无审视和批判的目光成为一种前所未有的鼓励,刺激着裴野打开话匣子:
  “如果爸妈还活着,或许爸早就已经把他的报社经营起来,妈也能把她的小生意做大,你可以继续入伍当兵,念军校,而我,我也不会是什么警察,或许我可以去大公司,去创业,挣好多钱补贴家用……”
  他说着说着,慢慢噤声。
  裴初看着亲弟弟从幻想中渐渐抽离出来,自始至终他没有出言打断过,只是眼见着对方由兴奋慢慢变得失落。
  不需要谁来叫醒他,现实会唤醒一切美梦。
  裴野阖了阖眼,叹气:“我又在说胡话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裴初却没把这番批评继续下去,反而主动抬手,握着杯子往前一送。
  哒的一声,裴野一低头,看见两只茶杯触在一起,短暂碰了一下便分开。
  “主席竞选的事不用你操心,继续做好的你工作就是。坚持下去,咱们马上就要迎来最终的胜利了。”
  说着,裴初笑意加重,举了举杯。裴野嘴角嫌弃地向下弯了弯,然而也还是跟着抬起手腕。
  “喝茶不碰杯。”裴野说。
  裴初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敬组织。”
  意味深长地说完,裴初仰头将杯中温热的茶饮尽。裴野盯着他,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嘴唇轻启。
  “敬我们终将迎来的胜利。”他低声说。
  *
  “就是这里?这看起来好像是从前的医院家属楼。”
  “就这么直接进去没问题吗,站岗的人不会出岔子吧?”
  汽车停在别院的院子外,岗亭的门同时打开,徐怀宇走出岗亭,看着下车的沈辞一行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招手示意几个人快些进来。
  “是沈先生吧,”他对沈辞道,“野哥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快进去吧,免得被人看见。”
  沈辞皱了皱眉,但还是对徐怀宇微微颔首表示感谢,随即转身带领着身后的三个人迅速来到别院门口,敲了敲门。
  “是我。”沈辞压低声音说。
  他以为开门的会是裴野,可几秒钟过后大门被拉开时,看到门口站着的陌生青年,沈辞亦是出乎意料地刹住了自然而然要跨进门槛的脚步。
  不是裴野。
  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有着少见的浅栗色长发,瞳孔则是更加稀有的琥珀色。
  对方中等个子,身形清瘦,五官清俊,看样子应该是个omega,那张极为白皙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双唇因为缺乏血气而泛着虚弱的浅粉色,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气质,虽能看出对方抱病,却并不会给人以孱弱的、病恹恹的印象。
  沈辞眨了眨眼,呃了一声,脑子缓慢运转过来:
  “你好,我们找,裴野……”
  那青年点点头,让出一条路,垂下眼睑。
  “看来您就是沈辞先生。”青年的嗓音温和而客气,待一行人进屋关门后,沈辞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裴野在吗?”
  “等候沈先生多时了。”青年说,“几位要是觉得我在旁不合适,我就去二楼继续复原——”
  “合适合适,这有什么不能听的?”
  楼梯上噔噔噔一阵脚步声,裴野快步跑下来,一溜儿小跑来到众人跟前,笑眯眯地跟沈辞摆摆手打了个招呼:“沈老师,咱们赶紧去餐厅聊,速战速决。”
  不等沈辞说什么,裴野又轻轻揽过青年的肩膀,握着他的肩胛骨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声哥听见也没事的。沈老师,这位就是傅声,是我之前跟你说的——”
  他做了一个“你懂得”的表情,沈辞领会过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其实他们俩也并没深聊过傅声什么事,可这样心照不宣地一对暗号,傅声倒想歪了,还以为裴野在背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嘴唇不由得抿成一条线。
  “别碰。”
  傅声小小地嘟囔一句,肩膀轻轻一挣,从裴野怀里撤开,挽了挽耳畔发丝,别扭地移开视线。
  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沈辞心领神会地清清嗓子:“行,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商讨出个结果吧。”
  ……
  不多时,一行人已在餐厅落座。
  “你的意思是,裴初已经彻底不信任你了?”
  “彻底谈不上,但他肯定对我有防备了。”裴野转头看向问他话的那个民主派检察官,“按理说,现在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军部,而不是留在首都特警局当一枚闲置的棋子。裴初这是疑心我,不敢让我接触到上层机密了。”
  “他说一旦有意外,就会让新党主席出国暂避风头,这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短暂的沉默,桌上所有人都陷入沉思,就连从厨房拿着水壶走进来的傅声听了亦慢下脚步。
  过了片刻,沈辞率先道:
  “我个人的看法是,这话未必不可信。”
  “裴初并不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现在外头报纸媒体又穷追不舍,眼看着各种示威集会压都压不住,他们就是武力镇压,消息立刻就会传出首都,封锁不住的。更何况,真到了那一步,警备部要是不配合,他们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有什么意义?”
  “沈老师这话我也认同,”裴野接道,“还有一点就是,新党一直在等轮渡的消息,如果主席跑到国外,避一避风声是一方面,拿着复原好的轮渡系统和国外交易又是一方面。”
  原本打算把茶具放在桌上就去楼上继续复原程序,听了裴野的话,傅声端着杯子的手蓦地颤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继续将杯子挨个放到众人面前,却没留意到裴野刚刚目光在他的手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轮渡不是在复原吗,进展怎么样,那老家伙能撑到复原的这天吗?”
  问话的是最高检军纪处的检察官。青年名叫闻序,他似乎不太了解详情,故而直接发问。
  此话一出,裴野和沈辞不约而同转头向傅声看去。
  傅声动作一顿,闻序也愣住了:
  “这位同志……莫非就是专门负责复原轮渡的人?”
  傅声没有抬眸,好久没被许多人一齐盯着,让他有点不自在。
  “我可以拖,”傅声轻轻道,“新党派人问,我找些借口搪塞就是了,他们横竖也不敢太为难我——”
  “不,声哥,不必。”
  熟悉的那只手拉住傅声细白的手腕摩挲,傅声心下蓦地一顿,转眼看去,对上那双漆黑的眸。
  裴野看着傅声:“拖着反而会增加嫌疑。接下来你正常进行你的复原工作,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加快把恢复好的程序交给他们。”
  傅声一时有些茫然,闻序替他问出心声:“这不是正合他们的意么?”
  “他们有轮渡的程序,就意味着我们也拥有了一个最大的把柄,要是真有党主席出国的那一天,‘卖国求利、畏罪潜逃’的罪名就当真坐实了。”
  裴野不慌不忙一笑,靠在椅背里,桌上茶具遮挡下,一只手留恋地轻攥着傅声瘦得突起的腕骨揉捏,像是把玩着什么趁手的宝物。
  傅声身子都僵住了,想要抽回手又怕动作太大,只好站在原地任对方爱不释手地拉着他的腕子,难耐地咬住嘴唇。
  这些天来,他太让裴野尝尽甜头,都忘了从前在家时对方就是个骨子里喜欢没事欺负捉弄人的蔫儿坏性子,因为心怀愧疚老实了很长一段日子,现在越发本相毕露。
  桌上众人互相看了看,闻检查官道:“也对。放心,真到那一天,有我在,检察院这边的传唤令绝对第一时间送到,他走不掉的。”
  沈辞摇摇头:“光这些还不够。”
  “按照联邦法律,最高检察院传唤期间禁止出境,他难道想硬闯海关?”
  “我说的不是这个,”沈辞道,“首先,当年亲军派也是为了避风头,想过从军用机场离开,你有几条命够硬闯机场的?退一步讲,只是一个轮渡,还不足以让这么大一个组织四分五裂,他们大不了推举一个新人,说不准裴初还盼着自己翻身做主人的这一天呢!”
  听了这话裴野忽然乐了一下,震动顺着指尖传来,惹得傅声手腕一阵酥麻。
  他不懂这话有什么幽默的成分,回眸向裴野的方向望去。
  等笑够了,裴野揉了揉鼻子,点头:“你把我这亲哥看得真准,沈先生。”
  “别傻乎乎地乐了,现在是看笑话的时候吗?”沈辞有点来气,敲敲桌沿,“支个招啊!”
  裴野笑意加深,满脸胸有成竹地倚在高背椅里,松开傅声的手腕,长长的胳膊一揽,冷不防勾住傅声的后腰,把人再一次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秘密武器在这儿呢。”
  一字一句说完,裴野没再多说,在沈辞“什么意思讲清楚啊”的质疑声中,转头抬眼,微笑着深望傅声。
  傅声狠狠愣住。
  裴野含笑的眼睛里,多了份他未曾见过的自信从容。
  明明之前他从未参与过裴野的行动计划,可这一刻对方却对他毫无保留地相信,仿佛他们已经是默契入骨的战友,一个眼神便可以让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他突然感觉,裴野远比曾经自己认知中的那个年轻人成熟、稳重了不知多少倍。
  似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裴野已经悄无声息地飞速成长起来,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却亦能游刃有余,千磨万击只为了尽快蜕变成强大到足以拯救自己最爱的人的模样。
  因为是裴野,所以才天赋异禀。又因为傅声,裴野才会无所不能。
  他看着那双眼睛,混沌的神思一点点清晰明确起来,刹那间,一个念头如流星般划过脑海,他倏地抬眼回望,果然收到裴野鼓励的、温柔的眼神肯定。
  这一霎,傅声几乎完全确定了内心的想法。他转头看向桌边的几人道:
  “沈先生,各位,我能为你们提供瓦解新党的材料。”
  沈辞的话音戛然而止。
  傅声轻轻吸了口气:
  “当初新党突袭老军部、暗杀上一任部长时,我正是参与了那次转移行动的核心人员,首都军用机场的线路图当初我们所有人被要求完整背下来,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把整个线路图,包括内部的机密线路默背下来。”
  “至于他们内部的团结问题……”傅声顿了顿,“新党人因利而聚,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当初我父亲曾把蛛网计划——也就是许多包括新党间谍在内的高官贪污腐败的证据以口述的形式传递给我,我抓紧时间把准确的材料整理出来,这些都是可以提交给检察院进行初步检举的证据。”
  傅声一口气说完,桌旁坐着的几人无不大吃一惊,沈辞皱眉道:“这些东西内容庞杂,你确定记忆准确无误?”
  面对沈辞的不放心,傅声并没有被质疑的气恼:
  “沈先生,当初的行动是整个特警执行局最大、最高机密的行动,我们这些干部就是忘了自己是谁也绝不被允许记错一点路线。要不是……”
  傅声及时刹住了“要不是线路图被泄露”的这半句,继续道:“蛛网计划我并非全凭记忆存档,当初在我家中还有一些我手记的资料,外人即使拿到了也看不懂,就是不知现在我家还能不能允许外人进去——”
  “蛛网的辅助记忆材料,在我手里。”
  这回,轮到傅声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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