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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158节

  傅声迟钝地愣了一秒,而后回归戒备的凝视状态。
  裴野低声说:“瞿清许说,我可以替你做决定。可闻检查说得对,我害怕你离开我,声哥,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好吗?”
  他们四目相对。
  过了一分钟,傅声垂下长长的眼睫。
  “把小野还给我,”他嘟囔,“我要带小野回家。你把他藏到哪去了?”
  裴野泄气地一哂。
  他就知道。
  他想去帮傅声整理一下乱糟糟的长发,他本来头发长得就快,如今傅声的头发几乎长到及腰。
  不出意外,傅声再次躲开了。
  裴野的手停在半空中。傅声低着头,把自己裹得更紧了点,似乎这样做是当下唯一让他很有安全感的方式。
  他念念叨叨:“把小野还给我。他答应我,不会放开我的手的。”
  然而真正的裴野的手就在他咫尺面前,十厘米的距离,却像横亘着足足七年漫长时空的沟堑。
  第112章
  近郊。监狱铁门打开, 卫宏图站在门内,岗亭哨兵见他迟迟不走,喝道:
  “喂, 快点啊,在监狱里没待够?”
  卫宏图看都没看他, 盯着铁门外。
  裴野正站在外面不远处, 同样看着他。
  青年扬起一个笑容, 用目光示意他往脚下看去。
  卫宏图低头, 看见门槛外放着一个火盆。
  “我来替您接风洗尘, 卫老大。”裴野把背在身后的胳膊拿出来,手里攥着一把柚子叶。
  卫宏图淡淡一哂。
  裴野走上前两步, 将卫宏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方是穿着自己提前托人送进去的新衣服出来的,干干净净,脸上也没有胡茬,就是人瘦了些。这把年纪的人一瘦下来, 老态立显。
  卫宏图终于抬脚迈出门槛,随后跨过火盆。
  裴野于是绕到他身侧,用柚子叶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嘴里念念有词, 卫宏图哎了一声:“免了。我又不是真犯了什么事。”
  裴野这才闭嘴,默默地继续这里拍拍那里扫扫。卫宏图倒也默许他的动作。
  柚子叶拂过男人的后背, 发出沙沙的声音。
  卫宏图突然问:“我在狱中消息一向太落后。首都的天变了吗?”
  裴野单手插兜走到卫宏图背后, 轻轻拍打他两下,头也不抬:“不止首都,整个联邦的天都变了。”
  卫宏图哼笑:“是啊,如今是民主派的天下,是你的天下了。”
  裴野把柚子叶收起来:“好了。”
  卫宏图没动, 等着裴野绕回到自己身前。天色阴沉,黑色库里南就停在不远处。
  裴野语气和从前一样恭恭敬敬:“跟着您的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这是我的心里话,老大。”
  卫宏图:“不敢当。”
  裴野:“您当得起。其实您是最有深谋远虑的人。”
  卫宏图有点儿悻悻然一笑:“有深谋远虑,还不是落得这个结局。你和民主派向我递出橄榄枝的时候,也等于递出了一颗炸弹,我前有狼后有虎,不得不接。”
  裴野没有否认。卫宏图忽然又说:
  “出来之前,狱警告诉我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裴野有些意外,又很快回神。
  “您指的是,对于您利用职务之便谋私的处罚决定?”他问。
  卫宏图不接茬。
  裴野耸肩一笑:“我只能为您争取这么多,抱歉,卫老大。”
  卫宏图哼笑,脸上却化冻的冰层般不再那么僵硬。
  今天早上,他刚刚在狱中被下达了通知,自己因为失职渎职,被取消首都特警局的职务,回到西京老家的警署,担任副署长。
  “警备部建立以来,恐怕都没有这样的处罚决定,”卫宏图自嘲地道,“这算什么,到底是罚我,还是让我回去颐养天年?”
  裴野说:“这算是我利用您的补偿。很可惜,这件事不能由我一言堂,做得太过分的话,民主派也不会答应。总要寻求平衡之道嘛。”
  他的口吻像个小领导,卫宏图嗤笑起来,往车道走了几步,裴野跟在他身后。
  他忽然又停下来。
  “不用因为利用了谁道歉,小裴。”卫宏图背对着他,道,“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大,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我就最后教给你一个供我在此立身大半辈子的道理。不要因为利用了谁而感到抱歉。”
  裴野怔了一下,停下脚步。
  风吹过他手里的柚子叶,刷刷拂动,描摹料峭的风。
  卫宏图说:“在我第一天踏足首都政坛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可了成王败寇的道理。为了活,为了赢,这没什么丢脸的,我不愿意和从前的亲军派、新党站在一起,不是明哲保身,而是我知道,如果一个人乃至一个党派身处斗争的漩涡中却还宣称自己干净透明,那他要么是个蠢货,要么才是彻头彻尾作秀的骗子。”
  “政治的道德和人性朴素的道德是不同的,”他深吸口气,抬头看天空,“如今胜利已经由民主派书写,虽然不能参与到新的变革中,但是就连我这个老骨头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联邦看上去,最起码比之前更有希望了一些。”
  说完,他侧目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裴野。
  “而你,”他笑了,“裴野,你越来越有一个初具锋芒的政治家该有的样子了。善恶难揣度,不正是一个政客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素养么?”
  又一辆车从远处开过来,卫宏图知道那应该就是来接自己的车了。他准备走去,忽然听见裴野叫了一声“卫老大”,于是他最后一次停下来,回身。
  裴野上一秒面色看起来有些沉重,甚至有点多愁善感似的。
  但很快,他露出微笑,从兜里拿出一个装首饰的松紧口袋,丢过去。
  卫宏图下意识接住,发现东西很沉,像是金属。口袋很小,握在手里刚刚好,里面的东西硬硬的,规律的方块形状,似乎不止一个,在口袋里发出搁楞搁楞的碰撞声。
  他隔着布口袋盘串儿一样摸了摸。
  多年的经验,让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卫宏图讶然:“你怎么会……”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好几米的距离。裴野没再上前,如长亭相送留在最后一道的故人,对他招了招手。
  柚子叶随着他的动作,开朗地招摇摆动。
  “忘了告诉您,不夜城已经被查抄了。”他高声说,“我偷偷从库里顺出来了几根……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您开后门了,小小的违规一次,拿点赌鬼们的赃款。”
  他咧嘴笑笑:“老大,保重!”
  卫宏图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爽朗地大笑起来,他站在原地笑了好久,摆摆手一回身,将口袋收起来,上了车,不一会儿,车子发动驶离,就这样消失在裴野的视线最深处。
  *
  送别了卫宏图,裴野马不停蹄赶回家。
  家里只有傅声一个人,他终究不放心。如今傅声虽然神智不正常,可到底具有行为能力,担心他乱跑,裴野走之前特意从外面锁了门。
  很快裴野回到家。他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乓的一声响,他心里咯噔一下,拧下钥匙拉开门,冲进去:
  “声哥?”
  傅声就站在客厅中央,全须全尾的。
  裴野却没看他,目光震惊地四下环顾。
  整个屋里好像历经了一场浩劫。所有东西都打翻在地上,有的碎裂了,茶水和玻璃碴子淌了一地,电视屏幕破开蛛网纹,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裴野咽了咽唾沫,看看傅声的脚。傅声穿着拖鞋。
  他这才放心了,像靠近炸毛的流浪猫一样小心靠近傅声。
  “声哥,怎么了?”他竭力让自己听上去和蔼可亲,“是因为我把你锁在家里,所以不高兴了吗?我道歉。我出去的时候你在睡觉,我不想吵醒你。”
  傅声闻言,抬眸盯着他。
  青年长长的浅栗色头发被扎起一个不那么像样的低马尾,昨晚睡觉前裴野勉强给他扎好的。如今头发毫无意外又乱了,几根发丝落在他发红的眼尾。
  裴野忽然有点害怕。傅声肩膀微微歪斜地站着,只是胸膛略微起伏,脸上没有表情,但他很清楚,那是一种核爆过后荡平一切的平静。
  失去理智后,偃旗息鼓的平静。
  他鼻梁忽然皱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困惑,和委屈。
  “我是谁。”他哑着嗓子问。
  裴野霎时愣住。
  屋子里残存着雪松味的冷香。傅声抬手,指向侧面被打坏的电视。
  “这里面的人,不是我。”他看着裴野,喉咙里抽搐地喘息,“他是谁?为什么我会变成他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信息素的味道?”
  他固执地提高声线:“我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镜子里面看不到我?为什么他会有着和妈妈差不多的样子?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看不见我本来的样子?!”
  裴野脑袋里开始嗡嗡作响。傅声盯着他,指尖激动得颤抖,肩膀剧烈起伏,偶尔溢出哽咽的喘息,目光缠在裴野身上。
  裴野没有换鞋,径直踩过一片废墟,走到傅声面前。
  傅声跟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抬起头来。
  裴野抬手,手掌包住傅声滚烫的后颈。
  “你叫什么名字?”裴野问。
  傅声茫然了一瞬。
  他回答:“傅声。”
  裴野又问:“你认识我吗?”
  傅声警惕地摇头。
  裴野捏住那块腺体,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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