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当好人了,也不做好事了,一切都毁灭吧!
  陈非不停地胡思乱想,脑子一直在“嗡嗡”的响,直到审判长纪潜叫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纪潜说:“证人陈非,请你阐述事发当天你看到的情形。”
  陈非定了定神,向审判席上的纪潜点了点头,说:“好,审判长。那天我去加油站加油,突然口渴,想去买瓶饮料,在小卖部的储物间撞见韦亦民和许平庚互相打斗。”
  纪潜问:“证人,你说的是‘互相打斗’?”
  “是的。”
  “不是许平庚对韦亦民的单方面殴打?”
  “不是。确切来说,在打斗中占上风的是韦亦民,许平庚处于弱势地位。”
  韦亦民闻言,急得大声反驳:“不是这样的!”
  纪潜法槌一落,“被告,法庭上请保持肃静。”
  纪潜问陈非:“你看到被告拿木凳砸许平庚了吗?”
  “看到了。”
  “具体是个什么情形?”
  “在双方的打斗中,韦亦民占上风,当时许平庚已经被韦亦民打倒,几乎晕了过去,已经没有还手的能力,韦亦民就在这时候拿起一旁的木凳砸向许平庚的脑袋。我可以确定,韦亦民砸许平庚时,许平庚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陈非面不改色地说。
  韦亦民瞪大了眼睛,满脸慌乱,简疏文脱口而出了一声:“陈非!”
  简疏文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非,就连对面原告席上的卫知礼也愣了一下。陈非是被告证人,可陈非的每一句证词都是不利于被告的。
  卫知礼回过神来,他问陈非:“证人,当时储物间里还有一名女性,你是否看到许平庚有强。奸那名女性的实质性举动?”
  陈非摇了摇头,“我没看到有谁强。奸谁。当时储物间里确实有一名女性,但我进去的时候,那名女性并不是一个被侵犯的状态,我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没有撕扯过的痕迹,不像是被强。奸。她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韦亦民殴打许平庚,那个女孩跟韦亦民应该是一夥的。”
  韦亦民激动得大喊:“你胡说!谁殴打谁啊!”
  卫知礼立即说道:“根据证人所说,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强。奸行为发生,被告韦亦民与许平庚起了冲突,两人在小卖部的储物间里互殴,期间被告占了上风,被告把许平庚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并在许平庚丧失反抗能力时依然拿起木凳砸向许平庚的头部。”
  卫知礼面向审判席,掷地有声地说:“审判长,各位审判员,这是一起恶性伤人事件,被告恶意打伤许平庚,致使许平庚成为植物人,跟正当防卫完全不相干。”
  万仁峰眼中闪过戾色。
  简疏文转头望向陈非,他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对陈非道:“证人,在法庭上,你必须确保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属实。”
  陈非面不改色地望向简疏文,平静地说:“我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属实。”
  简疏文和陈非两个人在法庭上久久相望,简疏文用眼神跟陈非较劲,而陈非无动于衷,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彷佛是静止的。
  简疏文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陈非的突然反水如同打了简疏文一记闷棍,但简疏文当了这么久律师,身经百战,证人当庭反水的情况他不是从来没遇到过,他知道怎么处理。
  简疏文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向审判席上的审判长说道:“审判长,首先,证人在庭上的证言与其在庭前的证言不相符,我方有理由向证人证言提出质疑;另外,出庭的两位证人的证词出现了严重矛盾的地方,为了能更清楚地揭露事情真相,我认为有必要延期庭审,进行补充调查。”
  审判长纪潜想了想,最后宣布合议庭开会。
  审判长和几个审判员去另一个房间开会商议,商议完之后,他们回到审判席,纪潜法槌一落,宣布由于出现证人开庭时的证词和庭前不一致、两个证人的证词相互矛盾等情况,案件需要进行补充调查,本案延期庭审。
  庭审结束后,简疏文没再看到陈非,陈非上了万仁峰的车,走得很急。
  简疏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陈非为什么背叛他,他好像被陈非丢下了。
  天暗了下来,云厚重而低沉,好像又要下雪了。简疏文有些茫然地站在路边。
  忽然,一辆黑色加长版轿车停在简疏文身旁。
  开车的是敏重,后排车窗缓缓落了下来,时桐的脸出现在简疏文眼前。
  时桐歪了歪脑袋,觉得简疏文今天很奇怪。时桐来这里找简疏文只是顺路而已,他还不知道陈非反水的事。
  “你怎么了?”时桐问简疏文。
  第107章 小学生
  简疏文上了时桐的车,在回去的路上把今天在法庭发生的事告诉了时桐。
  “陈非是不是被万仁峰胁迫了?”简疏文猜测。
  “胁迫?”时桐咂摸这个词。
  “是啊。”简疏文转头看向时桐,“不然我解释不了为什么陈非会在法庭上作伪证。”
  时桐定定地看了简疏文许久。
  “回家再跟你说。”时桐道。
  回到金辉小区,进了家门,时桐把外套一脱,换了鞋子,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坐。
  “你为什么觉得陈非是被万仁峰胁迫的,而不是万仁峰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倒戈到万仁峰的阵营去了?”时桐对简疏文说。
  “不可能。”简疏文走过来坐在时桐身边,“陈非我认识很久了,我跟他那么多年的情分,我很清楚,他不是这种人。”
  “人是会变的,情分比不上利益。”时桐冷淡地说,“简疏文,你是个在阳光下长大的好青年,这种事情或许见得不多,但我跟你不一样,为了利益倒戈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我被人背叛过,也拿钱教唆人背叛过别人,所以我再清楚不过人性就是这样,永远利益为先。”
  当初在缅甸,时桐收买过不少坤应莱和坤有金的旧部,也曾有一次因为自己的人被坤有金收买,差点死在坤有金的子弹下,时桐记得很清楚,那枚子弹是擦着他耳朵过去的。
  收买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爱钱给钱,爱权给权,爱色给色,人总有软肋;防止人背叛却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因为人的软肋你抓得住,别人也抓得住,而人的心思又是永远琢磨不透的。
  “我相信陈非是有苦衷的,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简疏文说。
  时桐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说:“也就是你遇到这种事情才会非要问个清楚,换做是我,我这时候只会想两件事,一是怎么赢,二是怎么狠狠地报复背叛我的人。”
  简疏文想了想,却说:“无论真相怎样,我都不会报复他,他一直……都挺不容易的。”
  时桐把手机一放,对简疏文说:“你这种正人君子的劲头用在我身上就行了,对别人没必要。”
  简疏文笑道:“你说我在你面前是正人君子?可我觉得我就只在你面前不是正人君子。”
  简疏文的手抚上时桐的背,“我在你面前不是个衣冠禽兽吗?”
  时桐瞥了简疏文一眼,摸了摸脖子上被简疏文咬的地方,悠悠地说:“是挺禽兽的,上次咬我的地方还没好,你的牙是狗牙吗,这么利?”
  时桐伸出手,托起简疏文的下巴,挑眉说道:“张嘴,我看看。”
  时桐比简疏文大一岁,经历的事情又比简疏文多,所以简疏文开玩笑时,看似是简疏文在逗时桐,但时桐这样的人愿意搭理他,从某种角度上说其实是时桐在哄简疏文。
  简疏文也确实容易哄,脸上的阴云散了不少。
  “先让我看看你。”简疏文去扒拉时桐的衣领,想去看上次的牙印。时桐没让他乱扒拉,而是一个翻身坐上了简疏文的大腿。
  时桐熟练地松开简疏文的领带,解开他衬衫的扣子,看到自己送的那枚翡翠平安扣还挂在他脖子上,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不许摘。”时桐说。
  “不摘。”简疏文微笑道。
  “洗澡也不摘。”
  “洗澡也不摘。”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时桐才得意洋洋地吻上了简疏文的嘴唇。简疏文一手扶着时桐的腰,一手压着时桐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那天之后,陈非迅速办了从疏文律师事务所离职的手续,他甚至离职手续都没有亲自去办,而是签了委托书找人代办的。
  简疏文想了很多办法,终于联系上了陈非。陈非删了简疏文的各种联系方式,但简疏文太执着了,非要约他出来见一面。
  陈非应了简疏文的约。
  这天早上,简疏文和陈非在博海公园见面。
  博海公园很大,有的角落很偏僻,也有的角落是大爷大妈们集中打太极的地方,很热闹,陈非专门选了热闹的地方跟简疏文见面。
  一个小凉亭里,陈非扭头去看不远处打太极的大爷大妈,不去看同在小凉亭里的简疏文,简疏文却一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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