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有人质问简疏文为什么帮杀人犯辩护,帮杀人犯辩护的律师都是人渣;当然也有人扒出了郁继仁的背景,说郁继仁患了尘肺病,非常可怜;但马上有人跳出来义正严辞地反驳:郁继仁可怜不是郁继仁杀人的理由,世界上可怜的人那么多,都去杀人那还得了?
  简疏文随意地看了看评论,没有跟网友争论,也没有对自己的行为作任何解释,而是发了条新动态,动态是对一个法律术语的释义。
  简疏文是社交媒体的深度玩家,他这个账号没少发普法小视频,有时没空做视频就发一两条法律术语的小释义,比如什么叫“紧急避险”啦、什么叫“无因管理”啦,这回他发的是:
  辩护权:是指法律赋予犯罪嫌疑人及被告人根据事实和法律,针对指控、起诉进行申述、辩解和反驳,提出证明自己无罪或者罪轻的材料和意见,以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诉讼权利。
  发完之后,简疏文退出了账号。
  时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时桐走进书房,看到简疏文坐在计算机前。
  简疏文正转着他的办公椅,在思考些什么,时桐倚着门框,眯着眼打量他。
  第134章 不悔过
  “看着我干嘛?”简疏文笑道。
  “听说你被欺负了?”时桐走进来,相当不客气地往简疏文腿上一坐,简疏文顺势抱住他。
  “我怎么被欺负了?”简疏文问。
  “有人在你事务所外墙上写字。”
  “是几个学生,警察已经抓到了,也带回去教育了。”
  时桐在简疏文嘴角亲了一口,说道:“所以这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了?”
  “嗯。”简疏文憋着笑回答,“那不然呢?要把人家噶腰子还是砍手砍脚啊?”
  时桐指了指简疏文说:“你反讽我。”
  简疏文抓住时桐指着自己的手指,问:“时老板怎么知道我事务所外墙被人写字?是不是时老板一直在密切关注我?”
  “我跟坤有金杠上了,你跟我走得近,我怕他找你麻烦。”时桐没有否认。
  钱子超放弃坤有金,坤有金用脚想都知道其中肯定有时桐的功劳,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想办法报复时桐,至于报复的方式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简疏文笑了起来,春风满面的样子。
  “你笑什么?”时桐问。
  “时老板在意我,在意我就是喜欢我,我心里高兴。”
  简疏文吻了吻时桐,吻完之后,简疏文看着时桐的眼睛,说:“最开始那会我向你献殷勤,你怀疑我对你有所图,其实也没错,我就是对你有所图。我喜欢你,图的不就是你也喜欢我吗?我图的都图到了。”
  时桐笑了起来,捧着简疏文的脸说:“我也有所图,图你对我好。”
  爱情不可能做到无私,都得图点什么。以自己的喜欢图别人的喜欢,就是以爱换爱,如果这种以爱换爱可以达到双向,那就已经很完美了。
  气氛旖旎,简疏文忍不住动手动脚,但时桐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用眼神制止住简疏文的动作,搂上简疏文的脖子,认真地说:“帮我件事。”
  “什么事?”
  “检察院是不是有不少你的同学、朋友。”
  “是。”
  简疏文所在的方合大学法律系,一大部分学生毕业后都去了检察院,检察院里有不少简疏文的校友。
  时桐说:“我手里有一些钱子超受贿的证据,但我不想出面,我想让你交给检察院,举报钱子超。你有人脉,举报也容易些。”
  检察院分为很多部门,既有处理公诉案件的检察厅,也有调查贪污受贿的反贪局,时桐让简疏文去的是反贪局。
  “你想弄倒钱子超之后,好对坤有金动手?”简疏文问。
  “至少要让钱子超自顾不暇。”时桐心里有主意。
  尽管钱子超已经放弃了坤有金,但他只是不把生意交给坤有金做,却依然还罩着坤有金,因为坤有金知道的东西太多,钱子超不会允许他落网,怕他把不该说的东西抖出来。时桐想动坤有金,就要先动钱子超,不一定是扳倒,让钱子超自顾不暇到罩不动坤有金就够了。
  简疏文却微微皱眉,说:“这么多年不可能没人举报钱子超,但钱子超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因为官官相护。我不是不愿去,我是担心去了也没用。”
  然而时桐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尽管去。”
  简疏文看着时桐,忽然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你别问。”
  简疏文严肃道:“时桐,这个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你想干什么,你先跟我商量。”
  时桐从简疏文的腿上起来,走到书房门口,像是没听到简疏文的话一样,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对简疏文说:“我洗澡去了。”
  简疏文从办公椅上站起来,飞似的追上时桐,从背后把时桐拦腰一抱。
  “我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我没能帮到你什么。”简疏文说,“但你能不能……信任我?”
  时桐背对着简疏文,眼睛看着地下,微微笑了笑。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时桐说着,转过身去,看着简疏文。
  时桐看着简疏文,简疏文也看着时桐,忽然,时桐吻了吻简疏文的眼睛。
  这一吻,两个人的心中都柔软万分。
  时桐坚定又温柔地对简疏文说:“我先洗澡去了。”
  说完,时桐走向浴室。
  洗完澡,两人各怀心事地躺在床上。
  哪怕是最亲密的伴侣,各怀心事的时刻也多过互相坦白的时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世界,两个人就有两个世界,两个世界怎么去融合,很难。
  时桐闭着眼睛,思绪飘回了很多年前的金三角。那时候时桐十五岁,那一年时桐交了个新朋友,他叫敏裕,是敏重的亲哥哥。
  敏裕是坤应莱家的苦工,跟时桐年纪相仿,性格温柔,爱笑,因为经常到坤应莱的住处干活,渐渐地跟时桐熟了,时桐很喜欢跟敏裕玩。
  一天,敏裕在院子里跟时桐展示他用木头新做的一把玩具枪,两人正玩得开心,敏裕妙语连珠,时桐哈哈大笑,突然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声枪响,一枚子弹从敏裕的后脑勺射进了敏裕的脑袋。
  人被爆头的时候溅出来的不仅有鲜血,还有脑浆,这两者的混合物喷了时桐一脸,时桐浑身抖成了筛子。
  敏裕死了,瞪了双大眼睛在时桐面前倒下。敏裕倒下后,时桐才看到远处的小楼上,坤应莱拿着把枪,就是他开的枪,而坤有金在一旁哈哈大笑,彷佛打死的是一个靶子。
  接着,时桐被拖去洗干净,洗干净之后又被扔到了坤应莱床上。
  时桐还在发抖。
  “你在害怕?”坤应莱换了宽松的睡袍,放松地盘腿坐着。
  时桐哆嗦得说不出话。
  坤应莱吻了吻时桐,说:“怕是对的,你今天做错事了,爸爸在惩罚你,但即便是惩罚,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你是爸爸的东西,怎么能对那种肮脏的苦工笑?”
  坤应莱捧起了时桐的脸,尽管他的动作很温柔,时桐却只觉得害怕。
  “你爱爸爸吗?”坤应莱问。
  “爱!我爱爸爸!”时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
  坤应莱欣慰道:“对,没错,就是这样,你应该爱我。爸爸也爱你,你亲亲爸爸吧。”
  时桐没有一丝犹豫地亲了上去。
  时桐说爱坤应莱,坤应莱也说爱时桐,但时桐的亲吻没有热情、没有温柔、也没有甜蜜,时桐心里只有恐慌和惧怕。
  所以尽管简疏文说自己没有帮到时桐什么,但在时桐心里,简疏文已经帮了他很多,简疏文像伸了只手,把时桐从丛林法则下的血腥恶斗以及畸形扭曲的关系里拉了出来,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正常的爱。
  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时桐一直相信一件事,自己的命运,无论是扭转还是终结,都得自己来。
  时桐翻了个身,往简疏文怀里靠了靠。
  简疏文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抱住时桐的肩膀。
  “真不告诉我?”简疏文问。
  “我是什么人?我有数。”时桐道。
  “你可拉倒吧。”简疏文想起上次时桐去炸坤有金的船那件事,咬得牙痒痒,“你一点数都没有!”
  时桐“哧哧”笑道:“这次是真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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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京城高级人民法院,郁继仁杀害吴宇案二审开庭现场。
  本案由检察院提起公诉,公诉人是简疏文的老朋友佟岩,上次刘集的案子也是他负责。
  被告人郁继仁,辩护律师简疏文。
  死刑案必须引入合议庭,所以这次法庭上有由多名审判员、陪审员组成的合议庭,合议庭有一名审判长。
  法庭上,佟岩宣读起诉书,陈述郁继仁的犯罪事实。佟岩说,郁继仁杀害吴宇,是一起经过预谋策划的故意杀人,具有最恶劣的主观意图,而郁继仁在残忍杀害吴宇后,没有悔罪行为,态度恶劣,不符合缓刑标准,一审判决的死缓并不适用,建议二审改判郁继仁死刑,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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