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这毛茸茸的玩意还挺沉。”时桐在说那只猫。
  “吃得多,长胖了。”简疏文笑道。
  时桐闭着眼睛,突然,他冷不丁地话题一转,说:“坤有金的尸体,缅甸驻华使馆跟中方沟通后火化了,并安排把骨灰送了回去。”
  简疏文奇道:“缅甸驻华使馆代表的是缅甸中。央政府,你不是说缅甸中。央政府跟坤氏父子是敌对关系吗?为什么……”
  简疏文说的没错,缅北高度自治,缅北各个地方武装力量与缅甸中。央政府关系紧张,坤氏父子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时桐闭着眼,慢悠悠地说:“也不能说是简单的敌对关系,这个东西比较复杂,再怎么说坤应莱也是有名望的,坤有金是他的儿子,南边的想拉拢我们北边,打又打不过,那不得用点软招啊。”
  时桐口中的“北边”是指缅北,“南边”则是指缅甸中。央政府,因为缅甸中。央政府能够控制的地区是在缅甸南部。
  “北边”和“南边”也可以叫作“上缅甸”和“下缅甸”,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局面,首先是多民族聚居产生的民族矛盾问题,然后是过去英国殖民并搅浑水的问题,再就是当年某党残部从中国进入缅甸后又往里增添了一支武装力量……反正就像时桐说的那样——这个东西比较复杂。
  简疏文想了想,好奇地问:“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时桐依然闭着眼,慢悠悠地说:“商人,赚钱的角色。天大地大,我赚钱最大。”
  简疏文被逗笑了。
  时桐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说:“他能回去,也挺好。”
  时桐口中的“他”是指坤有金。
  简疏文沉默了几秒。
  简疏文想问时桐“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但想来想去,简疏文决定闭嘴不问。简疏文才不希望自己和时桐的感情被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影响。
  但此刻简疏文的心里起了波澜,想要平复波澜,简疏文就必须确认时桐是自己的。
  简疏文忽然俯下身,去亲吻时桐的嘴唇。
  他这一俯身,把猫给吓了一跳,小猫从时桐的胸前跳下来,跳的时候为了借力后腿还蹬了一下,时桐“哎哟”一声吃痛,弹射式的坐起来。
  “找死啊你!”时桐怒道。
  简疏文追着他的嘴唇吻过去。
  时桐的手往下一摸,脸色一转,嘻嘻笑道:“你又发什么情?”
  简疏文没说话,而是亲昵地吻上了时桐的颈。
  时桐任他啃。时桐瞄了一眼蹲在地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两人的小猫,忽然一个奇思妙想蹦了出来,他问简疏文:“我俩亲热的时候小三老在一旁围观,它会不会学啊?”
  简疏文停下了动作,还真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据我所知猫不会,但狗确实有这种现象,狗会学习主人的行为。”
  “再说小三就算学了,这里也没有第二只猫让它实践啊。”简疏文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把居家服一脱。简疏文赤。裸着上身,只有脖子上还挂着一枚漂亮的翡翠平安扣,那是时桐送给他的,时桐不让他摘,他就一直戴着。
  时桐看了一眼平安扣,露出满意的表情。
  简疏文俯身,压上时桐。
  一旁,小三歪着猫头,瞪大猫眼从头围观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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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庭的前一天,简疏文见到了卫知礼。
  第148章 右眼跳
  疏文律师事务所,简疏文办公室,卫知礼来找简疏文。
  卫知礼坐在简疏文对面,跟简疏文隔着一张办公桌,卫知礼左腿翘在右腿上,双手抱臂,摆着一张臭脸。
  “时桐那案子,明天开庭?”卫知礼开口问道。
  “是啊。”简疏文点头。
  “你不是时桐的代理律师,白桀才是。”卫知礼说。
  “不愧是卫公子,消息真灵通。”简疏文夸道。
  “你让白桀做时桐的代理律师,时桐就没问你为什么?”
  “白桀是我推荐的人,时桐会信任他的。”
  “我不是问你时桐信不信任白桀,我是问你时桐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做他的代理律师?”
  “我要做证人啊。”简疏文笑道,“我要以证人的身份作证时桐和林子川有私人恩怨,做了证人就不能做律师了。”
  如果证人和律师是同一个人的话,会影响案件的公正性,所以一般情况下律师不能直接作为证人出庭作证,除非遇到了十分特殊的情况,在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法院才会允许律师当证人,但这种情况很少见。简疏文要当时桐的证人,那他就不能当时桐的律师,所以他找了白桀。
  卫知礼冷着一张脸说:“你要出庭作证是真,但作证时桐跟林子川有私人恩怨,这是假话。”
  简疏文看了一眼卫知礼。
  卫知礼继续问:“时桐没问你细节?还是说你告诉他他什么都不用管,一切你来安排就好,他就真的全权让你来安排了?”
  卫知礼还真说对了,简疏文对时桐说打官司他是行家,让时桐一切听他安排,时桐同意了,时桐认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句话。
  “他信任我。”简疏文说。
  “他信任你,但他不懂你是怎么打官司的,我懂。”卫知礼深深地看着简疏文,说:“我跟你在法庭上交手过无数次,我熟悉你的套路,就是因为太熟悉,所以你想干什么,我几乎能猜得一清二楚。”
  卫知礼继续道:“时桐是个外国人,又和林子川负责的这起跨国枪支走私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仅仅靠你去作证他跟林子川有私人恩怨,就能把他放窃听器这个举动跟枪支走私案撇得干干净净吗?不可能的。”
  卫知礼说得没错,时桐跟枪支走私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开始还不知道主谋是谁时,林子川怀疑的对象就是时桐;枪支走私案的主谋坤有金是时桐的义兄;林子川在抓捕坤有金的过程中一直跟时桐有联系,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时桐全程都有参与。
  时桐和林子川之间的一切联系都是因为枪支走私案,你却在法庭上说时桐在林子川身上放窃听器完全是因为私人恩怨,不能上升到案子,法官怎么可能相信?
  卫知礼站了起来,两只手撑在简疏文的办公桌上,与简疏文对峙。
  卫知礼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在法庭上说,窃听器不是时桐放的,是你放的,当然你不是为了窃取警方的信息,林子川在查这个案子时行动是保密的,所以你不知道他接触时桐是为了调查坤有金,时桐是你的同性伴侣,时桐跟林子川接触太频繁导致你怀疑他俩有一腿,你醋意大发、疑心作祟,才会在时桐给‘情敌’的东西上偷偷放窃听器。你是不是想这么跟法官说,简疏文?”
  简疏文笑了起来,轻松地耸了耸肩,“是不是有点狗血?”
  卫知礼怒道:“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简直离谱!更离谱的是我居然能把这么狗血的剧情猜出来!”
  简疏文继续笑道:“说明你平时看的狗血电视剧多,太熟悉这种套路,所以一下就猜出来了。”
  当然,两人心知肚明,卫知礼熟悉的不是狗血电视剧的套路,卫知礼熟悉的是简疏文。
  卫知礼坐了回去,继续双手抱臂,臭着张脸,对简疏文说:“你是真的疯了。你要帮时桐背锅?背锅事小,你要真在法庭上这么说,不到两天这件事就会在律师圈里传得满天飞,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传出去又怎么了?我律师还继续当着。哪条法律规定gay不能当律师?”
  卫知礼“啧”了一声,“律师你是可以继续当,但别人说你闲话你扛得住?你名声要不要了?”
  简疏文暴露自己是gay,可以继续当律师;至于偷放窃听器,就算受了处罚,那也不会是很重的处罚,要么拘留几天,要么罚款几百块钱,无论是拘留还是罚款,受罚之后简疏文依然可以继续当律师。这事不影响简疏文当律师,但这么丢脸的事一旦传出去,简疏文很可能会变成圈子里的笑柄,卫知礼考虑的是简疏文的名声。
  简疏文却不在意地说:“名声和爱人,爱人更重要。”
  “少在我这里酸。”卫知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行为属于什么性质?做伪证!你的原则呢?你平时最强调原则和职业道德了,以前的你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现在呢?你的原则被狗吃了?”
  “我……”简疏文这才皱起了眉头,面露为难和纠结。
  卫知礼在等,他在等简疏文承认自己的错误。哪知简疏文只是痛苦地用两只手撑着额头,低着头说道:“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有私心……”
  他不是圣人,他没法永远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
  事实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永远占据道德的至高点,只是很多人不肯承认。
  卫知礼愣了一下,他认识简疏文那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简疏文露出这种痛苦又纠结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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