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是。”
“那钱弘现在在哪呢?”
“还在车上,已经死了。也就是说,钱弘的尸体在陈非的车上。”这就是林子川的结论。
“陈非从博海公园转了一圈回来,是怎么上车的呢?监控里可没有陈非上车的画面。”
林子川指着卡在监控盲区上的车子说:“车子没有完全入镜,监控没拍全这辆车,你们看,驾驶室以及驾驶室的门监控拍到了吗?没有。既然都没拍到,那陈非上车的画面自然也拍不到了。”
林子川接着道:“陈非选了一个很刁钻的角度停车,选择性地让监控拍到他想让监控拍到的,让我们看到他想让我们看到的。”
中队长想了一会,问林子川:“有证据吗?”
“有。”林子川马上道,“我能证明视频中穿绿衣服的人不是钱弘,钱弘左腿跛足。”
“视频里的男人走路也一瘸一拐。”
“他是演的。我谘询过法医,现实中像钱弘那样长期跛行的人,肌肉力量会失衡,这些肌肉对骨盆稳定至关重要,久而久之,就会产生骨盆倾斜、脊柱侧弯、双肩倾斜等问题,表现出来就是人的肩膀是一高一低的,跨部也是斜的,这种体态一旦产生,就很难恢复。”
林子川一边说,一边调出一段在其他场合钱弘跛脚走路的视频。林子川道:“陈非可以伪装出钱弘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但钱弘肩膀和胯骨倾斜的角度,他无法精确地重现出来。”
“所以,对比两个视频中钱弘肩膀和胯骨倾斜的角度,就能证明从陈非车上下来的不是真的钱弘?”
“没错。”林子川说,接着他又强调了一遍:“真的钱弘已经死在陈非车上了。”
中队长的手指轻敲桌面,说道:“你后面这句话没有证据,破案需要证据,不然就算把嫌疑人送上了法庭,法官也会因为证据不足将人释放。”
“锁定了人,证据可以找。”林子川信誓旦旦地说。
接下来,林子川和同事去了车辆回收厂,但陈非那辆旧车早被拆成了碎片,早就不知道在哪了。
林子川和同事一路走访,但收获甚微。
“陈非是个学霸,高考考上了方合大学。”同事说,“这种高智商犯罪最难搞,他们心思细腻,该销毁的证据早就销毁了。”
同事去买啤酒,给林子川也带了一罐,两人边走边喝,同事哀叹道:“我怎么觉得这段时间这么不太平?”
“为什么?”林子川问他。
“命案真多!你看啊,钱弘的案子,是我们分局管的,现在还没破;还有京北区那个狱警遇害的案子,也是个悬案;还有最近的枪击案,也死了一个人。这三个命案相隔的时间都不长。”
林子川脚步一顿,突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这三个命案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
“不会吧。”同事喝了一口啤酒,说。
第197章 闯红灯
两人走到繁华地段,此时正逢下班时间,街道上行人、车辆多了起来,到处乱糟糟、闹哄哄,更糟糕的是,天空突然下了一场雨,雨声、人声、车喇叭声,众多声音交杂在一起,使得此处乱上加乱、吵上加吵。
林子川和同事身着便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习惯使然,林子川下意识地观察人群中形形色色的人。
林子川一手打伞,一手捏着啤酒罐,心想:陈非杀了钱弘后,下午就出现在了疏文律师事务所,中途他一定把尸体藏起来了,白姚区那么远,他一定没有时间抛尸,所以杀人和抛尸不在同一天。
这时同事在一旁发牢骚:“怎么这时候下雨?”
林子川继续在心里想:炼钢厂虽然不装监控,但炼钢炉从早到晚都有工人巡逻,陈非是怎么进去的?是了,雨,炼钢厂工人回忆说,有一天晚上下了非常大的雨,大雨导致留守工厂的工人不得不去紧急转移设备,所有工人都去了,包括负责巡逻的人,就是那一次,巡逻的人离开岗位,给了陈非靠近炼钢炉的机会。
林子川继续想:他怎么知道那天晚上下雨?看了天气预报;他怎么对炼钢厂的情况瞭如指掌?提前踩过点。简疏文说过,陈非还在疏文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工作非常细心,每一份材料、每一份文档,但凡是他经手的,基本不会出错。
林子川捏了捏啤酒罐,心想:这么细心的一个人,真的就不会留下漏洞吗?
路过垃圾桶,林子川把啤酒罐一扔,突然,一连几声长长的汽车鸣笛声传来,引得林子川和同事都往那边看去。
马路上,人行横道,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正在过马路,而此时却是红灯,这人闯了红灯。
正在通行的车辆因为他的违法穿行都停了下来,第一辆车紧急停下,后面的车差点追尾,像连锁反应一样一连串的车都险些追尾,差点酿成重大交通事故,所以司机们都愤怒地摁着喇叭。
第一辆车的司机是个暴脾气,他把头伸出车窗,骂道:“妈的,眼睛长屁。眼上了啊?红灯走什么走!不会看交通灯吗?蠢逼!”
闯红灯的是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别看男人瘦小,脾气倒是不小,他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歇斯底里地吼道:“是啊!我没眼睛!你们欺负我没眼睛!”
他有点发疯的样子,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许所有车辆通行,当场嚎道:“你们都欺负我没眼睛啊!”
很多人都在旁观,林子川和同事走上前去,把那人扶到一旁,并对那人说:“别在马路中央,一来不安全,二来影响到别人了。在路边呆着等交警过来定责吧。”
那人却继续大哭大闹,同事莫名其妙道:“本来就是你闯红灯,你的问题,你怎么还委屈起来了?哭什么啊?”
那人继续无理取闹:“我哭你们欺负我没眼睛!”
他突然把他的墨镜一拉,只见他眼白翻起,原来是个盲人。盲人气到发抖,大声说:“看见了吧,我是真没眼睛!”
现场围了很多人,所有人都觉得是这人不对在先,但他不仅不认错,反而利用自己是弱势群体道德绑架大家,这引起了所有人的反感。
一人道:“是盲人就可以闯红灯了吗?盲人有特权?”
另一人说:“残疾就呆在家里呗,出门干什么?自己不利索还影响别人。”
盲人气得发抖,他很愤怒,愤怒却又无处撒。
交警赶来处理,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影响不严重。交警对盲人进行了批评教育,盲人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听完,林子川和同事一直陪同。事情结束后,盲人要回家,林子川好心说道:“我送你吧。”
“不用!”盲人脾气很不好,愤怒地朝林子川吼。
“别逞强。”林子川的同事说,“我们是警察,有困难找警察嘛。”
没想到盲人相当横,他举起盲杖朝林子川和同事一挥,差点打到人,盲人骂骂咧咧道:“我没有困难!没有!”
说完他一手拿着盲杖,一手打开雨伞,摸索着自己走回去。
同事还想上前,林子川却拦住了他,林子川说:“他们这样的残障人士,最担心自己变成一个没用的人,所以往往比正常人还要要强,这时候硬去帮他,反而折了他的自尊心。”
同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他好像很生气,他在气什么?”
这事对林子川和同事来说只是走访工作中的一个小插曲,但对简疏文来说,却是一个新案子。
次日上午,疏文律师事务所来了一个盲人,盲人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瘦瘦小小,看起来脾气大,不好惹。
盲人戴着墨镜,拿着盲杖,走入疏文律师事务所。
张双蕊见他眼盲,怕他被绊倒,好心想搀着他进入简疏文的办公室,没想到被他甩开,盲人不客气地说道:“不用帮,我自己能行。”
盲人走进简疏文的办公室。
简疏文见他拿着盲杖,戴着墨镜,马上猜到了他的情况。简疏文上前,引导他找到椅子坐下,但从头到尾不过问他的眼睛。
“您好。”简疏文跟他打了声招呼,“请问您遇到了什么问题?”
“我要告政府。”盲人一开口就说。
简疏文愣了一下,“告谁?”
“告政府。”盲人重复道。
简疏文当了这么久律师,第一次遇到一个一上来就要告政府的人。
“您可以详细说说是什么情况吗?”简疏文问道。
盲人名叫李伟京,30岁因车祸失明,如今已失明15年。李伟京向简疏文阐述了昨天他闯红灯的事。
“我不是故意闯红灯的。”李伟京说,“我失明15年,早就练就了在黑暗中出行的本事。遇到要过红绿灯的时候,如果那个红绿灯有盲人提示音,就听提示音,如果没有,就听周围的声音,我听觉很灵敏,可以听出周围的车辆是否已经停下,周围的行人是否正在过马路,由此判断是红灯还是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