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拍完他将药瓶丢了回去,转身瞥见茶几上竟还有瓶一模一样的,拿起晃了晃,发现有接近一半的余量。
  他看向沙发上拽着被角睡着的人,眸色沉如幽湖,咬咬牙,还是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温总,这么晚了有事吗?”
  铃声响了一遍才接通,江季声嗓音发哑,带着刚被吵醒的烦躁和困倦。
  “我在你家。”温吟知开门见山道,“秦榛喝醉了,留他一个人我不放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哦?”他闻言笑得轻佻,“他没告诉你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什么?”
  温吟知怀疑自己听岔了,再想追问时,江季声已然挂了电话。
  忙音回响,如他此刻乱麻般的心绪,交缠错杂,纷繁难明。
  第12章
  “那就麻烦您了,张经理。”
  秦榛提起猫包背好,将两把备用钥匙递给了面前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哪里哪里,都是分内的事。”男人接过,在确认单上打了个勾,“那我回去就将售房广告挂上,等有下家联系了再通知您。”
  “不用找我。”秦榛给了他一张名片,“您找他就好,房子虽然写的是我名字,但实际出资人是他。”
  “哦哦……好。”他来回翻看,但名片上除电话姓名就没别的了,便揣进了兜里。
  见没什么事了,秦榛背着猫正要离开,又被男人叫住:“哎,秦先生,冒昧问一下,您房间里的东西……都打算怎么处置啊?是留给买家还是……”
  “您做决定吧,丢掉或者卖了都行。”他回头,轻轻笑了笑,“反正都不重要了。”
  打车的时候,秦榛特地选了个宠物友好车型,果然刚坐上车,司机瞧见他包就主动攀谈起来:“好肥的猫啊,是要带去打疫苗吗?”
  他搂紧包里警惕扫视的猫,相比之下有些冷淡:“差不多。”
  “这年头小年轻都爱养宠物,什么小猫小狗啊,和宠孩子似的。”司机兴致正高,所以继续热情道。
  他看向窗外流逝的景色:“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车在市郊的一家宠物救助中心停下,秦榛抱着猫包,迎上已经等候多时的老板娘:“方便带我一起去安置它吗?它胆子有点小,有我在能放心些。”
  老板娘愣了愣:“可以的,这边请。”
  秦榛事先考察过,这家救助中心是本市环境最好的,每只猫都有独立的小隔间。他循着找到了贴着蛋黄名字的那间,之前带来的毛绒玩具都被事先放了进去,猫窝也是蛋黄在家一直睡的,有熟悉的气味能够更好地过渡。
  拉开包链,他把蛋黄小心地抱出,摸了摸后背,一边安抚一边放了进了隔间。
  老板娘帮助把玻璃门关好,而蛋黄转了个身,嗅着味道却还是不安起来,扒着门叫得凄厉。
  “确定要把它放在这里吗?”老板娘听得都不忍心,又确认道。
  “嗯。”秦榛短暂地扫了一眼猫,便不再看,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块叠成方块的纸,展开递给她,“这上面是它的性格介绍和一些生活习惯,还有爱吃和讨厌的食物种类。”
  “蛋黄它比较挑食,只喜欢某几种牌子的猫粮、罐头和冻干,所以我囤了很多新日期的,叫了闪送估计很快就到。”
  “它不爱洗澡,每次洗澡都要闹,但只要用猫条哄着就行。它还不爱喝水,所以最好用汤罐骗水,不过它挺喜欢嚼猫草的,倒是可以在饭里拌一点。”
  “一不小心说多了,其实要注意的都在纸上。”他说着又掏出一张卡,眉眼含笑,“我还在您这儿充卡办了会员,以后它的开销从卡里扣就好,钱……应该够它用一辈子了。”
  看清纸上内容后,老板娘震惊写了满脸。
  不久老板外出归来,看着闪送送来的几大箱猫食物,下巴有点脱臼:“又是那个人干的?”
  “可不是嘛。”老板娘拉开玻璃门,伸手摸摸蛋黄的脑袋,而猫背对着蜷成虾子状,恹恹的没精神,“而且他还充了好多钱,喏,你自己看吧。”
  老板伸着脖子看她递到面前的手机,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又手指着数了数,嘴彻底合不上了:“这么多?!养个孩子都够了吧?!”
  说时他又到隔间前去看猫,啧了啧:“可这不就是个田园猫嘛,遍地都是,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或许人家是真的很爱。”老板娘摊摊手。
  “爱还弃养?”老板鄙夷道,“不管如何补偿,弃养就是原罪,既然养不了,当初为什么要收留呢?宠物的一生很短暂,还以为自己终于有家了,结果又要流浪。”
  老板娘拍拍他肩,宽慰说:“这不是还有我们嘛。”
  “可主人在宠物心中的地位,是谁都替代不了的。”他叹气。
  而蛋黄不知是否是听懂了,极小声地嘤咛了几句,像在呜咽。
  检票闸机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一年接近尾声,过往乘客基本上都拎了行李,个别还扛着包袱土特产,几人成群全家出动。
  唯有秦榛左手握着车票身份证,右手拿着手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带,双手插兜凝望前方不断滚动的大屏,一袭黑灰隐在烟雾之中,形影单只,更添清冷。
  检票提醒在大厅响起,蜿蜒的队伍仿佛刚被疏通的水流,淤积消散,缓缓往前流动。
  通过闸机后,秦榛将电话卡从手机中取出,掰成两段,与核销完毕的车票存根一同丢进了垃圾桶。
  鸣笛从积满乌云的远方而来,轧过颠簸铁轨,载着许多攒动的心,又往另一个远方而去。
  前路是晴是阴还是雨,他已经不期待。
  午休后,姚新月正给诊疗室的花草松土,收到了一条彩信,她捞起手机放大看了看,一通电话紧接着打了进来。
  “哎呦!大表舅!”她笑嘻嘻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想我的风吹到我这儿来了?”
  “少贫嘴。”温吟知没心情和她聊闲,“发给你的图片看了吗?那是什么药?”
  “唔……安眠药啊,不过这是进口的,而且一般只针对严重失眠,在市面上不太流通。”姚新月解释完,又奇道,“你从哪里看到的?不会是你要吃吧?我可提醒你,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药副作用很大的。”
  “不是我,是一个朋友。”他隐晦地回答。
  “哦?”姚新月瘪嘴,“不信,你哪有什么朋友。”
  “……好吧,是秦榛。”自知瞒不过,温吟知只好道出实情,“我在他家看到的,保守估计他已经吃完一瓶半了,前几天晚上他喝醉……”
  “喝酒?!”她大惊失色,“别的忌口不说,吃这个药是绝对不能沾酒精的!那后来呢?!他没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吧?”
  “后半夜吐过一次,发了低烧,酒醒后就把我轰走了。”回想起那晚的场景,他只觉头疼,“他也就醉着还算听话,平时倔得很,反正我拿他没辙。对了,他不是之前在你那儿做过检查吗,结果怎么样?”
  “病历是病人隐私,不能随便透露的。”姚新月严肃拒绝。
  温吟知表示理解:“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别的我不多问。”
  “总之要多陪伴,要是能带来接受治疗就最好了。”她想了想,又委婉地补充,“还有就是……尽量别让他离开视线太久,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吃药又酗酒……总给人一种不太想活的感觉。”
  “你说什么?”姚新月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到最后他没能听清。
  “可能是我多虑了吧。”她没再复述,而是说,“如果有天你发现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其实不是那些不重要,而是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包括他自己。
  “小温,手脚麻利点,待会儿还要去参加师兄的庆功宴呢。”
  温听回过神,把收纳箱搬到小推车上,随口问起:“师姐,是庆祝什么的啊?怎么从前没听说过。”
  “大师兄申博成功了,虽然还是在咱导门下。”女生凑近温听,悄悄耳语道,“但据说导师手里有个交换名额,师兄想争取一下,所以才组了这个局。”
  “是嘛。”他兴致缺缺。
  女生当他是没听明白,拍了拍他背,宽慰道:“嗐,这学术上的勾心斗角可不比职场少,你之前是秦教授的独苗苗,不懂也正常。”
  一提起秦榛,他感觉自己心脏又在抽痛。
  “秦教授可是咱导的得意门生呢,真是可惜了。”女生仰天感慨。
  “那个,师姐。”温听看向凌乱的工位,“我还有好多东西都没收拾呢,劳烦你把我的恭喜带到,庆功宴……我就不去了。”
  女生满脸不解:“但……这次大师兄可是下了血本,订的是五星饭店的位子,不去多遗憾呀。”
  温听还是摇头,态度坚决。
  “那行吧,你搬完之后记得锁门贴封条。”见说不动,她只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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