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整个监狱全是难闻的气味,每一天,不同的贵族排队进来,在他身上发泄恶意,往他的血管里注射各种药剂,让他彻底抛掉羞耻心,在痛痒难耐时咬住旁人的裤腿主动求欢,事后他们给他精神控制药物,让他忘记寻死。
  她被长久的梦境折磨,每次醒来都头痛欲裂,心脏狂跳不止,有时又觉得荒谬,以诺明明好好地做着上将,即将代表帝国出战,电视直播画面里的他意气风发,朗眉星目,说“那是一场必胜的战役,我不会绝辜负帝国臣民的期待”,怎么可能变成阶下囚。
  等军舰失事,以诺重伤的消息传来,她知道梦境全都是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会一一应验在他身上。
  她要保护他,用了四个月时间不动声色地暗中筹谋,加速夺权,为他安排手术,她做到了,可她越来越焦虑,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和梦里那些恶心的人,本质上是一样的。
  和重伤的以诺相处了几个月,她确定他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所有像她一样生性卑劣的人,都会深深被他吸引,如果不能得到他的青眼,就会生出恶念,想要摧毁他的一身傲骨,让他的身体和意志全部破碎,用这样的方式代偿永远没有办法进入他内心的遗憾。
  她既想坐在以诺身边,作为晚辈聆听他的教诲,却克制不住肮脏的念想,想要触碰他温热的皮肤,感受他孱弱的脉搏,清韧的骨骼之下不屈的灵魂,这个念头一日比一日难以抑制。
  可是,以诺不可能屈服,在梦里,他到死也没有求饶过一句。
  赫柏点点下巴,干涩的双眼多了一些泪意。
  她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被以诺讨厌,单单一个泽维尔,一个莉莉丝,就已经让他对她生出嫌隙。
  她表面乖巧,背地里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比弄断泽维尔的双腿,关押莉莉丝更甚的事,以诺早晚会知道,这个认知让她非常焦虑。
  “殿下,尤利斯大人已经签了认罪书。”
  路易斯推门出来,双手举起他想要的认罪书,脸颊边抿起两个小酒窝,赫柏揉揉他的金发,没往监狱里面看一眼,“我们走吧。”
  “殿下,谢谢。”路易斯壮着胆子拉住赫柏的手腕,张开双臂拥抱她,深处晦暗血腥的监狱,却宛如贵族舞会上的贴面舞蹈,他侧过脸,想往殿下的面颊落下一个亲吻。
  赫柏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开,“不必道谢,这件事对你来说本来就是无妄之灾,我看着你,总会想起我弟弟,如果他能够平安长大,也像你这么大了——所以才会对你很亲切,想要帮你,接下来你想去哪里么?是想回到加里南帝国,还是想要在莱茵帝国住下?你只管把我当姐姐,不要吝啬向我寻求帮助。”
  路易斯哪里知道赫柏殿下没有所谓的弟弟,他献吻失败有点难过,碧色的眼睛偷看了几眼赫柏,发现她一派光明磊落,温柔明亮,没有一丁点旖旎的感情。
  殿下她一定是还没开窍,不懂爱情的事,一定是这样的。路易斯低头说:“我很喜欢莱茵帝国,想要留下。”
  赫柏点头:“我会帮你。”
  办公室里,秘书艾琳为赫柏起草了登基典礼的文件,殿下虽然得到现任皇帝安东尼奥同意禅位,而且本来就是储君,但该有的内阁投票决议,还有电视直播新皇寄语,是万万不能少的。
  赫柏公主,解散了上任皇帝用老牌贵族组建的秘书班底,第一次做到任人为贤,无论是进过监狱的商人,还是中学辍学的星网网红,只要是她认为具有才能的人,都能得到她抛出的橄榄枝。
  艾琳接到一个电话,面色凝重地面见殿下:“安帕跑了。”
  安帕是皇帝安东尼奥的私生子,也是他一直以来真正属意的继承人,和尤利斯脱不了干系,这次一起被清算,碍于他和皇室的关系,在判刑之前只是秘密圈禁,没有把他送进监狱。
  赫柏放下枯燥的财报,一手握拳抵在面颊,随手打开光脑,是首都某个街区的平面图,一个小红点正在其中移动,赫柏眯起眼睛看过去。
  艾琳惊讶:“是您放走了他?”
  不止如此,赫柏还故意安排看守的卫兵,泄露了以诺今天的行踪,他和被她放出来的莉莉丝,相约在赫舍尔街区的一间咖啡店。
  安帕对她和以诺恨之入骨,但他欺软怕硬,不敢闯进帝国最高武力装备的联邦办公室,只能去找以诺出气了。
  赫柏把一把黑短发薅回耳边,拿起一把手。枪,子弹上膛,自从上次在飞船里不欢而散,她已经逃避了两个月,没去见以诺,她真的很想他,现在就要见到他。
  她忍不住一直想,有关以诺的问题,总是很容易让她殚精竭虑,
  她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要和莉莉丝约在赫舍尔街区,不知名的小咖啡店。因为那里有帝国最负盛名的诺顿公学,以诺和莉莉丝曾经在懵懂的年纪里牵着手一起走在校园里吗?
  她叫隐秘在周围的亲卫先不要动,自己开了一枪打中安帕的左腿,让他在疼痛之下不得不放开以诺,再逆着惊恐的人群来到他们身边,从莉莉丝手里夺过以诺。
  “亲王,您没事吧?”女孩的脸被齐刘海披肩短发衬托得尤其稚嫩,纯黑的眼瞳里满是担忧,一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一只手则握着手。枪按在他前胸,冒着热气的枪口抵着他惊魂未定的心脏。
  第13章
  小疯子
  以诺两个月没见赫柏了,她的存在感却一直很强,他身边的卫兵全部都是赫柏的人,包括亚瑟,会向她如实禀报他的一举一动。
  他就像活在一个真空的笼子里,和赫柏送来的那只,用以观赏的金尾雀处于同样的地位,但他没有觉得难过,只是深深地担忧赫柏的心理状况,几次给她留言希望和她见面谈谈,毫无回音。
  以诺看向环抱着他的女孩,她看起来恢复了不少精神气,一侧的齐肩黑发勾在肉肉的耳朵后面,线条圆润流畅的脸颊挂着柔和的笑意,用他熟悉的恭敬且亲昵的口吻说:“亲王殿下,您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
  “赫柏,你为了这贱人,伤害你最亲密的家人,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这样对待你的叔叔和祖父,一定会下地狱的!以诺,他是个人人都能上的婊。子……”
  “砰——”赫柏确保以诺站稳,放了他,转身往不断聒噪的安帕那儿再开了一腔,射中他的肩膀,这次安帕直接疼晕。
  “吵死了。”
  公主殿下看着血液浸染了光洁的咖啡厅地面,失血过多晕死过去的安帕,黑瞳闪过一束邪肆的幽光,转身面对以诺和莉莉丝却天真无邪:“都说被逼急了的疯狗什么都做得出来,什么人到他面前都会被咬上一口,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对和以诺的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作出解释:“因为尤利斯大人的案件牵扯众多,我怕莉莉丝小姐贸然和以诺亲王见面,会横生事端,所以先将莉莉丝小姐关押了,等查明和尤利斯的案子确实没有关系,就立即叫了放人。”看向莉莉丝,“多有冒犯,在这向您说声抱歉,莉莉丝小姐不会生我的气吧。”
  莉莉丝面对赫柏只觉得毛骨悚然,上次在法庭外面,她凭着一腔冲动想要向以诺戳穿赫柏的真面目,却被她下令关押了一个月,在监狱里,她没有受伤,却被强令要求每天观看很多恶心的刑罚,用神经链接装置把刑罚的痛苦同步到她的大脑皮层,直到她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大病一场,才被放出来。
  赫柏是个小疯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离开监狱后,举国上下都是新帝即将登基的消息,莉莉丝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本事和赫柏抗衡,救出她的父亲……已经打算逃到别的帝国,这个时候,以诺却主动联系她,提出要见个面。
  窗明几净的咖啡厅,乐手在中央圆台弹奏优雅的钢琴曲,以诺还是一如既往的矜贵风雅,白衬衫黑西服,玉节雕琢的手搅动咖啡。
  该死,莉莉丝本能地想要再见他一面,所以来了……她就应该想到赫柏对以诺的占有欲有多吓人,刚坐下来,以诺说了第一句话“赫柏把你关进监狱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安帕就从暗处冲出劫持了以诺,然后赫柏跑出来英雄救美,柔声低语地请求她原谅!
  她今天就不该来,应该卷了父亲留下的钱麻溜地跑去其他帝国,犯不着为了以诺激怒这小疯子。
  “没事,公主殿下也是为了查清真相,我不会怪罪殿下,”莉莉丝抓起自己的手包,“见到以诺亲王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公主殿下,告辞。”
  莉莉丝几乎夺门而逃,赫柏对以诺无辜地笑笑,“莉莉丝小姐都已经原谅我了,亲王殿下,您总不会再怪罪我了吧。”
  以诺的唇畔浮现浅淡笑意:“当然,我很开心,你没有伤害无辜的人。”
  赫柏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还背了个随身背包,看起来非常清爽稚嫩,手。枪在指尖转了半圈,忽然想到什么,拉开背包的拉链,手。枪放进去,掏出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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