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咬咬下唇,眼皮沉重却还记得正事,在半梦半醒中翻着白眼嘟囔,“你等一下啊,我眯一会儿就叫醒我,咱们的正事还没有做呢,两分钟吧,两分钟后你要叫醒我……”
  五分钟后,以诺把完全睡晕过去的赫柏放在床上,摊平,盖好被子,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吻,然后放轻脚步离开床旁边,关灯,合上房门。
  他准备自己下楼完成今天的康复训练,最近很多场合需要出席,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路过一楼浴室,里面有浇水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以诺敲了两下门,里面的声音全都停下,一片寂静。
  “亚瑟,出来。”
  亚瑟磨磨蹭蹭地打开浴室门,一条大毛巾搭在肩上擦头发,他的眼眶泛红,脸色和嘴唇却发白,一副心虚躲闪不敢看人的神情,以诺走进浴室,在排水口找到几块还没融化的小型碎冰。
  “你往自己身上浇冰水,是不要命了吗?”
  以诺口吻严厉,亚瑟瞬间跪下悲戚哀求:“亲王,求您了,不要赶我走,对不起,我只是想留下,想不到别的办法,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我,也不要告诉陛下好不好,呜呜呜……”
  以诺面色冷淡,没说原谅也没让他起来,亚瑟的心越来越沉,怎么办,以诺亲王真的生气了,他脾气那么好,如果没有生气的话一定会叫他先起来,把头发擦干再好好说话,不要再跪着。
  浅薄却有心机的少年,因为计谋得逞而洋洋得意的时候,其实一眼就能被看穿,以诺对他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庭院里大声说笑,就能吵醒二楼房间里的他,赫柏不知道,亚瑟却是故意,以诺在下楼时看见他抱着国王棋站在赫柏后面,带着几分得逞地窃喜。
  只要赫柏对他多说一句话,多吃一口他做的甜品,就会露出那种类似狐狸尾巴翘起来的神情,话里话外都在说他清楚自己的定位,是个随传随到的小奴隶。
  “你把我当成了假想敌?”
  亚瑟重重磕头,不对,亲王的反应不对,他一定是想要赶他走,亲王也会像他一样无可救药地爱上陛下,但他拥有更多权力,可以随意决定他的去留,陛下还没对他表现出明显的特殊,他要是这样离开,再想得到和陛下单独相处的机会,比登天还难!
  “没有,我不敢,亲王,我不敢把您当成假想敌,我只是,只是没有办法啊,只要离开陛下就会难受得像要死掉,我不想死,亲王,您是那样好心的人,求您救救我吧,您拥有陛下全部的爱和关注,您分给我一点儿,我不敢跟您争宠,只要陛下偶尔看我一眼就好,亲王,求您了。”
  明亮的白炽灯照亮少年脸上的道道泪痕,以诺叫他先起来,擦一擦头发。
  “原不原谅,不是我的事情,因为你伤害的人不是我。”
  亚瑟顿住,怔怔然望着亲王,他的目光和语调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亚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先自爱后爱人,尤其是,对赫柏,她绝对不会喜欢一个一味卑微讨好的人。洗衣做饭、随叫随到,陪她玩国王棋,还是自愿跪在她脚边当小狗……她身边有一千个这样的人在排队等着上位,比你年轻的,美貌的,有趣的,你凭什么能打败他们做她的狗。”
  “我……我不知道……”
  亚瑟又哭,除了做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如果我是以诺亲王就好了,那样就能毫不费力地得到陛下的关注和爱,就像那是她与生俱来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你说的是想要成为以诺亲王,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是贵族家庭的omega,早晚有天要被送去交换政治资源的存在,运气足够好我的妻子才不会是比我年长四十岁的财团负责人;未婚妻死在我们的婚礼当天,无数媒体追着我希望拍到我的失态,长达一年的时间我没有离开过皇宫半步;在我决定参军时得到来自全世界的反对,包括我的父母和妹妹,声明会和我脱离亲缘关系;记不清楚遭受过多少陷害和谩骂,如果我坐实了被诬陷的叛国罪名,悄无声息地死去,没有人会为我感到悲伤。”
  还有更多的,悲哀的细节以诺没有告诉亚瑟,他没受过多少来自命运的优待,所以才会想要为这个和他当年同样迷茫的少年撑起一把伞。
  亚瑟睁圆眼睛听着他的话,却一直摇头。
  “如果能让我拥有您的家境和资源,从小熏陶的学识,开阔的眼界,我一点也不介意历经磨难,因为这些都是共同构成现在这个,让陛下迷恋的您的一部分啊。”亚瑟重重敲击自己的脑袋,“我宁愿要波澜壮阔的人生,轰轰烈烈地死去也没关系,为什么我这么平凡……”
  “你不平凡,亚瑟,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你需要找到自己的特别之处,那样才可能使赫柏爱上你。”
  “您……您不讨厌我吗?”亚瑟抽噎着问。
  “……不讨厌。”
  以诺不知道亚瑟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看起来是没有,在他答应了不会赶他走,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赫柏之后,他非常开心,不停表示感谢。
  就这样吧,每个人都有劫数要渡,他救不了所有人。
  包括,他自己。明知赫柏是他的劫数,也只能选
  择清醒地沉沦,陪她撞一回南墙。
  ……
  赫柏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是那种可以回味很久的,过后会以各种方式尝试复刻的很香甜的一个整觉,第二天醒来时听到风声和虫鸣,从五月的春色里分出一丝半缕钻进窗缝,绕过柔绿的帐幔,钻进她被头发丝挡住的耳朵里。
  原来一觉醒来的感觉可以美好成这样,她感觉自己像刷新了一副轻盈的身体,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天繁琐的任务,要应对的令人厌烦的人,无论什么都让她想快乐地傻笑。
  以诺也睁开了眼睛,和她脸对着脸,瞳孔里藏着小星星,唇边勾起浅浅的笑纹:“早安,赫柏。”
  “早安,以诺。”
  赫柏想自己应该是傻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往枕头上蹭了蹭耳朵,以诺抚向她的脸,“头痛吗?”
  “不痛,睡得好极了,出生以来就没睡过这样的好觉。”这样不行啊,她一直都想要自己是掌控着的姿态,怎么能被以诺勾两下就这么晕头转向呢,太不对了,赫柏捶了两下枕头,撑起身体凑近以诺的脸。
  他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他看着她,手还按在她的耳畔,五指带着些微的力道嵌入她的头发,不知是想阻止她的轻薄还是想要拉她快点靠近,他的神情也看不出端倪。总归不是想要阻止的吧,他都已经微微张开嘴唇露出下半排牙齿。
  清冷诱人,分明写满“任君采撷”四个字。
  时隔很多天,赫柏再次亲到那双冰冰凉凉的薄唇。
  第42章
  也许是求欢
  太甜了,他的嘴唇是草莓雪糕上淋满果酱的第一口尖尖,赫柏小口小口品尝着,不舍得囫囵吞枣,一口吃光,也受不了无限拉长的折磨,因为忘记呼吸而满面醉红,昏昏欲倒。
  原来以诺全身心配合时,是这么美妙,他把她的双唇纳进口中,拍拍她的肩膀或轻抚她的脸,做得很好,赫柏,就是这样,可以再重些,不会坏的,不要有任何怜惜。
  赫柏真的要疯了,明明只是一个亲吻,她却像被以诺吸干了精气,就快要晕倒。
  以诺支着她的肩窝把她拉开一些,唇上全是亮晶晶的口水,望着直喘气的她低低嗤笑:“陛下这就不行了?”
  “谁,谁说我不行了?你放了我,再来。”
  以诺从善如流撤掉双手,失去支撑的赫柏发现自己的胳膊非常软,勉强用手肘撑住身体,缓了两秒,泄愤般再去啃咬以诺的嘴唇。
  以诺的双手摆在头顶,就像有条无形的绳索把他的手腕绑在一起,指节弯曲、指缝张开的程度很适合她握上去……
  “嘀嘀嘀——”手表传出声音,赫柏拍停,过了几秒种又再响起。
  “接了吧,可能有事呢。”以诺往后薅被弄乱的头发。
  “太烦人了。”赫柏忿忿离开草莓小蛋糕,跪坐起身接听电话,艾琳的声音很着急:“陛下,路易斯王子遇袭,现在在急救,医生说情况可能非常紧急,您方便回来一趟么?”
  “我得走了。”赫柏掀开身上乱七八糟的被子,爬到床边穿上拖鞋,跑进浴室洗漱,出来时以诺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出门的衣物。
  她看着依然面颊绯红的以诺,有点愧疚,搂住他的脖子,“对不起啊,你可以自己喝点抑制剂吗?如果你忍不住的话,就跟外面的亲卫说一声,他们会带你来找我。”
  “怎么会忍不住。”以诺笑着摇头,虽然裤子变得很湿冷贴在皮肤上,黏黏糊糊的水一直浸没脚后跟,但他不可能说出挽留的话,“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赫柏只知道他身上的omega气息格外浓郁,一颦一笑都让她脸红心跳,但是终归这么多天有了一定抵抗力,又念及正事,最终狠下心往以诺唇上咬了一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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