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一副感人至深的场面啊!”
“生而为人,却与蛇妖为伍,可耻!”
“……”
“白绮……”
孟纨的神情有一瞬间凝滞,像是神识冲破了禁锢,得以认清现实。
“花渠,放下魂玉。”
花渠沉着脸不说话,周身笼罩着浓烈黑雾,孟纨的白玉短剑此刻正握在他手中。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白绮心下大惊,魂玉可召唤百鬼为己所用,花渠的目的是魂玉,国师……
“快逃啊!花渠练邪功走火入魔了。”
花渠周围的黑雾越来越浓郁,逐渐将他裹挟其中。
白绮看不清花渠的身影,眼前只有层叠黑雾缭绕,犹如乌云压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黑雾渐渐幻化出人形,无数厉鬼邪灵脱离花渠的控制,猛将朝结界外撞去。
“砰砰砰”一阵爆裂声传来,结界被摧毁,花渠用魂玉召唤出来的恶鬼蜂拥而出,朝周围的活人袭去。
来不及多想,白绮倾尽最后力气,勉力挪动身形,人形变幻为蛇身拦截住发狂的群鬼。
她顿觉似有诸多无形的东西撞进她的身体里。
第23章 前世1不会让你受委屈
“去去去!哪里来的野孩子。”山门守卫伸手拦住一大一小两名少年。
小的那个不过十岁上下年纪,闻言赶忙解释:“我们不是野孩子。”
“来太仓山作甚?你们爹娘呢?”
年长一些的少年十五六岁模样,如实回道:“爹娘病故,我带弟弟来此寻一位……白衣姐姐。”
久居于此的年轻女子并不多见,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两位少年要寻的是何人。
“你们怎知她住在此地?”
“姐姐曾在通往太仓山的路上救过我们,想来应是此地的神仙。”
两名守卫忍俊不禁,其中一名抬手点了点年长些的少年眉心,笑道:“你倒是机灵。”
旋即朝同伴抬了抬下巴,“应是来寻白绮姑娘,你带他们去吧。”
“找我?两个孩子?”白绮望着前来通报的守卫,明显是有些震惊。
“是。”守卫如实道,“称是曾得姑娘所救,特来……特来拜访。”他适才意识到来人并未表明来意。
白绮蹙着眉,让守卫把人带进屋。
“姐姐,真的是你啊!”
白绮循声望去,来人略显眼熟,却一时没能够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年长些的少年见状,及时出声提醒,“五年前,姐姐曾从一只妖物手中救下弟弟与我。”
沉思片刻,白绮恍然,终于记起她曾从罗刹鸟手中救下的两个孩子。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我们……”年长些的少年欲言而止,似乎有些难以切齿。
见状,白绮让守卫先行离去,独留下两个孩子,“说吧!”她饶有兴味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我是孟纨。”年长些的少年略显局促,低声道,“他是我弟弟花渠。”
白绮看看孟纨,再瞧瞧花渠,并不作声,好整以暇地等着孟纨向她表明真实来意。
“太仓山脚下的村子爆发瘟疫,村民们全死了。爹娘……也没了。”说罢,孟纨望着白绮红了眼眶。
“瘟疫?”白绮蹙紧眉头,她常年住在太仓山上,素来两耳不闻人间事,对太仓山脚下的村子爆发瘟疫一事并不知情。
何曾想如今乍一听闻此事,竟已严重到如此地步。
“我……能帮你们什么吗?”白绮轻声问道。
孟纨听了只是轻轻摇头,“姐姐,我们来此是想要留下来。村子已被烧毁了,官府的人说焚烧干净才不会留下后患。”他哽咽着道。
白绮未来得及回应,忽闻花渠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让我们留下来好不好?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稍作思索,不过是两个半大孩子,留下来也不是不行,遂做主留下了。
原本以为将两个孩子留在太仓山不过是添了两个人头。何曾料到她将孟纨与花渠留下来不足一月,便发生了一桩足以改变她接下来的人生轨迹的意外。
那日,师门里有人感染了瘟疫,一开始并不知源自何处。太仓山上众人心急如焚,一时间人心惶惶,后来得知山脚下的村子曾爆发过瘟疫,便疑心与此地脱不了干系。
昔日守卫山门的一人想起孟纨与花渠来太仓山寻找白绮一事,遂往上报给宗主。
白绮听闻师门中人怀疑瘟疫因孟纨与花渠而起,众人纷纷请宗主做主将两人赶下太仓山。
人是她私下做主留在太仓山的,总不能遇上麻烦便将孟纨与花渠赶走了事。
思虑再三,白绮将两人叫到身边,并未多作解释,只问:“可愿随我下山?”
孟纨与花渠早已从旁人那里听得太仓山有人感染瘟疫一事,此刻听闻白绮这般问,皆意识到此事因他们两人而起,两人愧疚不已。
“姐姐,你教我们术法好吗?”花渠满眼期待地望着白绮,“哥哥与我商量好了,自愿拜你为师。”
“拜我为师?”白绮忍俊不禁,强忍着笑意才未当场笑出声来。
孟纨拉着花渠“扑通”一声跪在白绮面前,“姐姐,请收我们为徒,我们一定潜心修行,往后不会再让姐姐因为我们而受委屈。”
白绮站起身来将两人扶起,出言宽慰道:“哪有受什么委屈?你们也别觉得愧疚,我近日正打算下山游历,带上你们正好。至于修行……”
话音未落,孟纨复又拉着花渠跪在白绮跟前。
“师尊!”两人齐声唤道,声音铿锵有力,眼神明亮而坚定,像是认定了师尊非白绮不可。
白绮哑然失笑,事关太仓山上众人的安危与太平,她只得先行带着两个便宜徒弟离开太仓山。
数月后,瘟疫一事已得到缓解,不幸感染瘟疫的那名弟子因发现及时并无大碍,太仓山上再度归于平静。
宗主素来不问世事,连带座下的弟子皆是两耳不闻人间事。白绮借住在太仓山数百年,算得是常年与世隔绝。
此番带着孟纨与花渠四处游历,竟生出了眷恋人间的心思来。
时值隆冬天气,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这日晌午,三人坐在茶肆里听人说书。忽闻身后两人窃窃私语,“你们听说了吗?数月前孟家村遭瘟疫,全村人都死光了。”作声的是位白发老者。
另一中年汉子不悦道:“早已不是新鲜事,怎的又提起这般晦气之地来?”
挑起话茬的白发老者故作高深,压低嗓音说话:“你们不知实情,据说……并非是寻常的瘟疫,而是中邪了。”
白绮一行人距离颇近,将身后两人嚼舌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孟纨抬眼瞧她,像是想听听她的看法。
她尚未作声,身后那位挑起话头的白发老者似乎觉得气氛还不够诡异,继续压低声音道:“孟家村原先有一户人家,一家三口过得好不自在,忽有一日,男人在外面捡回一个弃婴,说好听了是弃婴,实则是个怪胎,能招来祸事的……”
花渠蹙着眉看看孟纨,又颇不自在地瞥了眼白绮,俨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打哪儿听来的谣言?这与孟家村遭瘟疫有何关系?”
“你别不信,此事并非空穴来风,那个捡来的孩子明显是被诅咒了,才会连累了全村人感染瘟疫丧了命。”
“哥哥,他们是在说我吗?”花渠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小心翼翼问道。
孟纨轻轻摇头,“渠儿多虑了,闲来无事说闲话罢了。”他转而对白绮道:“师尊,我想回孟家村看看。”
“走吧。”白绮闻言站起身来,率先离了座。
“哥哥,我真的是被诅咒的孩子吗?”花渠有些怀疑自己的来历。
他并非孟纨父母亲生的孩子,正如方才嚼舌根那两人所言,他是孟纨父亲在太仓山脚下带回家的。发现他的时候只是个不足月的弃婴,蜷缩在襁褓中奄奄一息。
“怎么会?渠儿莫要多想。”孟纨安慰道。
花渠固执地问道:“倘或我没有被诅咒,我的亲生爹娘为何会将我丢弃?”
“你很是在意这件事吗?”白绮突然出声打断了花渠的歇斯底里,“很是在意被抛弃?或是被诅咒?”
花渠顿时哑口无言,他尚未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已经快忘记自己是父亲捡来的孩子。若非方才那两人提及孟家村遭瘟疫进而整个村子被摧毁,他应是不会想起这件事的。
人总是这样,原本你并不在意的事,无意间听人提及便会放在心上,甚至念念不忘。
“我……我不知道。”花渠垂着头低声回道。
白绮:“你从前并不将此当作一回事,若非今日听人提及,你必然不会将自己与被诅咒的孩子联想到一处,是吗?”
花渠眼中有泪光闪烁,他拼命仰着头才没让眼泪顺着面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