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花渠神识受魂玉释放的力量冲击而昏厥不醒。白绮扔掉手中蛟妖血淋淋的一颗头,与大师兄一齐扶起倒在血泊中的老宗主。
  花渠醒来后,定定地望着站在榻前的白绮,眼睫眨了眨,面上流露出许久未见的欢喜之色。
  “姐姐?”他以为自己在做梦,迟疑着唤道。
  白绮应了一声,数月未见,花渠长大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在她面前会情绪外露的小孩子了。
  “身体并无大碍,神识受到了冲击,有些心神不稳。你好生养病,其余的,莫要多想。”白绮低声安抚他。
  花渠点了点头,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转而问她:“姐姐,若是没有哥哥,你能接受我给你生孩子吗?”
  白绮一时语塞,何曾想花渠至今仍想着这茬。眼下也不是说这事儿的最佳时机,思来想去,她搪塞道:“安心养身体,待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详谈此事。”
  花渠明显是不乐意,坚持道:“我可以吗?倘或没有哥哥存在。”他早已不是昔日少年人的稚嫩模样,面色阴郁,眼神倏尔变得坚毅。
  白绮知道花渠这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她亦不能再像昔日敷衍小孩子一般将此事搪塞过去。
  沉吟片刻,她正色道:“渠儿,你的假设并不存在。孟纨是你兄长,这个事实不会改变。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更不会凭空消失,又何来不存在一说?”白绮究竟于心不忍,不愿把话说的太刺骨。
  花渠深深垂着头,在白绮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胸口正汹涌着一团抑制不住的魔气,搅得他五胀六腑撕裂一般的剧痛。
  “倘或哥哥死了,你也不会考虑我,对吗?”花渠忽然抬起头来,煞白着一张脸,眼眶里惨白一片,却不见瞳仁。
  白绮大惊,飞快捻了个决,食指与中指并拢虚点在他眉心。花渠眸中氤氲开来的茫茫雾气渐渐消散,露出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
  花渠早已人事不省,白绮将他放倒在榻上躺平身形,复又仔细查看他身体,确是并无大碍。
  她想起昔日孟家村老族长曾断言,眼下花渠的情况恰好应验了。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世间知晓魂玉存在的人不在少数,而魂玉在孟纨手里,却只有寥寥数人知情。白绮不由的将眉心一蹙,心中某些念头止不住地往外冒。
  三日后,一日清早,白绮忙活了一整夜,拖着虚浮的步伐推门进屋,正撞上孟纨一双懵懂的眼眸。
  她只当孟纨没睡醒,意识不清,正欲上前亲昵一番,岂料孟纨望着她逐渐靠近的身影,猛地朝她扑来。
  及至此刻,白绮仍当作是孟纨朝她撒娇的一种新手段。她并未躲闪,任凭孟纨直直撞进她怀里。
  “妖怪!”孟纨惊呼一声,随即,双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扣住白绮脖颈。
  颈间皮肉生疼,白绮顿觉喘不上气来,终于意识到孟纨不对劲。
  “孟纨?”她一只手捏住孟纨后颈,用力往后一拽,试图将他扯开。然而,孟纨的身体像是有千万斤沉重,竟是纹丝不动。
  白绮满腹疑虑,难免怀疑孟纨如前几日的花渠一样,受到了魂玉的力量袭击。
  “妖怪……”孟纨扣住白绮脖子的手愈发用力,口中一迭声叫嚷,仿佛白绮与他之间有着不可饶恕的血海深仇。
  白绮双腿变幻成蛇尾缠绕上孟纨脚踝,蛇尾飞快缚在他腰间,白绮猛地一用力,直直教孟纨从她身上脱离,顺势扔在榻上。
  她俯身呛咳几声,喉咙像是被烈焰灼烧过一般灼痛。白绮心神清明,方才孟纨使出的力量并非是他自身所拥有。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或是被人恶意催眠了。
  孟纨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脸颊漾出一片潮红,拧紧的眉心将他的痛苦清晰地暴露出来。
  白绮探出一只手去,指尖刚触及他眉心,孟纨倏地开始挣扎,整个身形蜷缩成一团。面颊潮红褪去,额角冷汗淋漓,一张脸霎时惨白如霜雪。
  第45章 前世23催眠
  “孟纨?”白绮轻轻拍了拍他脸颊,试图唤回几分清醒。
  然而,任凭白绮连搓带揉,孟纨亦只是蜷缩成一团,仿佛周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往里挤。
  白绮深知耽搁不得,点穴教孟纨不得动弹,俯身将他抱起便往老宗主屋里去。
  “老宗主!”白绮猛地一脚踢开屋门,把正在打坐的老宗主骇得不轻。
  “何事慌慌张张?”老宗主掀开眼皮,神色从容望着白绮,只当是白绮一时不慎,将孟纨折腾狠了。
  “孟纨他……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或是被人催眠了。”白绮略显迟疑。
  之所以不便一口咬定孟纨是遭人催眠,只因白绮知晓整个太苍山上最懂催眠术的便是眼前之人。
  “催眠?”老宗主站起身来,让孟纨躺在榻上,拧紧眉头将他上下打量,“确是被人催眠了。”他肯定道。
  “老宗主?”白绮满腹疑虑,除却老宗主,她并不知还有谁懂这催眠术,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眼前将孟纨催眠。
  老宗主沉吟半晌,正色道:“此事莫要声张。”
  闻言,白绮了然,老宗主这是怀疑宗门内有内奸。
  就像她之前怀疑有人刻意向外界透露魂玉乃孟纨所有,进而引发争夺魂玉一战。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倘或单纯是为着得到魂玉,不至于多此一举招来诸多妖族。遑论是只为了对付孟纨。
  “老宗主,除了您,宗门内可还有人会使催眠术?”白绮确认道。
  老宗主慎重地摇了摇头,“催眠术不同于旁的术法,恐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老朽不曾传与旁人。”
  他不曾主动传与膝下弟子,保不齐有心之人暗中偷着学了老宗主的催眠术。
  “将孟纨留在老朽房中,你万事需小心。”他低声叮嘱白绮,神色略显凝重。
  老宗主是这般态度,白绮心里沉了沉,迟疑着道:“莫非……老宗主怀疑此事是冲着我来的?”
  她不禁想起昔日道士关山撺掇众修士围困太苍山,便是因她而起。
  老宗主开始着手驱除孟纨身中的催眠术,并未抬头,低声应道:“有此怀疑。”
  连日阴雨绵绵,孟纨皆在老宗主屋里调养,虽未转醒,却不像初时那般备受折磨,面色看上去亦颇为祥和,不再挣扎着扭成一团。
  白绮在太苍山私下查探,并未探得有关催眠术的消息。确是如老宗主所言,除却他本人,其余弟子严令禁止修习催眠术。
  这日晌午,她刚从老宗主屋内探望孟纨归来,屋门甫一阖上,外头便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姐姐,你在吗?”是花渠的声音。
  白绮拉开门,将花渠上下打量着,问他:“今日未同大师兄下山除祟?”她方才从老宗主那里听得大师兄一早便下山了。
  花渠拧着眉摇了摇头,自顾自道:“姐姐,我听说哥哥病了,特来瞧一瞧他。”
  闻言,白绮暗自松一口气,唯恐花渠又来对她与孟纨之间的关系追根究底。
  “孟纨不在我这里。”白绮停顿了片刻,状似不经意地问
  起:“渠儿,你平日里跟着大师兄都学了些什么?”
  白绮莫名想起昔日花渠问她“倘或孟纨不存在”之类的话,难免怀疑此事或许与花渠有关。
  花渠成日跟随大师兄修行,具体习得了什么,白绮无从得知。倘若真乃花渠所为,她这话问出口,无疑会打草惊蛇。
  然而,白绮心底并不愿相信花渠当真会对孟纨下手,也存了借此机会试探花渠的心思。
  “大师兄教了我一个颇有趣的阵法,叫作‘追本溯源’。”花渠回答得坦坦荡荡,甚至饶有兴味地同白绮详细说了追本溯源的妙处。
  观其神色,花渠与平日里并无异样,仿佛昔日面对白绮与孟纨之间的关系时,满腹怨怼之人并非是他。
  白绮顿觉有些过意不去,她竟是把花渠往阴暗面想。
  “孟纨在老宗主那里,你去看看他罢。”她忽然道。
  花渠定定地望着她不言语,过了好半晌,他才用请求的语气问白绮:“姐姐,你能同我一起去吗?”
  白绮不解地挑了挑眉,“怎么?不认得去老宗主屋里的路了?”
  “不是。”花渠略显失落地垂着头,小声儿嘀咕,“我许久未见姐姐了,想要姐姐陪我一起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绮到底不忍心直言拒绝。
  花渠紧随白绮的步伐迈进老宗主房内,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榻前,望着老宗主施法。
  不消一刻,老宗主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来用力嗅了嗅鼻子,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们吃什么好东西了?”
  白绮顿时警觉,老宗主素来不会没来由地问一些不相干的话,莞尔笑道:“午膳还未用呢!”
  她猜测老宗主定是嗅到了异样气息,才会有此一问。
  “无妨。”老宗主净了手,招呼白绮与花渠坐下,随即谈及孟纨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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