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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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之下,是晕染了浓烈粉紫色的日暮云霞,沾染着满满当当的浪漫气息。
宋纾予下班到家,刚把鞋子换下,就收到了萧芷惜发来的微信消息,说自己正在外面遛狗,还附上一段牵绳的小特在前面小跑的视频。
她忍俊不禁,发去一条语音消息:“辛苦啦,我刚好也到家了。”
启动扫地机器人,又拿出这两天积攒的衣物,从洗衣篮一件一件放到洗衣机里,刚刚按下洗衣按钮,就听到玄关方向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心知大抵是萧芷惜帮忙遛狗回来,她匆忙走到门口:“来了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话音尚未落地,等到打开门后,看清眼前人,便被咽回口中。
站在门外的人牵着小特,却不是她以为的萧芷惜。
而是萧拓。
他穿着休闲款白色长袖t恤,随意配一条灰色宽松运动裤,比往常在公司的打扮看起来年轻不少。
“萧总,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芷惜。”
她很快便调整过来,询问对方,语气礼貌又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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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
萧芷惜临出门时,萧拓正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翻阅一本学术期刊。
抬眼望到她正欲开门离去的身影,他再次叫住对方:“这狗看上去挺乖的。她差不多也下班了,待会儿等你遛狗回来,我顺便帮你送回去。”
“啊?好。”
萧芷惜不傻,听出了话中的“她”是谁。不过这个所谓的“顺便”,又是从哪里体现的呢?
自己回来直接送到十楼,岂不是更方便。
算了,小明的爷爷活到一百岁,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小特此时看到主人,立刻欢快地奔上前来,围着宋纾予脚边不住打转。
“小狗很可爱。”他低头看看活泼的小生物,又抬头看看她。
那眼神深邃,如波涛汹涌。
宋纾予接过牵引绳,勉强挤出来一个微笑:“谢谢。”
然而,即便已经在家门口完成交接,对方却仍旧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将小特领到房间里面,又话里话外地暗示对方离开:“萧总,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萧拓站着要高她一头,穿着平底拖鞋的自己,此时只能到他胸口高度,说话时需要扬起下巴,带来一丝如有若无的压迫。
他并未准备久留,也不想没礼貌地推门跻身进入独居女生房间,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于是男人侧身让出空间:“出去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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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屏幕面板上鲜红数字如倒计时,由大向小跳跃。
宋纾予试图忽略身边那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毛绒拖鞋。
“它叫小特,为什么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当然是因为它特别可爱啊。”
她熟练说出老借口,故意回避对方笃定的目光,眼神躲闪,心虚地望向别处,还欲继续辩解。
然而,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因为它总是猝不及防袭来。
密闭空间内,灯光忽而明灭,电梯陡然下坠,突如其来的陌生失重感令她差点尖叫出声。
片刻迷惘间,宋纾予泪水几欲流出,又发觉自己还没写好遗言,大脑充斥着一片空白。
电光火石的刹那,耳畔传来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制动装置发挥作用,厢体被悬在半空。
在这兵荒马乱之中,却被一个宽阔温暖的臂弯牢牢揽入怀中,终于安心些许,尽管这方寸之地的悸动,是如此不合时宜。
萧拓左手揽着她,右手快速按下全部楼层,点击呼叫键,等待工作人员接听。
好在有值班人员收到来电,确认过所在位置,宣称尽快赶到解决。
电梯轿厢停留在途中,显示屏幕一片漆黑,也不知现在是几层,头顶灯光变得昏暗,更衬得周遭阴森惨淡。
她发现两人姿势还保持暧昧,悄悄挣脱出去。
他靠近一步,却没有过分越矩,眉头微蹙,浓密睫毛下眸光闪烁,似有星河,仍旧接着刚才的话问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只是实话实说。”宋纾予心有余悸,只能忍住惊吓,语气渐冷,毫无波澜,却依然没有正面回视对方。
萧拓露出无奈神色,声音中又带着一丝好笑:“宋纾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每次说谎,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信不信由你。”她干脆合眼说谎,坚信现下光线恶劣,对方分辨不清。
“你根本没能忘了我,养宠物依然和当初起同样名字,然而到现在还不愿意接受我那些示好。”
“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想到他一开口,便将两人之间那层纱幔戳破。
她几乎被气笑,将一腔委屈生生咽下去,干脆一字一句地跟对方剖白。
“你当初和江存夏暧昧着,人人都觉得你们是天造地设,对我呢?”
“像养只小猫小狗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什么都没说清楚就消失不见。”
“那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是觉得捉弄我很有意思么?”
第32章 家宴
昏暗狭小的电梯间里, 唯有头顶灯光闪烁。
话语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之后两人便陷入良久沉默。
好一会儿,宋纾予才回过神来, 脸上热潮尚未消褪, 觉得刚刚说的那句话有些冲动, 内心懊悔不已。
那一通诉苦, 仿佛显得自己许多年来很为对方牵肠挂肚似的,反倒将自己放在了被人耻笑的位置。
晚上温度骤然降低,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而旁边的萧拓也正懊悔着,没想到今夜天气这样冷,自己居然忘记帮她拿件外衣。
“我其实……”过了半晌,他终于艰涩地开口,准备说些什么, 却又被电梯开启的“嘀——”声打断。
面目沧桑的维修师傅正背着工具包,老实巴交站在门外, 双手帮忙推着梯门, 满脸抱歉地冲他们说:“不好意思两位, 让你们久等了。”
说完他才发觉,此刻两人之间的氛围, 貌似有些许诡异。
留下维修人员进入电梯进行维保,两人也再没有什么心情出去。
换乘另一部电梯, 按下楼层缓缓上升,宋纾予自然是要在十楼下去,身后人却一道跟上前来。
“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她的声音如初雪乍寒, 没有不耐,只是泠然。
接着步履未停走到门前, 右手已经搭上房门金属把手准备转动,触感冰凉,一如她此刻内心呼啸的寒风,几度将人冻僵:“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尚未开门,却被对方搭上手腕,她险些打个激灵。
萧拓制止了宋纾予开门的动作,转过那张英挺面容,认真瞧着她的眼睛:“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整理好之后,全都告诉你。”
语气中难得带几分恳求,听起来很是恳挚。
说完他便松开了手,目光杳然带着不舍,似乎在脑海中雕琢她的面容。
见宋纾予默然不答,最终只是轻轻说了一声:“你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
电梯再次合上,门厅变得空荡,宋纾予却还依旧驻留在门口,消化着他方才说过的话,搭在门锁上的手,维持刚刚准备开门的动作,久久未曾放下。
对方表情十分认真,不似说谎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天气渐寒,走廊窗户没被关紧,北风刮来一张彩色广告纸,宋纾予伸手抓住,卷起来准备塞到垃圾桶,堪堪露出来几个字——“曙光男科医院”,差点闪瞎她的眼睛。
这都什么鬼?
她无语,利索解锁开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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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为何,今夜她竟有些失眠,躺了许久才感到睡意。
周日十点钟,宋纾予被电话铃声唤醒,迷惘中摸起手机接听。
“纾予,爸爸妈妈知道你工作很忙,但也不能总是不回家吃饭呀。”手机里郝文馨的声音细细软软,开始跟自家女儿撒娇。
虽然父母家就在深城,离现在住的房子也就三四十分钟左右车程,宋纾予却并不是每个周末都会回家,有时会去公司加班,有时要同朋友逛街。
郝文馨之前在国企从事会计工作,如今已经退休,丈夫宋京晖则是深城一所普通本科院校的教授,博士毕业后就留在学校,始终没有踏出过校园这座象牙塔。
两人日常工作中即便遇到些矛盾,也远没有当下的一些企业职场残酷,加之夫妇都聪明能干,懂得人情世故,一直顺风顺水,可谓是一对模范伉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