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噗通”一声。
辛鱼摔倒。
她只穿着短袖，胳膊肘擦破皮，触目惊心的血丝掺着几颗碎沙砾，膝盖同样破了皮，校服裤子都擦破了，扯着皮肉一股麻到后脑的疼。
咬了一口的肉夹馍冲破塑料袋的束缚，被特意装到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青椒肉洒满了人行道。
人果然不能太高兴……
辛鱼悲哀地想。
一道阴影忽然覆盖而来，辛鱼眨了眨冲出眼眶的泪花，看向蹲在面前的陆嘉良，他跑得有些急，气息微微急促，一双眼睛盛满焦急和担忧。
辛鱼垂低脑袋：“我，我没什么事，就是擦破了一点皮……”
“能站起来吗？”陆嘉良扶辛鱼走到路边，注意到她身上的伤口，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说：“我就站在对面，不会消失，你急什么呢？”
辛鱼像是犯错的小孩一言不发。
陆嘉良刚才都快要吓死了，要是电动车再偏一点，就直接撞到辛鱼的身上，他现在心跳得还有些急促，“先别去学校了，我们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胳膊疼，膝盖也疼。
辛鱼的眼周红了，她试着走了两步，说：“为什么要去医院？到校医室涂点药就行了。”
“现在可能没感觉，要是伤到骨头就不好了。”陆嘉良不同意，扶着她的胳膊不让她乱蹦，言语虽然是询问却隐含着不容置喙：“如果不是我跟你打招呼，你也不会受伤，我有很大的责任，不去医院检查清楚，我心里难安。”
“不怪你的，是我自己的问题。”辛鱼低着脑袋，陆嘉良看她的表情就好像她得了绝症似的，就只是普通的磕伤而已，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辛鱼扶着他的胳膊，原地蹦了两下，“你看，我的腿还挺灵活的，就是看着吓人……”
蹦第一下的时候还挺好的，第二下的时候她的脚踝一疼，往前扑到了陆嘉良的胸前。
他及时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
“……谢谢。”辛鱼低着脑袋不再说话，任由陆嘉良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医生拿到辛鱼的ct，说：“骨头没有问题，只是外伤，开些药水回去一天两次，注意不要碰水，饮食也要注意，另外，你脚踝有些扭伤，这一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
两人都没有说话，辛鱼是害羞，陆嘉良则是满脸的担忧，直到医生说没有问题，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出了医院，陆嘉良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辛鱼蹦到他的面前，还要再蹦，被陆嘉良扯住胳膊，他难得严肃着脸：“医生说了不要剧烈运动，慢点走，不要蹦。”
辛鱼扯开嘴角笑了一下，说：“是那人抢红灯，把电动车开出了赛车的样子，你不要自责，跟你没有关系。”
她以为陆嘉良是在自责，其实陆嘉良只是后怕。
电动车冲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快要吓停了，大脑一瞬间空白，再然后就看到辛鱼坐在马路上，胳膊、膝盖全都是血，他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慌乱、紧张、恐惧。山地车直接砸在了路上。
陆嘉良看着她，辛鱼抿了抿唇，自夸道：“我很耐摔的！小的时候，我爬树，那树很高很高，我爬到一半跌下来，就是……”她在陆嘉良专注的视线里，把“屁股”两个字咽下去，“一点点疼，睡醒就没事啦，今天那辆电动车是擦着我的胳膊过去的，医生都说了只是外伤，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笑嘻嘻地开玩笑：“铜墙铁壁嘛，就算是汽车撞上也没事……”
话音还没落，就听陆嘉良带着点生气的语气：“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辛鱼闭起嘴巴，偷偷觑陆嘉良的脸色，他眉头皱着，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再次重复道：“有些话不要乱说。”他看向对面，跟她说：“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早餐。”
辛鱼想问他不直接回学校吗，早自习早就结束了，第一节 课也快要上完了，实验班的课程很紧张，他不怕耽误学习吗？
想到这里，辛鱼忽然想起她忘记请假了！
周一学校查得严，她没有带手机。
陆嘉良提着早餐回来，告诉她：“我没有九班老师的联系方式，我先跟李老师说一声，只是一堂课而已，不怕耽误的，先找地方吃早饭。”
早餐很合胃口，辛鱼吃完后，陆嘉良自然而然地拿过垃圾扔掉，不等辛鱼道谢，他先开口道歉。
“我刚才有些急，说话的语气可能不好……”陆嘉良垂着眼睛。
辛鱼不知所措，说：“你那是关心我嘛，我没觉得你语气不好。”
话落，她恨不得打自己嘴巴一下，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偷偷看向陆嘉良，他像是没有听清楚她话里的意思，露出一个有些脆弱的笑容。
他说：“我初中的时候，和朋友打篮球，我妹妹年纪很小，自己在家里，那天下了一场大雨，她在院子里等我，浑身都淋湿了，我只带她洗了澡，没有去医院……”
保姆哄睡了陆佳晴后歇在了旁边，陆佳晴醒来没看到哥哥，跑到院子等他。
陆嘉良捏紧拳头，眼底莹莹碎光：“晚上她浑身高热，送到医院已经晚了……
“所以，在这方面，我有些害怕。”
辛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亲人去世的伤痛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抚平的，她静静地望着陆嘉良，等他说完之后，安静了几秒钟，辛鱼忽然站起来，站到他的面前。
陆嘉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
辛鱼说：“我觉得被撞得还是挺严重的，你说得很对，还是要拍片子，要不要再查查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比如脑震荡什么的……”
陆嘉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再次重复道：“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已经没事了，过去很多年了，只是想向你道歉，我之前的语气比较重，你不要……”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对我有不好的印象。”
辛鱼连忙摇头，冲口而出：“没有没有，我对你的印象一直很好。”
陆嘉良的嘴角微微翘起，轻声道：“那就好。”
回学校的路上，离绿灯还有几秒钟，辛鱼又想走过去，陆嘉良牵住她的手腕。
一碰，紧接着拿开。
“辛鱼，绿灯了再走。”
辛鱼哦了一声，仰头看他一眼：“已经绿灯了。”
“再等两秒。”
辛鱼默默数了两秒钟，还没开口，陆嘉良熟练地扶起她的胳膊过马路。
明明走路已经没有问题，辛鱼却还是下意识微微瘸着腿，让陆嘉良一路把她扶进了学校。
第20章
到了教学楼, 正在上第二堂课。
走廊安静。
辛鱼攥住楼梯的扶手，压低声音：“我的脚没事了，你回教室吧, 我自己能上去的。”
为了证明没有撒谎，辛鱼用完好的那条腿踩住台阶，胳膊压在扶手上，另一条腿以一种略显僵硬但是能够顽强走路的姿势迈上了台阶。
“你看。”辛鱼笑：“不影响。”
陆嘉良依旧伸着胳膊，虚扶在她身侧：“就几步路, 我送你上去。”
辛鱼感受了一下脚踝, 没有那么疼了, 正常走路没有问题, 就是膝盖处的擦伤有些疼，不是骨头疼, 而是弯曲膝盖时皮肉被拉扯的疼。
她尽量控制面部表情，实在受不了，就使劲咬住牙齿，终于爬上三楼。
迎面一个穿着衬衫短袖、黑色西裤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他指着刚探出楼梯口的两个人，严肃道：“你们俩，什么时间还在外面, 站在那里别动！”
走得近了，辛鱼认出他, 是学校的教导主任。
学生畏惧老师是本能, 更何况还是在非休息时间。
辛鱼被教导主任的一声吼，瞬间忘记自己是伤员, 有正当合理的理由免受他的责骂，她缩着肩膀不自主地往后一步藏在陆嘉良的身后。
陆嘉良因她的举动一愣, 旋即，扯出一抹浅浅的笑。
老师有那么可怕吗？
陆嘉良站直，礼貌喊：“王老师好。”
教导主任眯起眼睛，看清是陆嘉良，一改先前凶巴巴的面容，满脸和煦如春风，问候般自然又亲切，“陆嘉良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然后，他看向藏在陆嘉良身后的女生，眉头瞬间皱起。
陆嘉良解释道：“今早上学的时候，我害这位同学摔倒，和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
辛鱼默默朝外挪了一小步，露出伤痕累累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