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赵西和的套间很大,厨房,客厅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小型公寓。孟见清带她进去,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干净的衣服应该没这么快送上来,你先去把身上的换了。”
  言毕,他径自坐在沙发上,拿了本桌几上的书随意翻了两页。
  宁静的夜晚,酒店套房,一个男人,以及湿身的她,这场景怎么想怎么旖旎。
  沈宴宁站在洗手间里,透过磨砂玻璃门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水汽在门上附了一层薄雾,她的手指不自觉攀上去,沿着那个身影细细勾勒。
  像心有灵犀,屋里的人突然抬起头,明知他看不见自己,她却还是惊得像做了亏心事,心虚地转过头。
  水龙头开到最大也无法掩盖剧烈的心跳声,她猛地把水拍在脸上,水花四溅,过了一会才逐渐归于平息。
  她那件雪纺衬衫被红酒喷洒得湿了半截衣袖,沈宴宁尝试洗了洗,依旧没能洗净,看着浸泡在水池里的一团衣服,有些肉疼。
  “叩叩”
  孟见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敲了敲浴室门。
  “怎么了?”她警惕出声。
  他倚在门边,看了眼赵西和让人送来的衣服,低头笑了一下,“衣服送过来了,给你放门口?”
  “好。”里面应声过来一个字。
  沈宴宁确定他离开后才开了门取走托盘上的衣服。
  衣服大约是按照赵西和的喜好挑的,红色的收腰连衣裙,蝴蝶骨至后腰那块镂空,用了两根细线交叉绑着露出一整个后背,裙面上绣着不规则的图案。
  衣服很好看,但款式复杂,沈宴宁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
  “哗啦——”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人推开。
  孟见清下意识抬头,眼前多了抹亮眼的红。
  沈宴宁一米七的身高,裙子不长不短,刚好到她的脚踝,一字肩的领口露出白皙突兀的锁骨,骨肉匀亭的曲线藏在裙摆底下,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孟见清眼睛微微眯起来,嚼碎了嘴里的冰块,抬手朝她勾了勾。
  沈宴宁第一次穿这种衣服,还没完全适应,单手捂着凉飕飕的后腰,应声走到他身边。
  这个角度,那双腿就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又长又直,匀称得没有一点赘肉。
  孟见清的眸色深了深,下一秒,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拉了一下。
  沈宴宁没什么防备,向前踉跄扑倒在他怀中,后者借着相互作用的力把她抱到腿上。
  隔着薄薄的布料,孟见清的手在她腰上一寸一寸抚着,向上蜿蜒,一点点勾勒出她的腰线。
  她整个身体是僵的,手心沁出薄汗,却又明显感觉到被他抚摸过的地方仿佛有电流流过,一下又一下刺激着肾上腺激素,疯狂得令人心惊。
  屋外的夜色浓得像粘稠的墨汁,偶尔闪过几道骇人的光,高高的法国梧桐被夜风席卷,发出肆虐的沙沙声,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孟见清不是没有感受到她的僵硬,那双干净的眼睛根本藏不了任何情绪,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紧张。
  他的手突然停下,右手掌心缓缓贴上她的脸颊,指尖来回轻轻摩挲。
  沈宴宁察觉到自己在细微地战栗,忍不住抬头,对上他那双微凉的眼睛。
  他今晚喝的不多,身上带着浅浅酒味,眼眸中看不到半分醉意。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听见。
  好半晌。
  他才开口。
  那种隐约带着点无望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黑夜,犹如一朵在寂静和黑暗中生长出来的花——
  “阿宁,有些路对你而言也未必是条好路。”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在你孤注一掷抛负所有决心的时候告诉你,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
  他们高高在上,熟练地游走在这场世间游戏里,随时可以更改游戏规则。
  少女低着头,脊背僵直。她知道这是他给的忠告,所以就连生气都会显得有些无理取闹,可想起外语学院雨幕里的那道身影。
  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委屈......
  和不甘心。
  生命里有许多人来无影去无踪,也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在漫长的岁月里掀起一阵狂浪,留下最浓墨色彩的一笔。
  只是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撕开来就像一道伤口。事实上,对于它的存在不应该只是在心中溃烂,而是应该风华,发光。
  “那,”沈宴宁的睫毛动了动,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孟见清,你告诉我,怎么样的一条路才算是条好路?”
  孟见清脑中空白,什么是好路?
  大概连他自己都未曾细细想过。
  他这些年过的太好了,好到让他擅长遗忘掉一些往事,甚至因为太久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而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外面开始下雨,雷鸣闪电交加,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周帝京会有台风预警。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寂。
  很快,她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接踵而至的是几下很轻的扣门声。
  沈宴宁借口从他身上退下来,坐在一旁。
  门没锁,但门外的人不敢贸然进屋。
  “进。”孟见清没动。
  进来的侍应生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手里捧着一个纹路精致的盒子,放下后就低着头出去了。
  孟见清伸手打开黑色的木质盒子,里面是一块小巧的玉雕挂坠。用的是上好的翡翠,清澈纯净得宛如一捧溪水,晶莹剔透的玉身雕刻着精巧复杂的花纹,中间做了雕空设计,形似一朵兰花,典雅空灵。
  沈宴宁对玉的了解不多,单从玉的材质以及工艺来看,也大致猜得出这块玉雕价值不菲。
  孟见清手指轻轻一勾,连带着系绳一并把它取了出来。
  “在广东碰到一个玉雕师,听说还是非遗传承人,雕的一手好翡翠,”他边说边拨开她一侧的头发,手臂绕过她的后颈,“这段时间难为你陪着我一起吃饭了......”
  他靠过来时,柔软的衬衣蹭过她的脸颊,她企图想要看清,却只能看到一个隆起的肩胛,以及萦绕在鼻尖的,属于他的气息。
  沈宴宁向后躲了躲:“我不想要。”
  她的表情有些倔强。
  孟见清看着她,只是叹了口气,轻声问:“阿宁,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沈宴宁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要试一试......
  试着走上海盗船的踏板,哪怕如他所说那样故事的结局并不重要。
  于是她说:“是你要我等等你的。”
  第09章
  孟见清被她这句话问的有片刻失神,目光定格在大理石桌上那株被她细心摆进玻璃瓶的玫瑰上。
  他想在某些瞬间他应该也有过犹豫吧。
  不然也不会在看到她拒绝卖花女孩时,心一软替她捎上一株。
  只是......
  他的视线转到那张线条柔软的侧脸上。
  她说她出生在江南水乡,但很奇怪,她身上总带着几分北方人的泠冽。这份泠冽令人向往,同时也令人生畏。
  “孟见清,你难道不想亲眼看到结局吗?”沈宴宁抬眸看他,她素来都是很懂礼数的人,唯独此刻,因为他有些失了分寸。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细软的黑发散在肩上,看上去乖巧温顺,实则却倔强得可怕。
  孟见清因她这句话愣了一秒。
  仅仅这一秒,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片段,最终的画面却定格在她的脸上。
  最开始她只是个无意闯入镜头的陌生人,孟见清从没有把她写入人生剧本的打算。至于后来......很难说他对她没有起邪念。
  又或者说,正是因为这种邪念作祟,他低下头,手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吻了上去。
  窗外细雨蒙住玻璃,在昏暗灯光照映下,仿若化成碎片,破损却不掉落。
  孟见清并没有和她纠缠太久,只是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饿不饿?”
  这个吻在意料之外,沈宴宁显然没他那么镇定。对比之下,显得她更加局促和不安,整个人僵直地坐着,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清楚,“不......不饿。”
  孟见清笑了一下,“那就当是陪我。”他起身,替她拿上包,“百月楼新来的厨子,听说粤菜做得不错。”
  ......
  那个夜晚其实过得并不平静。
  他们走后,赵西和一人喝完了半瓶红酒,但他酒量极差,属于半杯倒类型。当晚又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逮着他老子骂了一晚上,一直哭闹半宿。
  总结出一句话就是:大少爷不闻不问被扔国外四年,一朝被召回国,觉得面子里子过不去,心里憋屈得厉害。
  而一边的梁宵一幸灾乐祸拍下他的历史高光后,甩手掌柜做得心安理得,大摇大摆带着华今离开,留下一个初来乍到对帝京城尚不熟悉的席政和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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