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原本只是一个小游戏,但看到叶幸一脸郑重的模样,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他们身上,搞得沈宴宁都紧张了起来。
“开始吧。”她清了清嗓子。
叶幸装模作样地摆了几个假动作,紧接着出其不意地喊出两个词:“西瓜还是草莓?”
“西瓜。”两个人异口同声。
“还算默契嘛!”她啧啧几声,“再来。”
“晴天还是雨天?”
“晴天。”
“雨天。”
“星空还是月亮?”
“月亮。”
“星空。”
......
“冬天还是夏天?”
“冬天。”
“夏——”
除了第一轮,后面的几轮,两个人没有一次是对上的,说到最后,沈宴宁的声音都明显虚了。
叶幸实在看不下去,吐槽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我路边随便拉两个人说不定默契度都比你俩高!”
沈宴宁看了眼对面的孟见清,心里莫名满腾出一股愧疚。
但他只是微微掀起眼皮,说:“继续。”
叶幸提醒他们,“最后两轮了啊,要不然我也没词了。”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音乐,柔和的女低音缓缓滑入耳朵。
“一见钟情还是日久深情?”
“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终于对上一次。
周围欢呼一声,盖过了背景音。叶幸看有戏,激动得声音拔高了几分,继续乘胜追击。
沈宴宁暗自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到她问:“携手一程还是相伴一生?”
她下意识看向孟见清,却被叶幸横亘在中间,几乎看不到他的脸,就像看不到他们的结局。
“不许思考哦,第一时间回答。”叶幸催促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一次,两个人像是突然连通了心脉,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
烟花还在燃放,一簇比一簇耀眼,一簇比一簇短暂,即便如此,观赏它的人依然会为之惊叹。
看过这么绚烂的烟花,还能对苍白的火花感兴趣吗?
沈宴宁不相信。那是能够点燃整个生命年华的烟花,是值得在耄耋之年拿出来反复炫耀的烟花,是青春里任何人都无法复制的烟花。
是繁华京城下,她和孟见清同赏过的一片明彩星辰。
或许在她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许下孟见清一生浪荡自由的祈愿时,她和他的人生就注定无法再有交汇。
烟花终究是有燃放完的一刻,同一片烟火盛况是看不到第二回 的。
她像是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缓慢地启唇。与此同时,孟见清的回答也一并落地。
他们难得的再一次默契了一回——
“携手一程。”
游戏结束了,叶幸这个人工挡板也自觉离开了,沈宴宁终于看清他了。霓虹花火里,他依然漂亮,依然自私冷漠。
她却不敢再看了,突然一低头,鼻子泛酸。
中途的这场游戏并没有引起太多轩波,大家照旧平淡如水地又度过一夜。
晚上临睡前,孟见清习惯拥着沈宴宁聊上一会儿。她埋在被子里,把求来的手串摸索着套到他的手腕上,忽然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我去西山寺买的。下周我就要开学了,会很忙......”
孟见清把手伸出被子,看了眼,没表现出多大情绪,把她拉进怀里,挑逗地笑着:“阿宁,你这样看起来像个提起裤子就跑的渣男。”
沈宴宁没他那么没心没肺,说:“你上次不是说你的那串佛珠丢了吗?”
“特意买给我的?”他明知故问。
她很用力地点点头,带着丝忐忑,对上他的双眼:“孟见清,我希望你平安地活着。”
第21章
同样晚归的人还有赵西和。
刚接手公司不到一周就出现了财务问题, 这一天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和各种人谈事,光烟就递出去三包。这种明着让人摆了一道的憋屈事, 让他积了一天的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射击靶子被重重砸出一个凹痕。
“草——”
梁宵一坐在沙发上,疲倦地捏捏眉心。今天这事表面上看着是公司财务出了纰漏,实际上还是那群董事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他提醒道:“你最好还是和你爸说一下这事, 之后来往的资金流也要细查。”
赵西和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问他什么时候走,顺便送他一呈。
梁宵一:“你车呢?”
“送叶幸了。”他不以为然地一提嘴角。
梁宵一嗤笑:“就你惯她。”
凌晨三点, 一辆车子开进内环一个高档别墅区。中式的格局,新荷池沼,绿槐庭院,卵石铺成的小径,优雅别致。
赵西和和梁宵一摆摆手,转身推门进屋。
一楼客厅里一片漆黑,他想也没想,直愣愣地往沙发上一躺,刚闭上眼睛,突然顿了一下。下一秒, 周遭就亮了起来。
他并不理会,单手搭在眼上,任由那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反正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这么晚回来又去哪鬼混了?”一上来就是质问。
赵西和懒洋洋地回应:“妈, 你怎么还没睡?”
“睡?你们爷俩一天天地不着家我睡得着吗?”关悦年近五十, 保养的极好,但这两年变得极为敏感, 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激怒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跟梁宵一他们呆在一起。你身上留着的是我们满人的血统,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哪能跟你比。”
又来了。
这些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他不明白如今都是21世纪了,他的母亲还能这么执着于她曾经叶赫那拉的那个姓氏。说到底她自己也不过是个落魄的氏族小姐,怎么就处处高人一等,觉得他的朋友不入流了。
赵西和忍不住想笑:“妈,大清早就亡了。”
关悦仿佛被人触动了某个开关,脸色一僵,刚维持好的慈母形象彻底崩塌,声音骤然变了变,“亡了又怎样!也改变不了你祖上是叶赫那拉正黄旗的事实,你生来就是比别人高贵!”
赵西和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即便对面是自己的母亲,也觉得没救了。
关悦被这种同情的眼神狠狠激怒了,她这一生被这个姓氏所困,从父辈的口中亲眼目睹了一个氏族的落败,她无法接受,以至于对这个欣欣向荣的社会深恶痛绝。
她本该是这京城里最尊贵的人啊......
她突然笑了一下,换上一副新面孔,柔声问:“你爸这段时间去哪了?”
赵西和对她这种神经质的变脸速度见怪不怪,“不知道,可能去澳洲了。”
“澳洲?”关悦讥讽地扯扯嘴角,“那个女人还真是有点本事啊,能让你爸记这么久。”
大约没有一个母亲会在孩子面前这样诋毁自己的丈夫,可赵西和听着,眼皮都没抬,习以为常。
他父母的这场婚姻本来就是强行凑合到一起。她妈打从心底里瞧不上他爸的商贾身份,他爸又看不惯她妈这种自恃高贵的性格,两个人能相安无事地相处二十余年已经是奇迹了,还要怎么让他们恩爱如常。
也许是血缘关系作用,他起身拿了条毯子披到她身上,体恤道:“很晚了,再不睡你明天又要头疼了。”
关悦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青年,少见地收敛了强势,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西和,你不会背叛我吧......”
这种时候,赵西和时常觉得他母亲也挺可怜的,固执地守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景和一个破碎的家庭。他不明白她执着的点在哪里,也无法感同身受,但作为儿子,只能拍拍她的肩膀,苍白地给一句:“妈,我是你儿子。”
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永远都不会离开她,永远都不会背叛她。
*
大四的第一个学期已经过去了两周。
沈宴宁和孟见清依然不咸不淡地处着。他们之间好像度过了一开始的那种热恋期,很少会联系,偶尔想起来会出去吃个饭,然后孟见清再大摇大摆地送她回宿舍,远远看着她上楼了才离开。
陈澄问她,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她一时半会儿也答不上来。情侣吗?好像也不是,他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情人?除了同床而眠外,他似乎也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他们的关系很难用一个词来形容。沈宴宁绞尽脑汁想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讪笑了几声掩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