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在静静地等待答案。
良久,裴昭埋在他的肩窝上,低声呢喃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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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康八年,花毗国攻破邕州城,危难之际,国赖长君,幼帝崔衍让位于晋王,改元昭宁。
和在雪岭潦草的分别不同,崔珩没有瞒着裴昭南下亲征的事。但即便缓了十天半个月,等饯别的宫宴结束,回到绫绮殿时,裴昭还是感到难言的低沉。
殿内的烛火都比往日暗了许多。
床帐放下后,裴昭搂着他的肩,没有说一句话,只默默地落着泪。
崔珩用指腹拭去泪痕,柔声道:“很快就能见面的,裴小姐。”
裴昭还是不说话。一说话,好不容易擦干净的眼泪估计又要落下来。
“一定会赶在裴小姐生辰前回来的。”他又道。
虽然南荣哀在离开大周前便被拦下,七城的布防图也没有落入花毗国人的手中,但从楼双信频频寄回的战报来看,花毗国为这次突袭准备了许久,怎么看都会是一场鏖战。
他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安慰而已。
裴昭没说话,只轻轻地吻起他的唇。
微弱的烛火透过帐幔的缝隙,照出两人紧紧交叠着的影子。
像是要把对方压进自己骨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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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元年,冬月。
天空蓝润得如同水洗过的官窑瓷,京城的一砖一瓦,都被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朱雀大街两旁,站满了赶来围观的百姓,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惊走了两旁槐树上的鸟雀,直到庆贺的爆竹声响起,人们才稍稍安静一些。
“陈兄,陛下当真是今日班师回朝么?”路边一男子抬手遮着刺眼的阳光,“怎么还不见军队?”
“李兄,稍安勿躁。你可知刚才过去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是谁?”另一男子笑着道,“某给一个提示,那辆马车是红漆底,顶篷上有走脊金龙,竿头上是浅金色的螭首……”
“陈兄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被称为李兄的男子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李兄这也猜不出来?这样的銮驾,全大周,除了陛下,唯有皇后娘娘才能坐……”
即至正午,天空中下起了薄薄的雪。远处的天际线下,出现了一行黑压压的影子。
内侍省的小太监尖声叫起来:“娘娘,是陛下!”
出城迎接的官员们立刻喧闹起来。
空中晃晃悠悠的雪粒被阳光照得晶莹透亮,那队人马愈来愈近。
银色的盔甲折射出刺眼的光,红色的斗篷在风中发出猎猎的声响。银雪兜鍪下,是一张昳丽俊俏的脸,浓黑的眼中含着笑意。
青年翻身下马。
百官们一边拭泪,一边一个劲地高呼着:“恭迎陛下,班师回朝!”
裴昭抬步上前,小太监连忙举起雀翎凤盖跟随,但裴昭嫌他动作太慢,提起衣摆小跑起来。
两个人在纷飞的雪中紧紧地拥在一起。
崔珩低眸注视着她,微微上挑的眼如同黑曜石般透亮,温柔得让人不由沉溺其中。
“好久不见,夫人。”他轻声道。
裴昭埋在他的胸前不说话,只觉得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不停地涌出来。
“我很想你。”他又道。
日日夜夜都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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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史·武宗本纪》
武宗珩美姿容,有风操,善骑射。名著海岱,士咸慕之。北却赤罗,西平花毗;威震四方,举国宴然……由是而大周中兴始也,时人谓之:昭宁盛世。
《周廷野史》
帝年幼时,即心悦裴氏女昭,即称帝,改元昭宁。时人曾言,昭宁二字,以恳望皇后岁岁安宁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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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第71章
帝后番外(一)
昭宁元年, 冬,坤宁宫。
寝殿内地龙生暖,犹如春日。
按理来说, 经历了长达半日迎帝的典礼, 裴昭本该劳累至极,但沐浴洗漱后,倚在崔珩怀中, 竟是毫无困意。
殿内灯烛尽灭,四下昏暗, 唯有银雪月色流泻如旧, 为青年浓长睫羽上镀着一道淡光。
崔珩抬手勾住杏黄色寝衣的领口, 年轻娘子雪白的肩头掩在柔软布料下, 随着他剥离的动作,温水浸泡后泛红的肌肤在月色下淌着柔光。崔珩俯身亲吻,从锁骨吻起,一点点下移。
“夫人连信也不寄, 好像一点都不想我。”崔珩边吻边道,语气中满是委屈。
裴昭慢慢顺着他的长发,像是为狸奴顺毛:“最初是想寄的,但陛下刚去的时候,大臣们说邕州战事迫在眉睫, 我也怕陛下分神,于是写好的信也没寄过去;等战事结束,我写信问你过得怎么样, 但他们说, 陛下立刻要回来,我怕派去的驿使跑空, 于是便想等着你回来再念给你听。”
“夫人还真顾全大局。”崔珩低笑一声,将唇瓣从软玉上移开,涎水牵扯成细细的银线,“信里写了什么?”
还能写什么?
十句话里九句都是想念,剩下一句在说“韫晖,京城在飘着雪,今年的邕州下雪了吗”。
裴昭跨坐在他的腿上,认真地打量着这张久别未见的脸。
因为月色的润洗,浓黑的眼眸显出琥珀的光泽,又因含着缱绻温柔的笑,比吉安寺的灯火更为动人。眼睑下留着淡淡的青黑,战事刚毕,他急着见面,便只带着亲信,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怎会不疲惫。
他还是同以前一样不爱惜身体。但裴昭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只是叹道,陛下瘦了许多。
崔珩立刻顺着说了下去,夫人,是想你想的。
裴昭看着他期待的神色,郑重地说,我也很想你,每天都很想。又俯身轻吻着他的下颌,吻到侧颊,眉骨,额心,最后才回到被冷落的唇瓣上。
崔珩立刻伸出舌头回应,舌尖在口腔中攻城掠地,底下的手不安分地解开亵裤的腰带,不过一会,裴昭便觉得身子发软,把两臂搭在他的肩上维持稳定,秀丽清润的圆眼因为欲望带着靡丽的春色。
这时崔珩颇为促狭地问道:“夫人想我的哪里?”
裴昭想都没想就说:“自然是想你的全部。”说完才听出话中的轻亵挑逗,笑骂道,“崔韫晖,你这人怎么——”
修长有力的食指逼得裴昭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喘息。
后半句话就这样落了回去。
崔珩明知故问道:“夫人快说,我这人怎么样?”说着,又加重手中的力度,感受着怀中人猛烈的起伏,等到万事俱备的时候,却停住动作,像是故意等着人开口索求。
裴昭虽然眼中已湿雾一片,但思绪却仍旧清明,一下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便咬了一口他的脖颈,一转话题道:“韫晖磨磨蹭蹭的,不会是因为阳虚没有治好,所以才……没事,你知道的,我不强求这些。”
果不其然,他唇边的笑容僵住,索性放弃了漫长的挑逗和迂回,将裴昭压在身下。
“夫人不会带兵打仗……”他低声道,“但是激将法用的很好。”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怔愣。
钝痛被过度的快感掩盖,裴昭抬手抚着他因过分愉悦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又将他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发丝刮到耳后。
四个月未见,思念如潮水,日夜起落,永不止歇。
崔珩离京后,作为皇后,裴昭自然而然地要承担监国的职责,最初每日都有翰林院的说书和读官讲论经史,然而这些太傅们讲的,和后来真正垂帘听政时遇到的难处又有诸多不同,虽然奏折什么的又有他留下来的亲信一同处理,但是裴昭忍不住会想,过去崔珩虽从不说什么,但按他事事必亲为的习惯,处理政务肯定还要累上许多。
尽管那样,每晚来绫绮殿的时候,他却总是眸中含笑,好像一见到自己,什么劳累都忘了似的。
崔珩抬起她的下巴,眉头微挑:“夫人这时候怎么走神。是为夫做的不够好么?”
不等裴昭回答,修长柔韧的手指便钻进口中,搅弄着柔软的舌面。
他又问:“这样还会走神么?”
裴昭摇头,忽然想起这只手做过些什么,一时又羞又恼,用舌尖将它抵出去,指尖上残留着涎水,润得指甲愈发晶亮。
“崔韫晖,你至少把手洗干净!”
在柔媚的声调下,责骂声也带着调情的意味。
“夫人怎么连自己的也嫌弃。还有……真的要为夫现在去洗手吗?”
见裴昭咬着唇不答,眼中已有失焦的症兆,双颊又如同桃花般绚烂,他便佯装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