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虾兵蟹将而已嘛,交的够多,勉强还能救,毕竟他们没什么价值。
但如果是个小统领或者百夫长什么的话,你拿再多的银两过去,敌军可能都不会放人。
为什么?
因为他们官职在身,只要官阶稍高,就会知道情报,价值可不是什么雪花银能比拟的。
不过,杜寰始终不放心让自己女儿这么一个闺阁弱女子去危险重重的边关,所以在去之前,不仅请会武功的女先生教她一些逃命和救命的招式,还把自己身边跟了几十年的护卫给了她。
除此之外,随行的还有几位退役的老将,和精挑细选的健壮奴仆。
临走前,杜夫人握紧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切记,务必要保全自身。”
同为女子,杜夫人更深知女子在这世间的的不易,她不能为女儿解困,只能竭力为女儿筹谋。
父母只会做托你起飞的风,而不是迎面扑来的沙尘。
她知道自己女儿不想困在这一座小小的绣楼之中,此番为兄赴边关,对她的名声大有裨益,也是在为她的未来铺路。
她去时可能需要赶路,回来慢些却无妨,甚至可以在外面多走走,看遍风土人情。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趟以女子之身出去了,还怕没有下一回吗?
杜令蓁郑重点头,“是,女儿记下了。”
杜令蓁正式出发去往边关的那天,烈日当空,土地都被晒得炙热滚烫。
同一时间,有间奶茶店也陷入了一种微妙又诡异的气氛中。
无晦到底盲没盲?失忆没失忆?
还是一开始的确失忆了,后面又想起来了?
一切都是建立在「好像」「疑似」两个字上,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他确实怀有异心,还是大家冤枉了他。
褚芙尚且还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也没再让小山竹和他单独相处——如果他需要帮助或是要人搀扶,一般都会让两个人或两个人以上陪同在场。
虽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没有伤害过小山竹,但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
随后,她私底下与凌扈通了一封信。
凌扈是敌国质子,先前横山帝每日醉卧花丛中,对除享乐之外的事毫不在意时,他还能偶尔北漠京城两边跑。
但自从徽元帝即位后,宫律森严,他如今再想出来一趟已经不容易了。
至于那个被抓住的黑袍人,他自杀未遂后,秦元将他一棒敲昏,关到一个房间里,自己在外偷偷咪咪蹲守,想看看能不能勾出什么有用的人物和信息。
但——
完全没用。
其他黑袍人完全没有一丁点要来营救的意思。
褚芙毫不意外,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百姓不是说了吗?他被抓到的时候,其他黑袍人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既然连逃跑时都没看他一眼,现在又怎么会冒险回来救他?
他明显已经成为了一个弃子。
连无晦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秦元试探性的向他‘抱怨’了两句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黑袍人。
无晦微微一笑,显得温软且无害:“杀了好了。”
不知为何,看他那么云淡风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元心里竟然莫名毛毛的。
但他又感觉……无晦可能真的和黑袍人群体没有什么关系,要不然怎么会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要是真有关系,总会有一丝丝情绪外露的时候吧?总会担心他会不会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吧?
但他没有,一刻都没有。
既不在乎他会不会出卖自己,又不在乎他的生死。
不过,好像其他黑袍人也不在乎他的生死。
最终,奶茶店还是将这个黑袍人移交给了刑部。
…
常年不见一丝光线的刑部大牢昏暗潮湿,阴气森森,空气中泛着糜烂和腐尸的浑浊气味。
四面八方都是干涸发黑的血迹,肮脏且无序,像地狱一般压抑。
阴暗狭窄的廊道,两边的油封烛火闪着微弱的光芒,衙役押着穿着囚衣的黑袍人——不,他如今已经不是黑袍人,而是叫嫌犯丙戌。
丙戌赤脚走在幽暗的通道中,抬脚间微微有些粘稠,脚上铁链相互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第122章 套话
那名狱卒打开通道尽头的牢房,推搡了他一把,敷衍道:“进去吧。”
一只蟑螂听到动静,窸窸窣窣从干枯的稻草丛中钻了出来,沿着破裂的墙缝往上爬。
丙戌面无表情的看了那只蟑螂两眼,确定它已爬远,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另一个狱卒见状嗤笑 : “惯的毛病 !”
一个恶贯满盈的杀手竟然也会怕蟑螂?你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呢?
说完,他也不在乎丙戌是个什么表情,只对同僚谄媚的笑,挤眉弄眼道:“咱哥俩去外面喝一盏?上次你说的那个姨妹……”
那名狱卒肃容打断:“上官说了这是仙人那边下来的差事,我们怎可擅自离岗?”
那个狱卒一脸不赞同,义正言辞道:“诶,怎么能说是擅自离岗呢?一个阶下囚罢了,我们就在门口,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能跑得掉不成?”
那名狱卒有些松动,只嘴上还在挣扎 : “果真就在门口?不会误了差事?”
另外那个狱卒死命摇头,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夸张道 : “哪能呢!要是误了差事,你只管把我推出去顶包! ”
见他提步往外走了,明显持默认态度,后面那个狱卒嘿嘿笑了两声,连忙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我早上才打的两角好酒,如若我和你那个姨妹事成了啊,少不得再请你吃一顿好酒,说不定还得管你叫姐夫咧……”
脚步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变弱,直至听不见。
两名狱卒走后,监牢再次重归寂静。
丙戌刚在铺了杂草的地板坐下,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道沙哑难辨的男人嗓音:“你这个卖主求荣的东西,竟然敢背叛主子!”
丙卒闻声抬头,见对面监牢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男人。
“你是谁?”
对方冷笑:“我耻于与背叛者一间监牢!耻于与背叛者讲话 !”
丙戌面上没什么表情,实则无名火从心头蹿起,矢口否认:“我何时背叛主子了?”
我背叛主子了还能到这儿来?
“你少在这装!如今都传遍了,你说了句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不是我们主子是什么?”
“我何时讲过这句话!”
他意识到了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是谁,是一开始在京城被百姓怀疑可疑所以抓去报官的阿大。
后来组织还想救他,不过看刑部大牢围得如铁桶一般,就暂且搁置了。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被昭国百姓抓到了,而且也跟他一样进了刑部大牢。
终是殊途同归。
“你没讲过,那是谁说的?!”阿大猛地站起来将铁门拍得哐哐作响,怒不可遏。
“这我从何而知?”丙戌只觉莫名其妙,努力克制着火气解释说:“你也懂主子的手段,更何况以他们那种低级的手段,怎么可能让我开口!”
“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摩挲着囚衣卷了边儿的粗糙衣角,眼底寒光乍现,“没准是他们合伙在自导自演,只是为了套出主子……”
等等……
套出主子……
自导自演……
他乱糟糟的脑子和澎湃的的怒火中忽而掠过一丝清明,猛然抬头,“不,你根本就不是阿大!”
阿大根本就不会说这种话!
他懂主子的手段,绝不会怀疑自己!
而且“如今都传遍了”是哪儿传遍了?
他根本就是在套话!
“你到底是谁?!”
丙戌满头冷汗,牙关紧咬,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遍体生寒:他根本不是阿大,他也是来诈我的!
为何他俩偏偏会被关到同一座监牢里、为何他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为何守牢的狱卒都那么‘凑巧’的出去了、只有我们俩在这……
在外疯狂记录的书令员停下手中的笔,暗道可惜!
怎么就断在这儿了!明明就差一步就可以套出他背后的主子来!
咫尺之遥,咫尺之遥啊!
忽然,凭空出现一阵摇铃声。
大牢幽深空旷,铃铛声由远及近地回荡着,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清脆悦耳,反倒显出几分诡异。
书令员皱眉,环顾四望。
这是哪儿来的铃铛声?
他向下属做了个去外面看看的手势,示意他们赶快去处理。
那两个不久前还说着“好酒”“姨妹”“姐夫”的两个狱卒俱是正色,只抱了抱拳,就迅速蹿出去捉人。
铃声几乎无孔不入,缥缥缈缈,似幽冥河边的吟唱。
‘解脱的方法有很多,并非只有服毒一种,如果你第一次没死成,那就说明你根本就不想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