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正房中。
陆老夫人坐在上位,见他进屋,连续深呼吸几口,才将堵住呼吸道的那股气给顺下来。
夏嬷嬷见状,起身关门,将院外的下人全部遣散出去。
此刻,屋中只剩下三人。
宁绥给陆老夫人拍背顺气,怒斥道:“看把你祖母气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跪下。”
陆焱没说什么,撩起衣袍便跪了下去。
他腰板笔直似松,浑身傲骨凛然,半点不像认错的样子。
陆焱平静抬眸,语气毫无波澜,“祖母,母亲,你们今日若是为了我房中妾室而来,还是不必说了,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我若是不给她名分说不过去。”
一句话,在陆老夫人和宁绥心中掀起千层浪,瞬间将屋内平静的气氛打破。
宁绥还没发作,就瞧见陆老夫人气势汹汹跑到陆焱面前,抬手大声道:“你说什么?”
“祖母,您别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说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我若是不给她名分说不过去,也愧对华家当年的营救之恩。”
第93章 与其嫁出去,还不如跟了我
陆老夫人脸色难看到极致。
他这个孙子的性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思量再三,才沉声道:“华丫头呢,你将她带出来,我倒是要问她愿不愿意。”
刚才她一路听过来,府中那么多丫鬟都看到了,华丫头分明就是被他拖过来的。
听到这句,陆焱眸色发冷,“我说过,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我若是不给她名分说不过去,她愿不愿意不都得进我的勤务院,祖母身子不好,何必多此一举?”
陆老夫人眉头皱了皱,指着自己一向看重的嫡长孙。
“你一向成熟稳重,有分寸,从小到大我们连一句重话都未曾对你说过,你要是真看上了别家女子想纳了做妾,我们还能敲锣打鼓为你张罗,可她是我们陆家恩人的后代,你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人抢进来做妾,枉顾世俗规矩,你连祖宗家训都不管了吗?”
别的女人?
陆焱冷哼。
别的女人可比她乖巧,也只有她才千方百计地想从自己身边离开。
可他偏要看看,这女人究竟能与他硬刚到何时。
陆老夫人见自家这嫡孙没有任何表示,话锋一转,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提醒道;“清月她不一样,我之前承诺过...........。”
这句话还没说完,陆焱起身走近,冷声道:“祖母,她的恩情我早已经还完,我们陆家不欠她什么,祖母既然喜欢她,与其嫁出去,还不如跟了我,这样孙儿日日领她来向您请安,这样不好吗?”
陆老夫人气得站都站不稳,,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宁绥吓得不轻,边赶忙帮她顺气,边训斥道::“陆焱,且不说华姑娘的身份,你可知今日是圣上前脚刚给你与如舒赐婚,圣旨还没揣热乎,你就纳了妾室,明日朝中会有多少严官弹劾你,你想过吗?”
“母亲,朝中之事,儿子自有打算,我已经喊了章绪来,祖母不会有事的,今日儿子事情还多,就先告退了。”
他丢下这句话,大步走了出去。
陆老夫人指着远去的背影,骂道:“孽障,真是孽障。”
这位嫡孙的性子她最是清楚,文武双全,杀伐果断,弱冠便已累世军功,又手握重兵,年纪轻轻便成为圣上最信任的宠臣,他若是真要做什么,她们根本就阻不了,也拦不住。
陆老夫人捶着腿,暗暗后悔,后悔没有早日看出他的觊觎之心,后悔没有早日将华丫头给嫁出去。
越想越自责,又开始呼吸不顺,“来人,来人,快请郎中。”
宁绥话音刚落,章绪就站在门口,“来了,候半炷香了。”
——
此刻三房的母子俩听到陆焱纳妾的事,只差拍案叫好了。
今日喜事,得空回来的陆黎一脸阴挚,“我是说那日大哥怎么偏偏就那个时候到,还生了那样大的气,原来早就看上那小贱人了。”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将自己的亲兄弟赶出府门,这样的人也配当安宁侯府世子。
我呸。
吴氏脸上止不住的乐,“竟然还有人主动将脸凑上去给人家打的,明日朝堂上怕是有好戏看了,只可惜,你父亲被罢了官,不然我肯定得听第一手消息。”
“娘,大哥那边此举怕是会得罪定王,不会牵连到我们吧。”陆黎担心道。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如何能牵连得上?他好我们没沾上,凭什么坏会牵连到我们?放着好好的皇家之女不珍惜,纳一个家道中落的商贾之女,这陆焱莫不是在战场中伤了脑子。”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那贱人是何时勾搭上的,倒是小瞧她了,只是可怜了如舒郡主,茶余饭后怕是会被人说一阵的。”
吴氏心中隐约有了盘算,语重心长拉起陆黎的手,犹豫开口:
“这些年我们三房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是看在眼中的,世人只知道陆府有位殿帅,后来又出了一个翰林门生,有谁知我儿也寒窗十几载,就因为考卷上政见不合,.........,儿啊,你想不想努力一把,让外人看看,陆家还有一个三房存在的。”
“母亲,你是说....,如舒?”
“我儿果真聪慧,母亲还没说,你便猜出来了。”
吴氏一脸骄傲,不愧是她的儿子。
“对,陆焱自己作死,要是咱们能将如舒握在手中,将来定王继位,你便是驸马,几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怕报不了羞辱之仇吗?”
这话一出,陆黎站起身,将门关上,小声说道:“母亲,圣上龙体不适已经好些日子了,据可靠消息,怕是撑不了多久,咱们可不能再任由陆焱将安宁侯府带入死局中去,这件事情要办,得尽快。”
吴氏一拍手,“这件事情交由娘来,我给你说到时候先这样..........。”
*
陆焱招待完宾客,天色已经黑沉下去,大臣们敢怒不敢言,脸上陪笑,吃饭喝酒面上好不痛快畅饮,可背地里都在看陆家怎么给定王交代。
宾客告辞后,桓谦舟上前问道,“殿帅,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焱瞥了他一眼,不耐道:“桓大人,本官很忙,实在没时间陪你借一步闲话家常。”
话毕,他侧身大步从桓谦舟的身边走过。
“那就在这说。”
桓谦舟回头,将他喊住。
陆焱站在原地,“桓大人,找本帅还有何事?”
桓谦舟上前几步,幽幽地看着他,直接开口:“你把华姑娘怎么了?”
他今日在院中打听过,虽然陆府下人支支吾吾没说什么,可从陆知语只言片语中,华姑娘绝对是被逼的,他不敢想,那么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落在这杀人如麻的殿帅手中,会遭受怎样的非人折磨。
所以,就算他惧怕这人满手鲜血,可也抖擞精神,单薄劲瘦的身子迎上陆焱锐利的目光。
陆焱冷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我就算做了什么,桓大人这细胳膊细腿能奈我何?”
第94章 原来咱们清月想做正妻
桓谦舟话里话外的关切犹在耳边,极力压着怒火的陆焱大步跨进院子,视线落在紧闭的偏门上。
飞七闻声,连忙走近行礼。
“准备好了?”威慑视线俯身望向飞七。
他身后的飞十朝飞七使了使眼色,飞七浑身一颤,立马应答。
“属下根据梁源娶亲习俗将所有东西全部准备好了,只等华姑娘穿上嫁衣就可以,可华姑娘似乎不太愿意,属下喊了几声,她没回应,又担心伤着她,所以.........。”
“所以,是还没准备好?”
飞七听到这句冷冽的话,只觉周遭气息瞬间下降,连忙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子恕罪。”
“确实办事不力,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不穿你们就没办法了?这点事情还需我教。”
“属下担心,若是强行,万一华姑娘寻死。”
之所以没有强行给她拾掇,就是担心她突然想不开,她跟了陆焱十二年,头一次看见他允许姑娘近身上榻,要是那姑娘有个闪失,她百死莫赎。
闻言,陆焱掀开眼皮看了大门一眼。
勤务院沉默半晌,突然他冷冷开口:“寻死,她还不敢。”
床榻上。
华清月双手抱住膝盖,双目无神地盯着床边软塌上的那抹红。
粉红的嫁衣,是梁源女子纳妾的颜色。
母亲说,女子就算这辈子不嫁人,也断不能为人妾室,磋磨一世。
可母亲不曾说,如何才能逃脱不为妾室的命运。
华清月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回想起进陆府的点点滴滴,最后脑中画面定格在今日他扛起自己出现在人群中的那一幕。
那些人异样的目光,鄙夷,轻视,亵弄,.........,如潮水般汹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