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于是阿瑟走到女人背后,警惕的戳戳她,“小姐,你怎么样?地上凉……”
  没反应啊。
  阿瑟蹲下来,一手扳过她的肩膀,一手将她的头发拨弄到而后,这么一瞧,女人脸色非常难看,呈灰败之色,嘴唇微微发紫,嘴角还沾了一点白沫。
  阿瑟见她胸脯微微起伏,手指探过去,显然还在呼吸,就是似乎只出气没进气了。
  “……”呆怔了一秒,阿瑟觉得,不管怎么样,先来个心肺复苏吧。
  同时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力气一定要放轻柔,轻些按压,千万别把人家的肋骨压断了。
  这要是肋骨断了,再插进内脏,人肯定凉凉,这部“小说”里可是没有抢救室的。
  按照以前侦探社培训过的,先把人放平在瓷砖地上————正好地面平整也够硬,然后要跪在对方身体一侧,两膝分开,方便胸外按压。
  接下来就是找准按压点,她用手指在女人身上比划了下,差不多找对地方后,一手指尖点住,另一手去抬高对方下巴……
  ……很好很好,从开始到现在都没问题,接下来可以按压了,频率是每分钟80次!
  阿瑟双手刚小心按上去,突然动作一顿,她觉得自己眼前莫名有些刺痛,喘不上气还直犯恶心。
  她心中暗呼倒霉:又吃坏东西了?
  这里还躺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眼看就快不行了,阿瑟权衡一下,决定忍一忍,先抓紧时间搞个简单急救,看看成不成,干完活再爬回去歇着。
  在快速的按了三十下后,阿瑟俯下|身体准备人工呼吸,结果脸刚凑近,她就“扑通”向前栽倒。
  伴随着眼前一阵蒙黑,她觉得这会儿极度恶心,而且想吐。
  ————不是因为心理障碍,也不是被熏的,她是真的头晕跪不住。
  背上一道锐利的痛意传来。
  这份疼痛让她在迷迷糊糊的昏暗中强撑着睁开眼睛,勉力撑起胳膊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她面前。
  一开始给她指路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褪去了一开始惊慌失措萎缩成一团的弱势感,强作镇定又下定决心一般地看着阿瑟。
  阿瑟视线下移,他手里捏着一把折叠的多功能瑞士|刀。白色的刀刃上,血珠连成一片流淌下来,把他握刀的手掌也染红了。
  ————尽管男人的面容看不清,但这这把刀却奇怪的、很清晰的呈祥在她眼底。
  男人见她抬头看他,咬了咬牙,表情发狠,大喊了一声“去死吧!”,猛地抬起手臂,手中的刀朝着阿瑟的脖子用力扎过来。
  阿瑟头晕眼花,身体对危机的预判能力让她精准的捏住对方握着凶器的手腕,一掐一扣之间,男人在呼痛声中手腕向后折去,刀子就这样落入了她的手里。
  下一瞬,她听声辩位,朝着大声呼救的方向将手里的刀掷出去,
  一声分贝远远盖过之前的惨叫响起。
  温热的血溅了一点在她脸上,随即转凉,一点淡淡的铁锈味萦绕在鼻间,阿瑟闭了闭眼睛,觉得心头一阵畅快,想要在体验一把这种“畅快”的欲望开始不安分的骚动。
  【好想拼尽全力厮杀一场啊。】
  【好想挥刀,用敌人的鲜血来熨凉她烧起来的血液。】
  【但是,果然还是算了吧……让自己这么痛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再想挥刀,又能对着谁呢?】
  阿瑟手扶着地,头贴着冰凉的墙壁艰难的喘几口气,想用瓷砖的凉度压压内心这股子邪火,潜意识的,她感觉到了这个卫生间有问题,因为男人突然跑进来刺伤她摆明是有备而来的,于是阿瑟摇摇晃晃的扶墙站起来,一点点蹭出卫生间。
  如雕像一般僵硬的守候在外面的人群,再一次喧哗起来,他们惊恐的看着阿瑟半身是血的爬出卫生间,接着力竭一般摔坐在地上,眼睛也闭上了,一动不动。
  而之前刺伤她的男人在逃跑时被一把折叠刀贯穿了头颅,脸颊挤压在磨砂的玻璃门上,血自头顶流淌下来,糊了一脸,宛如一张带有恐怖色彩的抽象画。
  “!!!”
  刺耳的尖叫响彻舞厅,阿瑟却仿佛陷入昏睡一般,毫无反应。
  漫长的一分钟后,屋子安静下来,但所有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
  “……请问,阿瑟探长?”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后,一个人大着胆子,试探着叫。
  ————凡是被吸进
  小说的人,都会毫不例外的获得一个“侦探”的身份来参与剧情。这个身份有着职业特殊性,既方便询问证人,又能免去在上流社会举办的活动中,对每个人介绍家庭背景的麻烦。
  阿瑟眼皮都没动一下。
  “!!!她是真昏过去了吗?”有人声音发颤,“等她醒来后,她会把我们都杀了吧?”
  一个声音急急道:“可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我们可是同意了吉更斯先生把她骗进来的,而且我们是看着吉更斯先生把女侍者给…………”后面的话他没说。
  一个人抓住了关键:“钥匙还在她身上,趁她昏迷,我们先找到钥匙,出去再说。”
  “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敢啊,要不你先试试?”
  “试试就试试。”之前的那人说着挤到前面,破罐子破摔的伸腿踢了阿瑟一脚。
  每个人心都提起来了,数十双眼睛在阿瑟脸上紧紧盯梢,但阿瑟还是那副样子。
  “…………”
  迟疑了一瞬,有一只手慢慢伸向她的衣兜,在里面摸索着。
  空气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他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心头隐隐的为找钥匙的“勇士”捏了一把汗。
  “勇士”停下了动作,把手慢慢缩回去……钥匙拿到了!
  他宛如一个满载而归的冒险家,在人们不敢声张的小声欢呼中仰起脸,举起手臂,向大家展示他手中的钥匙。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她虚弱,把她解决了,拿着钥匙出去,再解决另一个。”有人胆子大了起来,忍不住提议道。
  几个早就有次意向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去冷餐区拿了几把西餐刀,然后慢慢靠近阿瑟。
  刀尖向前,越来越近。
  ————到底历经了无数战斗,感觉到身体周围微弱的存在感正散发这恶意的气息一点点逼近,疲乏的大脑开始尖啸着发出警报,这份危机感再一次惊动了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去的本能。
  就像人生病时心灵会变得脆弱一样,源于血脉的战斗本能在不安、紧张、愤怒、与烦躁等等的心绪中,终于成功钻了空子,一举占了上风。
  阿瑟仍旧闭着眼,沉寂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拉长。
  她先前吸入了**———这是一种简单的化学小把戏,虽然这让她一度爬不起来,但她中招中的快,代谢的也快。伴随着背后的伤口依旧流血不止,她的身体清醒了,也失控了。
  等到刀尖距离她的皮肤只有几厘米时,阿瑟如惊悚片那样突然睁眼,手指闪电一般的抓向面前的人。先攥住了脖子,把对方提起来,接着拇指往下一按,骨头断裂的脆响传来,对方眼睛还睁着,脑袋就歪在了一边,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脸上惊恐的表情就此定格。
  阿瑟的双眼倒映出几张恐惧的脸,她好像看着他们,又好像看着空气。这会儿她手里提着一具尸体,直接将它当作棍棒一样狠狠一抡,剩下的几人便飞了出去。他们有的被扇在脸上,有的被击在肚子上,但是无一例外的被打出几丈远,摔撞到墙壁后不动了。
  书中人虽然有血有肉的呈现在被精心构造的小说世界里,却在这一刻好似变回了真正的纸片人,他们如疾风中的落叶,如洪水中的稻草,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个接着一个走向毁灭。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扑倒,意外的看到了钥匙,他渺如蝼蚁般的跪爬前行,捡起钥匙后,又以这种方式爬到门口,颤抖的打开门把上的锁头。
  门开了,其余仓皇逃窜的人宛如看到了生还的唯一希望,不顾踩踏,拼命涌向出口。
  阿瑟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对尖叫声中充斥着后悔、怨恨、甩锅和请求宽恕的声音充耳不闻,看着人群疯狂逃散,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扬了一下。
  她如离弦的箭,冲向人们逃跑的方向。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阿瑟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片红色的视野里男人和女人一闪而过的惊恐脸,他们的嘴巴大张着,却听不到声音,红酒瓶如同慢镜头一样从桌布上一帧一帧的摔落,酒杯在触地的一瞬间安静的分崩离析。
  接着,她看见一双钴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带着一顶黑帽,帽檐下压着几绺赭红色的头发————那是中也的脸。
  “……喂,你这是——”中也惊疑不定的看着阿瑟,一楼和二楼都快被她拆成一层了,承重墙和天花板已经是满目苍夷,走廊的地上躺着人,他们依旧保持着倒下前的动作和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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