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原来刘叔你早就已经成过家了?”
  看着马夫勒了勒缰绳,忽然听到坐在旁边的人一句不经意的谈及,白榆惊讶地问出口,换得对方看着她的样子一晒:“定又是那群人瞎说的,你也别听他们的,真是,做生意归做生意,嘴上还没个把门的。”
  他口中“那群人”便是指和他一样的其他商人了,这十来个商人都分别是看管着各自的货物。而像白榆这样的,今天路上与这个同乘一辆车,明个儿又和另外一位坐一辆,倒都从他们口中听到不少趣闻。
  “我平常不与人说,”这中年汉子提起往事,爽朗的笑容里难得有了点局促,“不过这事也是早了,知道的也没几个人,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着……”
  白榆听他说起他和他妻子萍水相逢的经过,又见他掏出玉佩给她看了一眼,听说这络子还是他妻子给打的。刘叔没有说,白榆也没有问为何平时不会告诉别人的事如今忽然会跟她说,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瞒了别人许久的事会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反正白榆自己也知道,刘叔也知道,她不会去把这事乱说给别人听。
  话题终结于不远处响起的一声长长的唿哨。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头,不安地说道,“以前没见过这里有贼啊。”
  前面的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了下来,他们所坐这辆也不例外,听了刘叔的话,原本没经历过这种场景的白榆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被土匪盯上要抢劫了。
  “你脚上伤还没好透,先坐这儿别动。”刘叔说着,从后面抽出把用来防身的砍刀,跳下马车去,“我过去看看。”
  马夫也一同下来,拿着把刀战战兢兢走了过去。
  其实不用看,局势都已经很清楚了。白榆坐在马车上这么想着,那一声唿哨过后,二十来个贼寇打扮的人就从树后面闪了出来,手里拿着各式不等的武器逼近包围着他们。这里的商人再加上马夫也不过三十人,防身的刀啊什么的虽然也有,不过这些人也都不是做刀尖上舔血生活的,用起来肯定不如对方熟练,真打起来还不知道是哪一方取胜。
  不过这不是还有她吗。
  白榆也下了车,他们这辆车本来就停在后面,她走了两步隐在旁边一棵树下的阴影里,盘算着手里的东西这么多,该用什么来解决眼下的状况。
  “真吵啊……”
  然后就在这时,她听见旁边一棵树上传来了打哈欠和自言自语的声音。
  白榆:“……”
  谁啊?这时候在这儿睡觉?
  她抬头看去,发现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面容清俊,气质温润——如果他现在不是躺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的话。
  虽然这么说着,可他没有丝毫要下来的意思,竟然继续在树枝上翻了个身——白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就打算无视了前面发生的事情,接着睡他的大头觉。
  这不翻身还好,一翻身正好朝向了她这个方向,看见了站在下面的白榆。
  白榆:“………………”
  年轻人:“………………”
  大眼瞪小眼。
  “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就一个小姑娘。”
  他开口这第一句话就把白榆吓了个够呛,她有点不安地打量着这个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障眼法的家伙,明白这人恐怕比他乍一眼看上去的要复杂得多。
  年轻人又打了个哈欠,倒就此多了点兴味,也没刚才那么睡眼朦胧了。由刚才躺着的姿势改为了坐姿后,他瞟了一眼白榆正打算捏诀的左手,以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说道:“你那些小把戏还是别拿出来现了,省得丢人。”
  白榆差点就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小把戏?!
  这家伙管这叫小把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她刚开始还觉得气质温润如水的家伙,再瞧瞧他脸上嘲讽的笑容,深刻地领悟了第一印象就是用来骗人的道理。
  说实在的,地涌夫人的名号报出去谁敢用半个不服。饶是白榆自认法力运用得尚不算纯熟,这实力也是能放出去一倒一大片的,打从穿越到现在,哪还有谁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不是情况所逼,谁乐得出手,”她压下火气,冷笑一声,“阁下要是觉得我这不过是小把戏,不如来露一手瞧瞧?”
  她也没指望这个从刚看见到现在让人感觉脸上都写着“懒”的家伙真做点什么,这就打算自己去解决那伙土匪,却听见了一声“好啊”。
  “本来我没打算出手的,这生离死别见得多了,我要是样样插手管还不得麻烦死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一边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时竟是没发出一丁点声响,“可小姑娘你要是都这么说了,我不露一手不是显得我只会说不会做?麻烦点也认了。”
  “哎!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有眼尖的土匪瞅见了这边发生的情况,大声喝道。
  这满口麻烦的人闻言只是挑眉一笑,手里东西“哗啦”一展,白榆瞥见那还与黄喉那沉甸甸的铁扇不同,不过是一把轻飘飘的纸扇。
  他手里扇子轻轻一抖,扇出一下极轻微的风来,这风掠过站在前方的一干马夫商人后便陡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压力。
  白榆差点看直了眼,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都发生了什么,只见得那二十多个土匪突然就跪倒在地,无论怎么挣扎都像用什么东西压在他们身上似的爬不起来,更有甚者还口吐鲜血,显然是勉强撑着才没丧失意识。
  而始作俑者漫不经心地开了口,算是对刚才那句问话做了个回答。
  “在下不才,鄙名束哲。”
  第19章
  本来按照哪吒的行事风格,他是不会带走那封信的。
  明白了是按照自左向右的方向书写后,哪吒读信时虽然仍因为有些不适应而磕磕绊绊不算顺畅,较之一开始的完全摸不着头脑已经好多了。信中内容无非是为先前所做过的事而忏悔,只是其中有些措辞着实奇怪,不过想来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凡间,一些东西不甚清楚大概也还算……正常?
  他的关注点又落在了那个落款上。
  初成怪时是个金鼻白毛老鼠精的名号,在灵山偷吃了香花宝烛后就改了名作半截观音,至于地涌夫人又是在下了凡界后有的称号。从头到尾都不见给自己起个寻常点的名字,如今却有了,可也不是姓李,而是跟了别的姓。
  这白姓是从何处得来?
  哪吒心里不由有些不快,于他眼里,这分明就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几日之内,他就把周围方圆几百里内搜罗了个干净,意料之内地没发现他那自称名叫“白榆”的“义妹”的身影。哪吒心里也不甚在意,如今的境况倒与他刚出天界时相差无几,依照其建立起那劳什子无底洞的作风,总能留些把柄,他还真就不信他不能把人给揪出来。
  那封信就在他怀里揣着,等到时他还非要问个明白不可,这回也定不会让其像先前那样轻易逃脱。
  他刻意忽略了心中某些不同寻常的念头,转而考虑起了先去哪里看看比较好。
  前不久如来才顾念南赡部洲连年战乱,派遣南海观世音去那边寻一个取经人,哪吒一半是有些好奇,一半是觉得从这方位寻起也不错,就这么定了主意。
  姑且……先去东边看看吧。
  万里之外,白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小哥儿这是怎的了,”旁边的商人好心问道,“可是昨晚着凉了?”
  “不,只是有点冷罢了。”
  白榆下意识回答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典型立旗的发言,自己沉默了一会儿,面对一脸疑惑不知她为何露出这样表情的商人,深感这就是时代的代沟。
  她刚才怎么就忽然觉得不太好呢……难不成是……不,这么久都没过来,应该不可能追来的吧。
  “咱们这一路往东走……”她试图岔开话题,“再往东边就是东土大唐吗?”
  “小哥儿这就说笑了,”商人从善如流地接道,“那大唐离这里可还远着,在南赡部洲呢,不过……确实是一直往东走没错。”
  那也就是说,如果她之后再往东去,没准儿连传说中的齐天大圣都能见一面了?
  但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取经到底有没有开始……
  不,果然还是算了,也许等她刚看到那位嫉恶如仇的孙大圣,就会被他当作和寻常妖精一样一棒子打死。与这个相比,直接去大唐那边看看还更安全点,更别提现在当政的可是唐太宗李世民,去瞧瞧也挺好。
  白榆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向了被几个商人围在中间的束哲。
  打从被他从那群土匪的包围中救下来,其他人就对这位路见不平拔扇相助的高人感激万分,而束哲对此似乎也很是受用,还不嫌麻烦地主动提出把他们一直护送到了最近的小城。那些土匪被捆了押上车,也一并交给了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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