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很不明智的选择，甚至有些愚蠢，但她就是不想去咒高，总觉得过去后，自己和两个孩子就会暴露在咒术高层的视野里。
毕竟，小彻身上的咒言蛇纹是无法掩饰的。
除此之外, 姜姜感觉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促使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但具体是什么, 她又说不上来。
晚饭买的是一家很火爆的牛肉饭，为了方便外带, 姜姜特别请求店家把配菜，牛肉汤和牛肉饭分开打包。
买回来的牛肉饭放到小桌子上，把配菜加进去，再倒上浓稠的牛肉汤就是变好吃的秘诀。
分别给乐乐和小彻递了勺子和筷子，姜姜在酒店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自己的那份开始吃，“我开动了！”
“开动了！”
“白色！”
一家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狗卷乐一边吃饭，一边和姜姜说话，“老妈今天为什么没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呢？”
给老爸打了，给外公外婆打了，却唯独没有给爷爷奶奶打，这让狗卷乐觉得很奇怪。
姜姜吃饭的动作一顿，她停下来，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是啊，为什么不联系棘的家人呢？
她想，她大概还是有所顾虑。
记忆里，母亲是个很慈祥的人，父亲虽然寡言，对待她，对待乐乐和小彻也是极好的。
多年的相处，姜姜知道母亲和父亲对棘的重视，她到现在还记得结婚前，母亲过来看她时和她说的话。
“要听听棘的故事吗？”
“狗卷一族是咒术界的异类，我们不期待子嗣降生，更竭力阻止着咒言的传承，在近二十年里，嫡系一脉只出生了棘一个孩子。”
“我和棘的父亲无疑是相爱的，没有一对相爱的人不期待彼此爱情的结晶，可棘的出现却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我很爱棘，却也很害怕，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下来就被诅咒，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祈祷棘是个普通人。”
“很显然，幸运之神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棘出生的时候被诅咒了。”
“小时候的棘不懂什么诅咒，他很活泼，也爱说话，我们没少受到他没有恶意的伤害，后来长大了些，懂事了，那孩子学会了自责。”
“最难的那段时间，小小的棘整整一个月没和我说一句话，再次听到他开口，是咬舌被长辈发现后，一遍遍的‘对不起’”
“甚至连我都要记不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活泼的孩子穿上了高领的衣服，遮住了嘴角的蛇纹，变得沉默。”
“好在，上天似乎还眷顾着棘，进入咒高后，一切都变得好了起来，他认识了很多朋友，更是遇到姜姜。”
“我看得出来，棘很爱姜姜，也很高兴姜姜能和棘成为家人，我和棘的父亲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原本的母亲和父亲真的好爱棘，以至于姜姜在得知这个世界狗卷棘的情况后，对这里的父亲母亲产生了疑惑。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放任棘遭遇那样的事情，不联系，大概是她在埋怨，更怕联系后，她会发现这里的父亲母亲不在乎棘。
等待了好久，姜姜默默往嘴里扒了口饭，小声开口，“明天我们去找爷爷奶奶吧。”
“嗯，去找爷爷奶奶！”
*
领着两个孩子站在熟悉的门前，姜姜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昨天夜里她又忍不住哭了，从得知这边棘的情况后，似乎就开始习惯流泪了。
真奇怪啊
她闭了闭眼睛，鼓起勇气抬手，快要敲上的一瞬又不自觉缩了回来。
真的要这么直接找上去吗？
以怎样的身份，她有些不知道。
身侧传来一阵风，姜姜下意识把狗卷乐身上的外套帮忙裹紧，却被吹散了她简单束起的长发。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了姜姜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母亲，语气里却带着她从来没听过的冷漠。
姜姜回头，狗卷夫人一身庄重的和服站在负责保护的侍从中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阳光下，嫣然一副世家贵女的庄重，不见半分记忆里的柔情。
一切终归是不同的，她是不是不应该找过来的……
“奶奶！”
狗卷乐眼前一亮，下意识就要朝着狗卷夫人跑去，被姜姜眼疾手快的拉住。
狗卷夫人蹙眉，尽管姜姜动作够快，她还是听到了狗卷乐那声清晰的“奶奶”。
奶奶？
她就只有棘一个孩子，能称呼她为奶奶的，也只有那孩子的儿女了，但怎么可能呢？
狗卷夫人看向姜姜怀里的狗卷乐，注意到小团子几乎和狗卷棘小时候一模一样的长相后，神情一阵恍惚。
按理来讲，眼下这个特殊的时期，她应该对一切身份不明的家伙警惕起来，但她还是做出了令自己都觉得意外的选择。
“不管要做什么，先进来吧，小心孩子受凉。”
说完，狗卷夫人带着身后的侍从朝着姜姜的方向走过来。
姜姜拉着狗卷彻和狗卷乐退后一步让开道路，狗卷夫人却出乎意料的停在了她身边。
狗卷夫人看向姜姜和两个孩子，轻轻抬手，没什么表情地朝着狗卷乐伸了过去。
狗卷乐一笑，自然而然的牵上狗卷夫人的手指。
小孩子柔软的触感，让狗卷夫人冷硬的眉眼跟着舒展上几分，“倒是个讨喜的孩子。”
狗卷乐乐颠颠地跟着狗卷夫人走了。
狗卷彻戴着口罩，他看向姜姜，眼神担忧，“蓝色？”
姜姜叹了口气，牵起狗卷彻的手，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狗卷夫人带着他们去了接待客人的房间。
姜姜规规矩矩的坐在矮桌前，看着仆人们上好热茶和点心，等所有人都退下去，只剩两个孩子，自己和狗卷夫人，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狗卷乐不客气的拿起了桌上的点心，从中间掰开，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给狗卷夫人递过去，“奶奶吃。”
狗卷夫人看着不停掉渣的点心，她微微蹙眉，什么都没说，接过来送进了嘴里。
长久的奔波让她感觉疲惫极了，的确是要吃些东西休息一下。
狗卷夫人细细地咀嚼完，眼眸半阖，目光始终停留在怀里的小家伙身上，话却是对着姜姜说的。
“这孩子长得和我的孩子很像，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我都要以为这是那孩子的孩子了。”
“这里没有人，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说，看在这孩子长得讨喜的份上，我不会计较。”
听狗卷夫人这么说，姜姜就直接开了口，“母——夫人，你知道狗卷棘的近况吗？”
狗卷夫人语气没什么起伏，“是指高层对外公布的决策中，关于棘的那部分嘛，如果是那个的话，只要了解一些消息的家族都很清楚。”
果然是清楚的嘛，所以为什么要放任那些人那样对待棘呢？
姜姜睫毛抖了抖，落在腿上的手指忍不住攥紧衣服，“我很笨，也不懂世家与高层间的弯弯绕绕，我只是想知道，夫人没想过把狗卷棘接回来照顾吗？”
“在狗卷家，哪怕被监视着，也总好过高层那里的地下室。”
狗卷夫人闻言一僵，这一次，她终于抬眼看向了对面从没被自己正视的女生。
很干净的长相，从外貌上很难看出她的年龄，只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明显是那种从小浸在爱意里长大的孩子，即使成为母亲，依旧被照顾的很好。
“你一定被很多人爱着吧，真好。”
“很多事情不是我想要怎样就怎样，就算狗卷一族在世家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一个不期待咒术师诞生的家族，在一群即使是近亲结婚也要确保血脉纯正的家族中，本身就是异类。”
“人是排外的，权利的拥有者可以允许狗卷一族的存在，却绝对不会允许狗卷一族挑战他们定下的游戏规则。”
“至于动用武力，或许我们拥有那样的能力，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棘去冒险，一旦迈出了那一步，不只是嫡系，整个狗卷一族都会受到牵连，甚至是遭到追杀。”
“说到底，还是没有权利，实力上又不足以让权利者顾忌，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狗卷夫人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么多，但面对姜姜，面对这两个孩子，莫名的亲近感，还是让她选择了解释。
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救棘那孩子呢？
和三大世家谈判，一次次打点，退让，高层却像是咬死了要拿棘作为拿捏乙骨忧太的砝码，根本毫无办法。
鱼死网破或许有一线生机，偏偏又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狗卷夫人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听着狗卷夫人的解释，姜姜的眼泪不争气的又掉了，她最近似乎总在哭，因为棘嘛？还是因为无能，所以全部的发泄只能留在眼泪里。
明知道这里的他可能已经不是她的棘，想到对方的苦痛，还是会觉得难过，不明白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