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坏极!
就这眨眼间,胧明的手指弹动了一下。
濯雪愣住,定定盯住那纤长的手指,心像被攘动了一下,将赧意都攘散了。
攘散了,便更想那般做了,她等不及想看胧明睁眼,等不及狠声斥责,先发制人。
平日不是威风得很,到头来竟害她三番两次受惊,叫她忧心如焚!
她抿了一下的唇,鼓起劲无声道:我要与你双修了,你要么同意,要么不得不同意,若是心有灵犀,你便眨一下眼。
好在发不出声,若叫她字正腔圆地吐清每个字,她宁可将海心处的血珠吹散。
胧明似还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濯雪忽而想收回前话,心一下便要跃出嗓子眼,此刻已不止耳根发烫,周身都热得慌。
可双修是如何修,胧明也没教过她。
不管了,她胡乱摸索一番,总该能摸到些许门道。
寝殿内竖起蒙蒙雾障,似与世隔绝,鸟雀飞不进,声响传不出。
濯雪低垂着眼眸,和衣躺在胧明身边,与之十指相扣。
不过是牵个手,她眼尾耳畔染尽春色,成了芳菲簇拥的桃木梢头。
双修意在灵台协契,还元返本,想来她只要将胧明视作己身,让胧明的灵脉与她相连相通,应当就不会出错。
雾障内,狐狸与白虎宛若一体,狐狸循着紧贴的掌心,徐徐将灵力推出去。
一点点推入,不可过急,欲速则不达。
濯雪汗如雨下,轻易就觅到了胧明那八花九裂的灵脉,只是不知怎的,她的神思有些迷乱,似飞出了躯壳,跟着灵力汇到了胧明的脉中。
她莫名觉得,自己正流经胧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胧明灵脉的走向,能勾勒出里边的每一个弯角、每一个分岔。
她灌给胧明的灵力并非一缕,而是她的全部,根本就是将自己寓于胧明,尤像附身夺舍,又并非附身夺舍。
附身是要操纵对方的躯壳,她操纵不了,她被胧明寒冽的气息浸染完全,如嗜酒微醺,已有些迷迷瞪瞪。
而因她灌输灵力,胧明的灵脉也染遍她的气息,这回是真的腌入味了。
里里外外,腌个完全。
这时,与她相扣的那只手,冷不丁又抖了一下。
她全神贯注,灵力正欲穿进胧明的灵台,恰逢最敏感的时候,随着这一抖,她不光灵力,就连躯壳也跟着颤成了筛子。
在做什么?
低低的一声,似酣睡方醒,带着几分慵倦。
濯雪的灵力还抵在胧明的灵台外,闻声滞住。
说话的不是她,她的胸腔径自震动,似乎同时出了声。
胧明看到四周景象,便知道自己回到了无垢川,她轻轻呵出气,觉察到体内多出来的那份灵力,捻起濯雪的手心道:就不怕我忽然掳走?
轻捻一下,便引来无尽酥意。
濯雪眨巴眼,唇张合了两下,说不出话,当真像喝了个酩酊大醉,眼波朦胧,颊边潮红。
现已没有报丧灵鸠在边上传声,胧明要想读懂她的意思,只能靠猜。
怎么说不了话了?胧明起先就想问,此时才得以问出。
濯雪委屈瞪眼,心道全赖你,赖你个赤瞳黑纹的大白虎。
好在你厉害,阗极殒没在你手里,你救了三界。胧明头痛欲裂,只能慢声慢语。
濯雪的胸腔颤得酥麻,就连胧明的一呼一吸,也纤悉无遗地传至她身,她如今哪想和胧明说这些。
她想,胧明必已知晓她灌输灵力的用意,当下顾左右而言它,真是坏极,再记一笔!
胧明看濯雪一会露赧,一会又嗔怒,不由得淡哧一声,倏然将柔软的唇印向濯雪的眼梢,畅快地感受体内灵力的流转和停滞。
单是轻碰一下,濯雪都难以忍耐,她若是雪,必已被揉化。
她厉害?
她算什么厉害,如今还算不得双修,想来双修才是真的厉害。
胧明轻声解释:是因灵脉相通,而你又将灵力全部灌注予我,所以我身上所有的变化,无一例外都会流向你的五感,甚至更胜一筹。
濯雪愣住,好想咬上胧明脖颈,可惜面前的颈子连一处好皮也没有,她不得不忍住。
听闻双修致瘾,当真要试?胧明认真问。
濯雪红着眸子喘气,她不怕这个,只是有些害臊,还怕白虎一睡不起。
应我一声?胧明气息奄奄,还故意撩拨。
濯雪愤愤挺身,咬向胧明的上唇,接着干脆利落地移开目光,暗暗扣紧手指。
莫非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她就差没在脸上写字了,左脸写愿意,右脸写双修。
不过也就想想而已,她哪会真在脸上写这个,写到胧明脸上还差不多,要丢人也该是胧明丢人。
咬得不深,也就浅浅咂啮,好似蜻蜓点水。
嗔意是有一些,却更像挑弄逗趣。
胧明慢腾腾坐起,将那与她紧扣的手牵到面前,只见濯雪的五指钳得紧,指尖都泛了白。
濯雪跟着起身,眼还在看着别处,停滞在胧明灵台外的灵力却未见退却。
她的心思剔透可见,纯一不杂。
你来。胧明道:经我灵台,回到你的灵脉,遂换我施予灵力,循环往复,直至
直至什么?
濯雪眼眸一转,困惑地睨去一眼。
胧明不说后半句,只道:自始至终须意守丹田,其后如何,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第71章
71
飞檐下啷当一响,玉铃不知是何时挂上去的,它无风自动,晃晃荡荡。
无垢川波澜不惊的水面上,忽然泛出圈圈涟漪,涟漪骤急,化成浅浅浪涛。
大抵是因为,无垢川上所有的物事都与此间主人息息相关,主人的思绪造就此间,心动而万物动。
心潮澎湃,玉铃便响个不停,水波也大起大落。
濯雪将额角埋低,轻飘飘抵上胧明的肩窝,鼻边全是血腥味,却压根不觉得难闻,反倒很是安心。
她困惑不解,如何听?
心绪全乱,双耳又并未完全恢复,她无暇辨认胧明的口型,又如何知道胧明说了什么。
灵力全数灌入胧明的灵台,她甚至能感受到胧明沉稳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循着灵脉撞向她的心口。
仅仅是这跃动的余波,都能叫她周身慵谗,好比润雨当头,每一处皮囊都被渗个彻底。
却又不似润雨,润雨该是凉丝丝的,她只觉得燥。
烫起来的不止她,还有胧明。
胧明那满满登登的爱意,还有那意图将她拆吃的难耐,都沿着灵脉爬向她,以浸润她的五感。
就好像,她也想吃了自己。
她成了那为虎傅翼的,误将胧明的思绪当成自己的思绪,迷迷瞪瞪地扑入虎口,自投罗网。
如若胧明想,她便倾身送出那宛若衔樱的唇,她曼声而吟,胧明定然爱听。
灵脉连通,她一时也成了那讨人厌的报丧灵鸠,却又不及报丧灵鸠,她独独能感知到胧明的心之所向,却听不到胧明的心里所想。
要是能听到就好了,她想。
她纵起情,便岔坐在胧明之上,膝有一下没一下地朝胧明揩蹭,好似宴请。
她还要偏身将脖颈递上,被咬到吃痛闷哼,连肌带骨都失了力。
那胧明呢?
胧明嫌水色不够浓重,将她裙裳上的银珠玉带扯落。
她既已自投罗网,便投个彻底,干脆以肉啖虎,拉过胧明的手,身作湖川。
春风解意,揉皱了湖光,也不知是将何处桃花卷到了此间,使得湖中妃色满载。
胧明的温度烫进了桃花的脉络,吹呴呼吸一时全乱。
濯雪察觉到,身后也在被擽捋,胧明定是在抚琴,就差没画出琴弦,倒是她
一定会给胧明再填新伤,她会刮出道道印记,印子像扯断的琴弦,胡乱纠绞。
她将乏倦地仰倒,而始作俑者,会越发靠近,难舍难分地与她交换气息,如拨弦奏乐般,探向泥泞处。
春风乱了水波,也乱了水面桃花。
桃花颤巍,零星气音噎在喉头。
情堤将溃,濯雪泪蒙蒙的眼倏然轻眨,随之才意识到,她与胧明不过是手牵着手。
是因灵脉紧密相连,那一幕幕得以烙进脑海,但又绝非臆想,而是神往。
体肤未尝到滋味,魂灵却已像那和鸣的琴瑟,欢度了良久。
她的灵力通通涌进胧明的灵台,又沿着脉络汇回她身,原来是这般循环往复。
只是方才就好比扇火止沸,大火未消,反而烧得更旺了。
这回换胧明将灵力注予她,她周身乃至于神思上的微妙躁动,都将以倍增之势,撼动胧明平静的心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