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自习预备铃声从广播里传出,老师回头冲温砚缓声道:“上课了,你先回班里去吧,放心,老师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
温砚乖乖点头,诚恳道谢后转身离开。
“你是几班的?还有刚刚跟你一起的那些是几班的,叫什么名字?不说?不说我就给你拍个照发大群里,让你们班主任认领认领……”
铃声结束,老师带着怒气的质问声被风吹到耳边,温砚唇角轻轻翘起弧度。
一直到拐进学校,温砚都没再回头。
她想,接下来应该会清静不少。
只是保安天天在保安亭里,值班老师平常站在校门里,看不到校门那侧,怎么会来那么及时?
难不成是有人跟老师通风报信?
会是谁呢?
莫名其妙的,温砚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谢不辞那张清清冷冷的脸,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按下。
不可能。
谢不辞那种高傲冷漠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帮她?
家里出事后她休学两年,复学去了高二一班。半月后谢不辞转来,班里只有她旁边有空位,谢不辞自然成了她的同桌。
班里人羡慕得要命,没别的,只因为谢不辞来的那天,跟在谢不辞身边的人给班里每个人都发了份昂贵的钢笔见面礼。
温砚作为谢不辞的同桌,除了钢笔,还额外收到了一对耳机,售价三千多。
后来在班里同学不断探听下,温砚才知道谢不辞家里是在洛海开奢侈品公司。几千一根的奢侈品钢笔,在谢不辞眼里不过稀疏平常。
阔绰的大小姐成了学校炽手可热的风云人物,谁都想巴结上谢不辞,跟谢不辞混成好朋友。
温砚也不例外。
全新的钢笔耳机卖出去,换了四千块钱,比她辛辛苦苦兼职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而这,只是谢不辞随手送出去的几十份见面礼的其中之一。
借着同桌身份,她对谢不辞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但收效甚微,没几天就被学委用借口强换了座位。
对于同桌换了人这事,谢不辞没有半点反应,她根本不在乎和谁做同桌。而温砚从最后一排往前换,似乎更不该有什么异议。
像她这样对谢不辞趋之若鹜的人太多,就算做了几天同桌,谢不辞恐怕也不记得她叫什么。
温砚没放弃,她知道她要等的机会不会太久。
不通人情世故的大小姐,面对他人的亲近,却总是一副冷冰冰,不感兴趣,不留情面的模样。
不论是算计还是真诚善意,她通通置之不理。没人能从她身上占到半分便宜,反倒碰了一次又一次壁,吃了一次又一次瘪。
学校的学生,温室里的花朵,被家长保护得不谙世事,学习是他们人生的头等大事,校园是他们生活的半壁江山。
他们没亲历过社会的残忍,“人人生来平等,不分高低贵贱”,还镌刻在他们的人生信条中。
初见那层名为阶级的冰冷鸿沟,在相处中缓缓消退,谢不辞在同学眼中从满身华彩的大小姐,褪变成了冷漠孤僻脾气臭,没有礼貌看不起人的讨厌同学。
不到一个月,曾经围着谢不辞转的人就不再同她说话。
谢不辞身边安静下来。
温砚终于等到了她的机会。
第 2 章 第 2 章
赶在正式铃响起前,温砚气喘吁吁跑进教室。
高二一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这里汇聚着高一期末考的年级前五十,是当之无愧的尖子班。
早自习时间,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在背课文背单词,细微的喃喃声汇聚在一起竟有些和谐,不算吵闹。
班长坐在讲台上,见温砚匆匆忙忙进来,抬头看了下后墙上挂着的表,提醒:“下次早点来,别迟到了。”
一中纪律严,早读迟到要被记名字,次数多了班会上要点名批评,家长会也要通知家长。
温砚也不解释,胡乱点点头往座位上走。
教室座位分左中右三大列,一排八人,全班算上谢不辞和温砚一共五十二人,七排。
温砚座位在右侧,靠墙第五排内侧,想回到座位得经过同桌张豪,只是每次都不太顺利。
“借过一下。”
温砚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他的桌面,张豪斜睨她一眼,纡尊降贵地往前挪了点,施舍般给她留了条只能放下胳膊的小缝。
要是想过去,势必要挤挤蹭蹭。
正在写卷子的后桌方思卉抬头看了眼,默默把桌子往后拉了一大截,给温砚留出进去的空隙。
温砚道了声谢,顺着方思卉留出的空隙回到座位上。
张豪面色不善地回头看了眼她,嘴里嘟囔:“多管闲事。”
方思卉嘁了一声:“比你没事找事好。”
回到座位上放书包时,温砚顺势转身往后看了眼。
隔了一排的位置,谢不辞脑袋上顶着头戴式耳机,正伏在桌面上,看不清脸。
从第一天转来时她就这样,上课懒懒散散,下课就戴上那耳机不理人,身上的疏离感冷得刺人,以至于最开始围拢在她身边的同学散去后,谢不辞几乎成了班里的透明人。
虽然仍旧有很多双眼睛控制不住地偷偷看她。
大家一开始都觉得谢不辞家那么有钱,上课又不听讲,成绩应该不怎么样。可偏偏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谢不辞就以跟第二名将近三十的分差,拿下年级第一。
阴暗到冒泡的温砚在心里酸酸地想,不听课不好好学怎么可能考那么好?
谢不辞八成是在立什么学霸人设,上课不好好听,回了家疯狂补课刷题到凌晨!
课间戴耳机趴着,不是因为学太晚补觉,就是在偷偷听英语听力!
温砚收回目光,坐到座位上,顺着课表挑没写完的作业补。
张豪故意用脚踢了下温砚桌腿,贱兮兮道:“你不是被人堵住了吗?居然没迟到?怎么求他们放过你的?你……”
“报告班长!”温砚懒得听他废话,直接举手告状:“张豪他又骚扰我,打扰我学习!”
张豪气个半死,有心想教训温砚,奈何班长警告完又时不时往这扫一眼,只能强行把火气按下,狠狠剐温砚一眼。
温砚对他的目光不痛不痒,继续抓紧时间赶作业。
算算日子期中考也快来了,复学后学校虽然同意她暂时留在一班,但需要在期中考时保住前五十,否则就要按成绩分到其他班。
第一次月考她考到第十三名,后来周测稳步上升,上次周测已经是班里第四,只要正常发挥,留在一班对她没有难度。
班里位置每次期中期末一换,按月考成绩排。凭她的成绩,期中考完应该能跟谢不辞做同桌,如果再有人要抢她位置,也有正当理由拒绝。
早自习在奋笔疾书中结束,温砚补完了作业,指尖摸索进书包里,勾住装着包子的塑料袋。
犹豫片刻,还是有些肉疼地又往里探了探,从书包夹层里摸出五块钱,起身往最后一排走。
谢不辞像是没听见下课铃,仍旧趴在座位上。可即便前倾趴着,脊背也是挺直的,深蓝色的后领下露出一小截修长脖颈,肤色冷白,瞧着清冷矜贵。
温砚稍稍俯身,不知道是耳机质量太好,还是根本就没在放声音,她什么都没听到。
“你干什么?”
一道几乎贴着耳朵的声音传来,温砚一顿,接着神色自若地站起来,笑容真挚,语气诚恳:“早上的时候谢谢你帮我喊来老师,不然今天我就危险了。”
“我请你喝饮料吧,你想喝什么?可乐?红茶?绿茶?或者别的……”
谢不辞闭上眼,打断温砚的话:“不是我。”
是她最好,不是也没影响,反正温砚只是想找个借口来跟她搭话:“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看着买了?”
谢不辞趴在桌子上,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温砚默默在心里轻哼一声。
刚刚戴着耳机还能听到她说话,现在就装听不见了?
不再逗留,温砚回到座位。
“又碰壁了?”方思卉见温砚回来,扭头瞥了眼谢不辞,又转回来放低声音跟温砚说话:“人家大小姐打心底看不起我们,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领情的。”
温砚摇头,但笑不语。
口头的关怀毫无成本,行动的帮助也不费力,失败了没什么损失,可如果成功,她将得到远超百倍千倍的回报。
温砚最擅长取舍,对她来说用最低的付出,去搏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再划算不过。
前两堂课是数学,老师讲作业,温砚只听自己做错的题,其他时间就估摸着今天的作业往后做。
时间对她来说太宝贵,必须争分夺秒,才能尽量获得一些喘息时间。
两节课流逝,下课铃后广播刺啦刺啦开始播放通知。
昨夜下了雨,操场上水还没干,今天大课间暂停跑操,班里当即发出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