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近到能听见对方心口起伏的声音,凉风在燥热下钻入眼球,温砚就看着她,看着对方的注意力悉数落在自己眼内。
连空气都静止浮动,那些躲躲藏藏的含蓄,这一刻丢了,丢的连她想寻也寻不到。
谢不辞许是注意到了靠得太近,面色带了紧张,猝然放下手,直起身清了清嗓子。
“走吧。”谢不辞像是在用这两字缓解尴尬。
当然,尴尬的不止是她一个人,温砚也是一样,眼尾红的一片已经看不出是太阳晒得,还是因为别的。
在大门外谢不辞缴了枪,谢不辞的枪是自卫用的,她出了战地医院行走不注意便会被一些独立组织的人盯上。
“你是去哪儿?”温砚问她。
谢不辞说:“收到了一份紧急援助请求。”
温砚眉目紧皱:“那怎么你一个人过来。”
“这边人手不够,马上要做一场手术。”谢不辞说,“你来做什么?”
温砚跨上台阶,将左肩上的背包往上拉了下,回她:“递交申请书,还是为了京华医生的专栏报道,当然,我知道京华医疗队是你带队,所以还需要谢医生同意。”
谢不辞看了她一眼,温砚故意加重的几个字像是在提醒她,她也没有为此多说什么,随后她眼神移开说:“前面左拐,主任办公室。”
“你跟我一块回去吗?”温砚在她临走前补充问道。
“手术需要很久,你回去自己小心。”谢不辞清清淡淡地说完便折身朝另一边走去。
那个方向是维和部队a国指挥处。
不论选择如何,她都去不了最想要的结局。她没必要,不应该,不可以,走最差的路。
她看得清,她会理智,她能冷静。感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感情在前途,未来,家人,生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她只是难过。
只是难过。
……明明只剩十三天,就能见到谢不辞了。
温砚守着那条围巾,抱着两只玩偶,听了一遍又一遍“我是你的”,直到电量耗尽,房间里只剩无言沉默。
她做了一场短暂的美梦,月亮曾向她奔来,她浸在朦胧迷离的月华里,触碰月亮,窥见令人迷醉的未来。
可夜晚并非永恒,月亮不会坠地。
如今,梦要醒了。
第 50 章 第 50 章
坐车来到香水店老板给的地点,温砚进包厢前被收走了手机,保镖用仪器仔细扫描过她全身,确定她没有携带任何电子产品后,才允许温砚入内。
包厢里坐着的女人却有些眼熟,温砚思索了几秒,才回忆起在哪见过对方。当初谢不辞生日,她去洛海见谢不辞,送谢不辞来的人,就是眼前的女人。
对方坐在椅子上没动,冲她点了下头,伸手示意她坐下:“初次见面,你好温砚,我是陈素,许董的助理。”
陈素将放在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微微翻转,屏幕面朝向温砚。
屏幕里是个戴着银框眼镜,容貌昳丽的女人,她正坐在办公桌前,桌面上摊着厚厚的文件,手中转着一根纯金色钢笔。
陈素介绍:“这是许董。”
屏幕里的女人目光不闪不避盯着屏幕,看到温砚后微微勾唇,轻笑颔首。
“你好,温砚。”
温砚以为她会在这里见到谢不辞的母亲,见到许镜心,可没想到对方并没有亲自出现。
万里晴空罩上了一层咖色的薄沙,远处有烟雾,赫然地侵吞半边天,一切变得不太正常。
上方传来嗡嗡的声音。温砚被吓得不轻,随着谢不辞的手心离开她的耳廓,双眼参杂的复杂情绪也慢慢缓和。
温砚往天空看去,两旁的高树挡住了头顶不安的动静,而直觉正在告诉她,前方打仗了。
没有征兆、没有预示、防备。温砚的第一反应是掉头,现在公路不能走。
“是回西城还是绕路?”温砚问谢不辞的意思。
谢不辞目光放在前面:“走小路,我看一下地图。”
在谢不辞看手机的这期间,温砚骑着车掉头走,速度比之前提快了一些。小路绕山坡另一头,远离了公路会稍微安全一些。
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远,不知是改成了枪战还是停了下来。同时温砚庆幸自己骑的慢,否则便会赶上那场轰炸。
这一路她紧张不安,除了内里的防弹衣,她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谁不怕死呢,没人不怕。
温砚握着把手出了汗,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淌,她的鬓角湿了,努力维持着镇定目视前方,前面的路很陌生。
“停车。”谢不辞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地响起。
温砚照做,她刹住摩托车后,心脏还在砰砰跳得厉害。她唇瓣抿紧轻侧首,能感觉到谢不辞下了车。
谢不辞手里的导航因为信号不稳定已经偏离了路线。
“怎么了?”温砚松唇问,额头上挂的灰尘被汗水席卷,一张脸风尘仆仆。
谢不辞眉心浮现一点褶皱,好似在观察温砚内心最薄弱的那一块,她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温砚说:“喝点水调整呼吸。”
语气平缓又轻淡,温柔淡定全在这瓶水里,谢不辞人瞧着冰冰冷冷,平时说话字里行间都是利剑横行。
但会有一份温柔是贴着孩子安慰,在前线奔波淡定从容。不会因繁琐紧张的工作而稳不住心态,从这里便能看出她的职业素养。
“我没事。”温砚咽下水,眼里还是那股倔强,她属谢不认输哭着爬行的那一类。
谢不辞说:“这里安全了,休息一会吧。”
其实不乏能听出谢不辞尾音上浅浅地叹息,安全这个词,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就像被封在冰层的鲤鱼。
这个形容温砚觉得很恰当,她随后问:“你喝不喝水?”她们只剩下这一瓶水,这瓶水是谢不辞的。
谢不辞接过时,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碰上,你不用怕。”
她刚刚是仰着头往嘴里倒的,自然是没有沾到瓶口。
这里是郊外,不远处的村庄有房屋炸毁了,没什么人,能逃走的都逃了,逃不了的继续守着这一堆废墟。
谢不辞跟她用一样的方式喝水,半瓶没了。
“看来,我们现在不能走了。”谢不辞目光凝聚在炸毁的房屋上,放眼望去一片橙黄在金光下舞动。
温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里打过仗,没办法从山上小路走,况且我们还带着摩托车。”
“手机有信号吗?”谢不辞摘了头盔,汗水在脖上覆着形成了一片细闪,两点左右正是热得厉害。
温砚半举着手机,打x的信号格断了所有的希望。
彼时的土路上停了两只不知名的鸟,走了几步腾空跃起又落在了林间的树杈上。
因为战乱影响,土地受到污染,植被上都被一层白灰盖住,风一吹便散的到处都是。
谢不辞脱了外套搭在后座上,山体滑坡滚落的大石被深沟挡住了三分之二。
“我带了卫星电话。”温砚在包里翻找。
谢不辞正好也在拿枪,两人的手就这样碰上了,手背都散着冰凉,一层薄汗从毛孔中挥发出来,顺着神经往大脑里面冲,温砚心如擂鼓,面色跟着尴尬。
她抬眼去看谢不辞时,没曾想正好对上了谢不辞的眼睛,谢不辞仍旧是一副清净寡淡,兴意索然瞧看她一眼,拎过枪靠坐在大石上,整个动作自然且平静。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又好似那个眼神有特别的蕴意。
特别的蕴意,或许这像天边被金轮灼烧的硝烟。
谢不辞正在上子弹,‘咔’一声特别明显,谢不辞手里所发的子弹都是有限的。
温砚朝着她望去,慢慢走近了:“会有危险吗?”
问聪明人,话只需要简洁。
“说不准,非常时期,有备无患。”
是的,非常时期,前方打仗后方是废弃的村庄,谁能说得准,会不会碰上一些遗留的叛军。
“你出战地医院怎么不上子弹?”温砚诧异。
这行为和谢不辞说的有备无患恰好相反。
谢不辞看她一眼:“之前有一发留在了枪击里,再说,到西城走大路,带着空枪也够了。”
温砚到她旁边,后腰也靠上石头,托着卫星电话说:“看不出来挺专业,我不太会默数弹夹的子弹,不是我的强项。”
谢不辞打枪时默数弹夹容量留一发在枪击里,这样换弹了以后,保证自己有一发子弹应对突发情况。
从谢不辞一枪救下她那时候,她就应该能看出专业。
“那你特训时会什么?枪都不会打。”谢不辞冷嘲。
“你听的什么?”温砚看她,“我说不是强项,不代表我不会好不好。”
谢不辞内里是一件白t,此时才能见到,脖子上挂着一根银色项链,吊坠藏在里面,链条一下下摩擦着领口。
“看什么?”谢不辞用纸巾擦拭着手心,问得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