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温砚毫无防备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到了谢不辞怀中,一方面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认为没谁能够在副本boss眼皮底下盗走她的珍爱之物,一方面也是出于对谢不辞的信任,觉得自己这个柔弱的小夫人没理由也不会拿走那枚没什么用处的戒指。
谢不辞轻轻抚摸着雕刻古朴的首饰盒,但是她可能要辜负温砚的信任了。
砚砚说的对,面对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鬼怪,别说正面应对,哪怕是偷袭也无异于螳臂挡车,就和人类想要捕获强大的猎物需要借助陷阱一样,用诱饵将猎物引.诱到陷阱里,卸去猎物能够伤害到自己的爪牙,到那个时候猎物就只能任由自己摆弄。
诱饵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还缺拴住诱饵的绳子。
谢不辞听到屋子外面有些许动静,抬头看去,她发现有一道人形的轮廓在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她露出了一抹笑容将小鹿喊了进来。
真巧,绳子这不就来了。
是在骗她吗? 不算大的池塘里泛起波涛,阴沉的空中诡异的卷起狂风,这代表此地主人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谢不辞靠近那个池塘的时候被风刮的有些踉跄,就在此时她头顶一根粗壮的树枝折忽然断落下,眼见着就要砸到她时,幸好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将其掀飞。
折落的枝干化为一道抛物线,下一秒谢不辞隐隐听到远方传来一声惨叫。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冰冷的手轻轻扶住了差点摔着的谢不辞。
温砚猩红的眸子里仍带着化不开的杀意与愤怒,但针对的不是谢不辞,或者说她的到来将温砚摇摇欲坠的理智拉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这里多危险。”她刻意收敛了阴气,以防自己盛怒之下误伤了谢不辞。
“我看到好像有人惹你生气了,所以赶紧过来看看。”谢不辞在站稳之后转过身,她抬手轻轻拍抚着温砚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已经被激发了凶性随时会食人的猛兽。
“别生气,那些人一般见识只会把自己气坏了。”
或许是这样的安抚确实有用,渐渐的,温砚眼中浓郁的血腥之色渐渐消散,隐匿在狂风中蠕动啃食的声音逐步消失。
温砚看到了自己的手,半鬼化状态下的她的双手有些许的狰狞,于是下一秒她又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鬼化只会让她的模样变得丑陋,温砚非常不想在谢不辞面前暴露自己的那一面,如果谢不辞会离开这里,那么至少的最后她希望自己留在对方印象里的永远是最漂亮的模样。
结果都让那两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毁了!
温砚的恼火可想而知。温砚并没有做好见谢宁秋的准备。
事实上这需要什么准备呢?她顶多远远看一眼她而已。
可当知晓自己可以亲眼见到这个女人时,她的心口依旧控制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带着她难以形容的期待和忐忑。
她第一次看到谢宁秋的信息是在报纸上,很老旧的报纸,还是一二年的时候,温怀樱曾经用来给她裹油条的报纸上刊登着谢宁秋的报道。
那一年她带领团队投建了南美研发基地,并且在同年带队参与了备受瞩目的印尼地震救援,这成为她完全掌控谢氏重工迈出的第一一步,堪称完美。
彼时温砚才五岁,刚认识几千个字的年纪,温怀樱把油条塞给她之后就把她丢进了幼儿园,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盯着油条上的纸页看。
幼儿园的老师是个很温柔的人,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女孩子,对每个孩子都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与耐心,蹲在她面前问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吃早餐呢?
温砚那时第一次鼓起勇气,把油条攥进手心里,展开那张被油晕染的报纸,递给老师,低声问:“我想知道这上写的什么。”
老师闻言也没有嫌弃,看了一遍报纸上的内容之后回答道:“是一位叫做谢宁秋的女士,非常厉害,二十九岁就一个人闯出了一番天地,并且非常勇敢地在一次灾难里拯救了几百人的生命,未来不可限量。”
说着,老师似乎思索了一下,温声问道:“温砚喜欢她吗?”
温砚想也不想地点点头。
她的生活里充斥着暴力和冷漠,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么闪闪发光的人物,比温怀樱买给她的许多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更令她喜爱,像女王一样。
老师笑起来,她摸了摸温砚的脑袋,“温砚同学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未来或许也会和谢宁秋女士一样厉害呢。”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好好吃饭好好上课,拥有健康的身体,和丰富的学识,对不对?所以你要先把手里的油条吃掉。”
无论老师是在哄小孩儿还是真的对温砚寄予厚望,总之温砚记住了谢宁秋这个人,也真的听老师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上课。
那时候温砚比起回家,更愿意呆在幼儿园,因为老师知晓了她的兴趣后会陪她找谢宁秋的信息,然后念给她听,在小小的幼童心底逐渐描摹出了一个丰满且优秀的女人形象。
那是她那时最渴慕的人。
五岁的温砚也有了继希望妈妈对自己更关怀一点外的另一个愿望——她想成为像谢宁秋一样厉害的人。
或许当她这样厉害时,就可以带妈妈脱离苦海。
这个愿望伴随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她习惯了每周去寻找谢宁秋的报道,在房门外时常爆发的争吵中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去看看这位女士这段时间又做了哪些厉害的事情。
久到温砚儿时的第一个愿望逐渐被磨平。
她无法言说自己从谢不辞口中知晓,谢宁秋可能会出现在学校时自己心底的起伏有多大。
仿佛苦苦追寻的梦,原本遥不可及,可此刻却即将出现在她眼前。
这样的忐忑一直到了月考总结的前一天,谢不辞有些忧郁地趴在绿意咖啡馆的桌面上对温砚说:“我们家业务出了点问题,我妈妈连夜飞去东南亚出差了,明天估计赶不回来了。”
好几天熬油似的心,在这一刻渐渐冷却了下来。
谢不辞还在低声抱怨着:“满打满算,我已经快一个半月没见过她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打的视频,好烦。”
温砚沉默着听她说,最终把自己做好的冰淇凌放到谢不辞面前。
这是店长姐姐发明的新品,教会温砚之后,做起来很复杂,也是店里超过鸳鸯眼冰淇凌之后最贵的冰淇凌,温砚每做一个能收取百分之四十点工费。
谢不辞是店里的忠诚客户,一听说就立马点了一杯。
见到湛蓝色的深海大鲸鱼,她狠狠惊艳了一下,很快把刚刚自己的随口抱怨丢去脑后。
谢不辞的吃相原本还是斯斯文文的,很得体的进食,和徐丽静玩久了之后彻底抛弃包袱,吃起东西来用店长姐姐的话来说感觉香地能去开个吃播。
温砚回到后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做事的速度不受控制地更快了一点。
原来她也会这样烦心。
温砚在心底自嘲道。
这样失望且烦心的情绪直到温砚在月考总结大会上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奖学金时得到了终结。
彼时谢不辞作为年级第二站在她身边,笑着接过校长陆婧亲手颁发的奖学金之后偏头冲温砚眨了眨眼,然后凑过来往她红包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和她说:“温砚,等会章铭悦她们下课肯定会跑过来撺掇我们请客,月考大会结束之后咱们要跑快一点。”
事实上,平常一班的同学们不怎么敢开温砚的玩笑,但是这次月考准备过程中发现她其实没那么难以接近后,温砚就变成了班上同学的打卡点。
每天都有赌局在赌温砚会对第几个去找她聊天的人冷下脸说一句:“别来烦我。”
后来温砚都习惯了,再也不说这句话了。
但是会造成这一切的,除了她自己带着一班和二班打赌,让班上同学对她刷新了认知产生了亲切感,另一半要归因于班上同学问起谢不辞怎么和温砚成为朋友时,谢不辞非常直白地说:“就和她聊天一起出门玩呀,温砚人很好的。”
温砚发誓她当初送完资料进教室听到谢不辞这句话时浑身一寒,感觉自己被什么麻烦盯上了。
后来果不其然,班上更多同学有了点跃跃欲试的想法,甚至忘记了当初孟叶冉想和温砚交好是怎么铩羽而归的。
没人能得到温砚的友情,但是不代表她们不会趁着人多起哄闹腾。
温砚是这么想的,眼底也带出来了几分谴责。
谢不辞接收到之后忍不住偷偷笑起来,趁着校长还在给别人发奖金,她侧身在温砚耳边说:“我错了嘛,当初就不应该多嘴说那一句,这不是在努力弥补了。”
“……”她抬手捂住谢不辞的眼睛,任性的道:“忘了我刚刚的样子。”
视线一片漆黑,谢不辞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