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温砚盯着架子上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些器械,陷入沉默:“……谢不辞,我记得这几样东西我没买过吧?”
  她是买了不少东西,但铁架子上多出来的那些她真的没买啊!
  “撤!”维和兵招手吹响了口哨。
  塔和里的交战区远离了城区,本不会受到影响,今日突发的意外让各国的记者也慌了神。
  温砚四处张望寻找着林然的身影,热浪席卷过额头,她的黑发蒙了一层灰,喘息间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她正站在破墙之下,这旁边本是一座该修缮的学校,如今更是为这荒诞之景做了陪衬。
  她也会害怕,在这里都是命悬一线,庙下神明也算不准她们的宿命,未来这个字眼变得模糊不堪。
  炮弹的声音让她小腿发麻,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机车卷起黄土,连带着孩子的哭声也充斥着耳膜。
  温砚找人之际,大队伍涌上她,而因为职业她得往反向走,她被挤在中间,人就选在长梯边上,往下便是废墟。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踩到她的脚,温砚往后退的同时,一个男人急匆匆跑过,胳膊挤着她,让她不慎撞在了矮墙上,危墙像是受了影响,朝着她倒来。
  温砚的第一反应便是护住怀里的相机,作为战地摄影师,相机视为最重要的东西,而她挪动脚步的时候。
  墙体中的钢筋直戳上她的小腿,划破裤腿拉了一条深深的口子。温砚感到刺痛往前跌去,身躯滚下长阶,她紧护着相机,努力保持清醒去寻台阶边缘的支撑点。
  鲜血顺着伤口染了裤腿,直到后背重撞在残垣上,这才让她有了支撑。“啊秋!啊秋!”小鹿蹲在门口打了好几个喷嚏,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
  “咦?天……是不是亮了点?”还不知道自己和死局擦肩而过的小鹿仰着脑袋,疑惑的看了一眼天空。
  阴云散去,天空自然亮了一点。
  昨天常月运气不错,被王婆子要求去洗衣服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老人口中说的一些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关键的信息,天就黑了。
  线索可以再问,但是命只有一条,她毫不犹豫的立刻返回住处,也幸亏她的果断,在怪物堵门的时候有人帮她吸引住了火力,她这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房间。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只希望昨天晚上那两个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早上天一亮她就带着自己的早饭去找昨天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人,幸好那个老婆婆还待在昨天发现她的那个院子里,对方一直喊着饿,常月就贡献出自己的早饭。
  对方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常月怕她噎死又赶紧送上一杯水。
  她蹲在老婆婆身边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还有一刻钟那个王婆的就要来催魂了,必须得快点问出这个老婆婆知道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神贯注在这个老婆婆身上的常月没有注意到身后微弱的脚步声,谢不辞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她可以明显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微微僵硬。
  “小鹿?”常月回过头与谢不辞对视上,她那表情像见了鬼一样,瞬间站了起来还往后踉跄了几步。
  “谢、谢小姐。”常月的眼角微微抽动,看着谢不辞身后还朝自己挥挥手的小鹿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不是让她离谢不辞远一点吗?怎么还跟在对方屁股后面?还把人引到自己这来了……
  “听小鹿说你找到了线索,但是时间可能有些紧张,所以我来看看,必要的时候帮你拦一下王婆子。”谢不辞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很是无害,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但是这些人里面绝对不包括常月。
  看到谢不辞,她比老鼠看到猫还紧张。
  但是她敢拒绝吗?不,她不敢。
  常月深吸一口气,瞥过视线强迫自己看向那个老婆婆。
  “她是谁啊,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真的能问出什么吗?”小鹿刚往那个老婆婆身边走近两步,对方就像怕她抢走自己的饭一样警惕的瞪着她,还把饭护的死死的,从她散乱的头发中透露出来的眼神像是随时能咬小鹿一口。
  小鹿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但是当谢不辞靠近她的时候,那个老婆婆却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抱着饭拼命往后挪,直到挪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她才抱着饭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见状谢不辞停下了脚步,离那个老婆婆比较近的常月勉强听出她嘴里在念叨什么。
  “夫人、对不起……我错了,放过我吧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夫人?谢不辞和温砚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半了。
  滨海公路边咸湿的海风气刮不到温砚的小区门口,这里只有一片阴沉沉的黑,两人在公路上一圈又一圈地转,却仿佛有了什么默契一般,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这一刻,温砚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她取下了自己头顶上的辞全帽还给谢不辞,只低声问:“刘阿姨快到了吗?”
  谢不辞看了眼手机,半分钟前刘阿姨正刚给她发过消息,说是还有五百米左右到这里。
  温砚和她站在小区门前,一同等着刘阿姨的到来。
  黑色的大众很快出现在两人视野内,刘阿姨下车帮谢不辞把电动车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谢不辞上车后冲温砚挥挥手,“温砚,你回家吧。”
  温砚沉默着点点头,却没有动,站在门口执着地目送着大众驶离,这才朝小区里走去。
  刚刚吹过海风后打起点精神的脸,在无人再能见着只周,骤然显露出埋藏在内里的疲倦。
  她并不习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眼前,尤其这个人是谢不辞。
  可是这样的幻想只能想到这里,那时候她悚然一惊,抬头时依旧是谢不辞和徐丽静说笑的脸,可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心底有多慌张。
  她在这样努力的生活就是为了不去羡慕别人的生活,以前她许多次告诉自己,她会是最好的温砚,或许她经历了别人未曾经历过的糟糕生活,可她不会认命,她会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
  她从来没有羡慕过谁,也没有存在过什么幻想。
  因为她不需要,她是最标准的实干派。
  可是谢不辞的出现把她这么些年努力竖起的堡垒砸出了一条缝隙,那些复杂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她今夜的工作。
  温砚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走着,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是谢不辞发来的消息。
  谢不辞:怕扰民所以不敢太大声在车里说话。
  谢不辞:温砚,晚辞呀。
  谢不辞:[小猫比心]
  温砚盯着最后那只漂亮的布偶猫被人拉着比心的表情包,莹光照在她脸上,令她的脸更加苍白。
  可她现在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只能机械地用手指写了一遍晚辞发过去。
  她按灭了手机,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要把心底的躁郁全部呼出去,她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所以也只允许自己奇怪这一夜,今晚之后,她依旧是那个目标明确的温砚。
  谢不辞并不知道温砚此刻在想什么,她今晚心情原本很好,后来却开始变得有些难过。
  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温砚的疲惫。
  哪怕在海边兜风的时候,保留了一点她自己小小的喜悦,却也无法掩盖她和温砚前胸贴后背时传递过来的情绪。
  她从小就很敏感,她母亲谢宁秋很关注她的身心健康,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替她规划了许多才令她长成现在这样自信开朗的模样。那些敏感变成了敏锐,令她能够很轻易地去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变化,也变成了她从未和其她人说过的小秘密。
  她能够在过去现在都这样良好地与别人相处,这样的感知力功不可没。
  人难以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可不妨碍她去感知了解另一个人的情绪。
  她不知道该怎么帮温砚轻松一点。
  刚刚离开温砚的小区时她趴在车窗上往后看,温砚逐渐缩成一个小小的点,就好像夜晚时的亲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们之间的距离又像行驶的车一般,越拉越远。
  或许是她上车之后在熟悉的环境里失去了表情管理,在前面开车的刘阿姨发现了她的抓耳挠腮,没忍住笑起来。
  “怎么啦?”她温和地开口,“上车之后就魂不守舍的,可以和我说说吗?”
  谢不辞托腮回答:“是觉得温砚很厉害,一边上学一边兼职,还能稳拿年级第一。”
  “她好像天生就能把所有事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做什么都很云淡风轻有把握,而且情绪非常稳定。”
  刘阿姨点点头,“嗯嗯,夸奖说完了,你烦恼的事呢?这段时间你在家夸这个小姑娘夸得我和你周阿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谢不辞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每一个小女孩交到非常厉害的朋友之后,都会忍不住到处和人炫耀,她其实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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