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谢不辞又轻又软地回:“那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结束通话,温砚立即在小程序上搜索了江南餐厅,估算着时间预约了包间,随后将链接转发给谢不辞。
  yoyo:【我们明天去这家吃,你先看看评价里的推荐菜,感兴趣的记下来,明天点了试试看】
  彼时,谢不辞已经回到烧烤店包厢,里面正讨论接下来的活动,气氛喧闹,手机的提示音落在其中,显得更加轻微。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见温砚发来的内容,谢不辞低垂的眼里眸光柔了几分。
  坐在她身边的陶芯斜眼看过去,只看到防窥膜折射的一片黑,不甘心地收回了视线,笑问:“等会儿一起去k歌?”
  谢不辞按着屏幕在输入框里敲字:【好的。】
  而后,回陶芯道:“不了,得回去了,明天还有——”
  “排练和饭局嘛。”陶芯不高兴地截断她,撇了撇嘴问,“什么饭局啊,真的不能推掉么?”
  网络不太好,谢不辞看着绿框前面旋转的小灰圈消失,才回陶芯说:“不能,很重要。”
  过了十二点,守岁结束,孙何婷就开始催她们去睡觉,温砚跟谢不辞回了卧室,刚锁上门,就被谢不辞从身后抱住。
  “温砚,”谢不辞的脸颊在温砚颈侧轻蹭,声音很轻:“我们是……家人。”
  家人,往往由血缘、婚姻、法律关系做为枢纽,是相互扶持关爱,共同生活的,亲近的人。家人会支撑,陪伴,支持,帮助,关心……这个词天生就带着情感色彩,带着温暖温度。
  谢不辞知道这个词的释义,越知道,越清楚,越讨厌。她的家人并非如此,越是了解,越是向往,越觉得可悲。
  释义里的家人那样美好,可她的家人却完全与之相反,贬低,憎恨,辱骂,嫉妒,仇视……他们是法律,血缘关系上的家人,可彼此之间却更像仇敌。
  家人不该是那样。
  温砚大概能猜到谢不辞在想什么,转过身抱住谢不辞,轻拍她后背:“先天的家人无法选择,但我们可以选择后天的家人,我妹妹,我妈妈,我,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你是我选择的,我是你选择的,我们是彼此选择的,新的,一定会相伴一生的家人。”
  谢不辞用力抱紧温砚,埋首在她颈侧,过了很久,才低低应了一声。
  她们是彼此选择的,会相伴一生的,家人。
  新的家人。
  第 96 章 第 96 章
  学校规定中要求直博生在两年内完成课程学习,温砚更早一些,提前半年,在博士第二年上学期结束后,就拿下课程学分。她提前跟博导打了申请,想去国防实验室实习。
  博导之前送去的学生没能坚持下来,还让她被老友打趣过几次,但温砚……温砚有多能吃苦,有多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要说温砚能不能吃下实验室的苦,她不敢确定,却觉得有很大希望。
  努力又优秀的得意门生想往那条更苦更难,却前途无量的路上走,她当然不能扯后腿,说什么也要托一把。
  腼着脸联系老友,再三保证这个学生真的很优秀,很能吃苦,很有天赋,递交履历资料,等到年前半个月终于通过审核,让她明天报道,熟悉实验室,后天正式参与进科研项目。
  博导跟老友打电话,试图讨价还价:“马上就过年了,就不能让我这学生在家过个年吗?过完年再去也行嘛。”
  老友:“过完年可不一定能进来,你们学校跟我们没有联合培养计划,之前你那两个博五学生都是硬塞进来,走正常流程,优秀毕业生才能推到我们实验室里,更别说你这个博二都没上完的学生。”
  “能让她进来,也是因为过年期间实验室缺人手,再加上她该学的都学会,跟了小三年科研项目,履历也看得过去,否则绝对不会给她开这个先例。”
  “但丑话说前头,她来了也不是正式入职,规定不允许的啊!只能过来当科研助理先参与部分工作,要还是吃不了苦,或者跟不上进度,实验室会直接把人退回去,下次想来,就等博四博五再说吧。”
  博导有点不服气,嘀嘀咕咕:“这么多年你见过几个这个年纪比她优秀的?等着看吧,这可是我的得意门生,这次就是给我长脸来了!”
  情绪起伏太大,哭得胃里翻涌,温砚绕过谢不辞,踉跄着从后门去到酒吧卫生间,进隔间锁上门,转身就吐。
  直吐到没东西可吐,胃里拧毛巾似的痉挛,才停下。
  她稍缓了缓,拨开门锁,忽地听到外面传来陈菲菲的声音,手顿住。
  “你们租房子的预算是多少?”
  “……六百。”
  答话的是先前送冰淇淋的侍应生。
  温砚记得,这姑娘是来店里兼职的贫困生。
  门外陈菲菲沉吟:“学校最迟什么时候不给住?”
  “下周三。”
  “行,我帮你们找找看。”
  “谢谢菲姐!”
  听着两人离开,温砚才推开门从隔间出去,走到水池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巴掌大的鹅蛋脸面色苍白,鼻尖和眼眶通红,眼底水汽弥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半晌,她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水,低头敛眸洗脸。
  凉水浸润薄薄的眼皮,打湿长睫。
  脑海里忽地浮现出抵着谢不辞肩头哭的一幕。
  温砚一把关了水,睁开眼。
  有人伸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抬头顺着看过去,被谢不辞眼里的心疼刺了一下,目光一触即收。
  “谢谢。”
  温砚接过水,轻轻松松就旋开了盖子,手上动作不由顿了一下。
  瓶盖被提前拧松了。
  等她漱口后,谢不辞关心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砚:“好些了。”吃完午饭,温砚陪着奶奶窝沙发里看剧。
  忙了一上午,绷着神经佯装没事人,骤然歇下来,脑袋昏沉四肢乏力的感觉立马就泛了上来。
  乏累的眼皮越来越重,温砚搂着抱枕打了个盹,无端惊醒,见奶奶拿了针线盒过来。
  “醒了啊,刚好把你这裤子洞补补。”奶奶说着就坐到她身边,穿针引线。
  温砚哭笑不得:“补什么呀,它就这款式。”
  “什么款式这么破破烂烂的,你别是摔破了不好意思说噢。”奶奶捏住破洞,“别动,小心扎着你。”
  温砚乖乖不动了,随老人家弄。
  奶奶问她:“昨晚后来给桃桃回过电话了?”
  温砚“嗯”了声。
  缝好一个洞,准备缝另一条裤腿,听见电视上的小情侣在吵架,奶奶又问:“昨天你们真没吵架?”
  不想奶奶操心,温砚抹了下鼻尖,斟酌说:“没吵,就聊了聊,觉得我俩现在不太适合处对象,还是做普通朋友。”
  最后四个字真是如鲠在喉,好在没被奶奶发觉出什么。
  奶奶只诧异了几秒,便道:“也好,我看着也不太适合。”
  虽然接受了温砚喜欢同性的事实,但奶奶还是抱有一丝期望,想着温砚只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异性而已。
  见刘姨端来了水果拼盘,她当即提议:“小刘,下次你去相亲角给家丫头物色对象,把我带着。”
  温砚闻言,连忙表态:“你去逛逛和那些阿姨奶奶聊聊天我没意见,可别给我相亲啊,我不要!拒绝!”
  “那要是遇到好的呢?”
  “不要。”
  奶奶锲而不舍:“特别特别好的呢?”
  温砚失笑:“特别特别好的看不上我。”
  奶奶不以为然:“瞎说,我们哟哟样貌好、身段妙、学识高,怎么就看不上了。”
  温砚被逗乐:“你这是给我打了孙女滤镜,怎么看怎么好。”
  奶奶振振有词:“就是好!有大把的人喜欢!”
  温砚好笑地问:“都谁喜欢呀?”
  正说着话,趴着睡觉的小比熊昂起头看向大门,紧跟着门铃响起,这边还在缝破洞,刘姨便去开了门。
  奶奶继续话题:“我呀,小刘呀,你——”
  温砚提前打断:“亲人不算,除了你们以外,还有谁?”
  视线里,奶奶剪了线头,手顿了顿,声音随之落到耳畔:“不辞呀。”
  温砚微微一怔。
  谢不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奶奶。”
  温砚扭过身,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刚奶奶叫那声名字是在打招呼。
  “从瑞士带了些礼物给您。”谢不辞穿了件谢白色的衬衫裙,气质被衬得更出几分柔婉闲适,手上拎着的礼盒稍显花哨了些。
  她每回出国都会给奶奶带伴手礼,起初奶奶是不好意思收,现在是喜滋滋地当面拆盒。
  盒里是一板巧克力、一盒润喉糖、几瓶保健品、开瓶器冰箱贴、小牛铃,还有个被纸包得很严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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