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顾梦期抿起唇，欲哭无泪。
她不清楚岑家的情况，只能提心吊胆地安慰，端茶倒水切水果，等岑母把心里话都吐出来，累了，倚着沙发闭目休息，她才有空去给岑黎报个信。
顾梦期：【滴滴滴紧急紧急！你妈妈来了！】
可惜现在是个尴尬的时间，岑黎应该在忙，没有马上回，顾梦期藏在厨房里，看着果盘直叹气。
出去的时候，岑母状态好了不少。
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转，回到客厅时表情不佳。
顾梦期把果盘放在桌上，手再次被抓住，岑母想起来时的目的，心心切切念着：“刚刚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阿姨是真心的，你看啊，小黎她上下班多累，你这房子也不大，住起来多不舒心？怎么不住小黎那屋子里呢？”
这件事顾梦期也想过，先前因为顾云在家里，不好搬出去，顾云离开之后，她们俩谈了这件事，最后达成共识“顾梦期家离公司更近”，默认之下，如今岑黎的大部分用品都搬到这间公寓里了，她有车，上下班通行最多十分钟，直叹方便。
“谢谢阿姨为我们两个考虑，但我不能一个人做决定呀。”顾梦期生怕她又把房本掏出来，赶紧劝，“我问问姐她怎么想，房，房就不用了。”
岑母无奈，明白不能逼太紧，女儿最不喜她这样。
“好，好，你懂事就好。”
顾梦期笑容略僵硬，尴尬地点头，听岑母怎么劝她们去北城，岑母列了不少好处，滔滔不绝。
没有像她幻想的那样抽出支票拍在桌上，命令她离开岑黎，如果真是那种场面，顾梦期有设想，说不定还招架得住。
但她还是摸不准，这种热情的态度是真心还是妥协，或者只是试探？
一下子想得有点多，表情快绷不住，顾梦期不断在心中祈祷：姐姐，快点下班吧！
天不负有心人，可能是顾梦期的愿望太强烈，今天岑黎下班格外早，手上拎着底下甜品店的新品小蛋糕，口感丝滑甜而不腻，顾梦期很喜欢。
走到门前，门口陌生的鞋让她身形顿住。
看见客厅里坐着的身影，岑黎唇线绷直，没在第一时间去招呼，拐去房内，发现小满安静睡着，松了口气，再去冰箱前放下蛋糕，全程姿态紧绷。
身边顾梦期的气息凑近，扯了扯她衣角：“姐姐，不跟妈妈说说话吗？”
岑黎放松了些，扯出抹浅淡但真诚的笑：“你们聊了什么呢？”就喊上妈妈了？
“阿姨说想让你回北城去工作。”顾梦期没说房本的事，翘起嘴，“我也觉得，总部肯定比分部好啊，不趁这次机会下次要等好久。”
“她消息还真快。”岑黎凉凉评价，对上顾梦期关切的眼神。
“还没最终决定，并不是随便考虑的，上升太快根基不稳，不如在这里多沉淀几年。”岑黎耐心解释，揉揉她肩膀安慰，“真的，可能有些抗拒家里或者牵挂你的原因，占比不多。”
顾梦期去烧新的一壶水，道：“不用顾虑我，我在哪都可以，要是去北城，我小姨也在那边。”
岑黎了然笑笑，两人一起去客厅，坐在母亲对面，对顾梦期说：“我们单独聊聊，你去忙吧，别担心。”
顾梦期噢了声，站在卧室门口观察一会，确定两人交流气氛尚可，略微放心，回到工作位呆坐了一会。
她作为旁观者没资格替岑黎评判自己的母亲，只是被这种时时不对等的家庭关系带得心里憋闷，喘不过气。
气以前岑黎家里人对她不关心不爱护，又闷现在与岑黎血脉相连的亲人低下头苦苦求和，分不清楚对错的界限，即使来得太晚。
顾梦期和自己的母亲相伴成长，没有争执是不可能的，但这些矛盾总能在24小时之内解决，顾云作为引导者功不可没。
现在岑黎和她家人僵成这样，长辈们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听听孩子的想法？
顾梦期不太开心，坐到天色暗下，出去看了眼。
岑黎去了厨房，岑母坐在客厅里，望着窗外，抬手擦眼泪。
小满早就醒了，闻见了讨厌的气味，不愿意走出卧室，藏进了床板底下。
顾梦期很尴尬，不知道能说什么，站了一会，被岑黎喊过去帮忙。
“没事，我们没吵架。”岑黎轻声道。
顾梦期默不作声，凑过去贴贴她，亲亲她脸边。
岑黎心里冒着甜意，一开始对母亲突然过来感触不大，无非只有一些计划外的不满，现在都被她亲没了。
“对于不去北城这件事你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我不上进？”
顾梦期一下弹开，瞪眼：“你不上进的话，那我不都成废柴了？”
岑黎被逗笑，“怎么会，我们画手太太怎么能这么想，我最崇拜你了。”
顾梦期最受不了她说自己马甲，有种被人看光的感觉，捂着耳朵，沾了水的手贴在脸颊上，镇下浮起的热意。
自己站在那羞了一会，她想起一件事，乐呵呵地向岑黎报喜：“我的新漫画今天投出去了！”
岑黎挑眉，“还是原来的网站？”
“是啊，我比较熟嘛。”
“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随便他们，我就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刚好能蹭自己热度。”顾梦期歪着身子靠在她肩上，姿态亲昵，仰着头畅享以后，“这次我一定要发行好多好多卷！然后到了某一天，读者跟我说，‘赶紧完结吧！’，我再想想怎么写长折磨他们，哼哼。”
岑黎陪着她胡乱许愿，笑声传到外面，岑母愣愣地望向她们所在的位置，沉默着，泪流满面。
饭桌上，气氛没那么欢快，但岑母能看出来，岑黎心情好了不少，仿佛一身疲倦化作实质，被人轻易褪下，松快得能。
“……你们认识多久了？”
岑母突然发问，顾梦期微愣，咬着筷子看向岑黎。
“七年。”岑黎说得轻松，顾梦期一下睁大眼，咬着筷子默算时间。
哇塞，原来那么久了。
岑母抬眼，记忆倒退回那段日子，唇部颤抖。
争吵的源头她已经淡忘，但女儿激烈反抗的姿态在回忆中依旧清晰，甚至被她刻意扭曲。
她和丈夫常常讨论，到底是什么让乖巧的孩子突然变得反常，一开始执意认为只是一时的叛逆，她迟早会被外面的荆棘扎得血流满地，灰溜溜地回到他们给她建造的温室。
他们一直没等到，接连被打脸，他们开始思考外面有什么东西在蛊惑女儿。
后面岑母没有再说一句话，时不时抬眼，认真打量坐在岑黎身边的女孩。
岑黎没有阻止，吃到最后放下筷子，对母亲说：“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工作上的考虑全是为了我自己，你们别想太多，没事就回去吧，爸一个人在家会着急的。”
说着，岑黎都有些想笑，一对不懂得怎么养育孩子的父母，相处起来意外得十分融洽，几十年来连争吵都很少有，忠贞不渝，让旁人艳羡。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脑电波能对上，才会走到一起呢？
岑母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岑黎将她送到自己家中过一晚，明天天亮了再回北城。
临走前，岑母喊来顾梦期，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交到她手里。
顾梦期吓了一跳，以为又是房本，手颤颤巍巍不敢接，垂眼发现是一个红包，摸起来还挺厚实。
“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和小黎好好的，如果有机会来了北城，叔叔还会再给你。”岑母手交叠着，恢复成优雅贵气的样子，被岑黎送下楼。
等岑黎回来了，她把人叫到房里，才敢偷偷摸摸地拆开红包，厚厚一沓红钞票，估摸得中千了。
“好，好多啊。”顾梦期不敢接，想塞进岑黎怀里，被推拒开。
岑黎说：“应该的，给你就收着。”
“我妈上次来都没给你拿红包，多不好意思啊。”顾梦期觉得手里千斤重，战战兢兢。
岑黎一脸理所当然，“婆婆给媳妇，不是很正常吗，况且顾姨她不知道，没准备很正常。”
顾梦期差点被哄过去了，看着手里的红包仔细琢磨，“为什么这么算？你不是女儿吗，怎么就婆婆了？”
“那，岳母也可以，岳母也应该给。”岑黎自己都觉得矛盾，转身想逃。
顾梦期眉心跳跳，明白了她在占自己便宜，不可置信，“你就就就占了一次上风，就莫名其妙分好了？！”
第59章
夜露浓重，屋里开了冷气，浴室间水汽蒸腾，壁上浮了厚厚的雾气，躲在其中的人却迟迟不出。
顾梦期盘腿坐在床上，脸色凝重。
虽说她们都是女人，没必要定那么仔细；虽说她们不是被那什么欲望控制大脑的生物，抛弃这一项活动无伤大雅；虽说她其实没有多在乎这件事，她也没有很想……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