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们怪我们。
那么多的孩子，尸骨被水泡的臃肿，晚上他们没回家，我们才迟迟发现，已经泡了有足足十几小时。
辨认不出谁是谁。
但我认出那两个辫子，我手艺不精，扎的很丑。
扎了四年也没扎好过，以后也没机会扎了。
村民们再次封闭了村子，因为死的不止孩子和老师，还有在学校工作的一些村民。
我数了数，好几百个人，怎么能一个都没跑出来？
他们设置了关口，禁止人们出入，我们都被留了下来，他们这样我也能理解，但收缴通讯设备太过分了。
幸好在村里还能自由行动，没把我们关小黑屋。」
「他们好像疯了。」
「我不明白，像鬼上身，但又不完全是。」
「原来是有个村民的祖上是工匠，流传下来手艺，他去实地考察了。
其实也不用有手艺，我们仔细去看都发现，那些砖那些水泥，劣质透顶，但又有一些高品质，铺在外面。
内里都被虫蛀干净了，外面依旧坚硬。」
「也怪不得那些人指着我们鼻子骂，我们是坏心的妖怪，吃人的书生。」
「大队一共二十多人，像猪一样被捆着，拉进神庙，我没想到第二次跟神像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们杀猪一样卸下李哥的腿和胳膊。
我也疯了，刀砍在身上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感觉心冷，相处了四年，四年啊，杀起我们来，他们脸上只有解恨的爽快。」
「我不懂。」
书后面的字不再是礼国字，而是跟黄皮书那样竖条晦涩的字。
「后来村民都死了，我杀的。」
「不要放我们出去。」
池北看了很久，以至于黎序以为他死里面了，黑雾伸进来看了一眼，发现他站在原地看得入迷，又退了出去。
她不是神，也不是双面神，更不是文善神，她是崇明，是无辜的整个大队。
他们带着希望来，永远都走不出去。
池北紧握书页，挥动那只毛笔，书变成两半，一半是美好的前四年，一半是四年后。
……
“雨小了些。”
“队长，雨是黄的。”
赵佳如冷笑一声：“毕竟是黄金雨，单子，用专用仪器测试一下污染度。”
发色偏黄的队员单子从挎包掏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形似体温计的长管子，他在空中挥了两下，拿起来对准仔细看。
随后道：“40%”
“可控范围内。”
赵佳如鲜少地叹了口气，她正在去市中心的路上，也就是靠凉城路（检查局所在地）旁边的一个区。
她在接收器发了几条消息，抬眼道：“到地方后，如果人类有骚乱，要注意找引起骚乱的源头。”
前方开车的队员应了声，道：“队长，雨对人体无害，咱们刚刚淋了很久也没事，能引发什么骚乱啊？”
“在我们眼里这是黄颜色的水滴。”赵佳如看向车窗外，零星几个人全部面带惊异：“在他们眼里，这不是雨。”
单子皱皱鼻：“也幸好这还大晚上，该睡的都睡了，路上人少发现的也少。”
开车的队员嘟囔：“夜猫子也就只有咱们这些可怜鬼。”
“媒体可不会睡觉。”赵佳如翻看手机：“已经有人发现不对了，如果酝酿出事，按照网络的传播速度，一天内全国都能知道。”
“天上掉黄金，是我睡着了也得笑醒。”
单子嘿嘿一笑。
“行了，别贫了。”
赵佳如看车缓缓停下，迅速利落地下了车。
夜幕低垂，霓虹灯牌依旧绚烂。
静谧没有降临在这里，只有城市的喧嚣和小雨的冰凉。
对面就是晋市的主要传媒机构。
赵佳如却没动，视线牢牢锁在一个角落，散发着淡粉色光芒的蛋糕店招牌下，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梦度？”
她抬脚，从裤兜掏出一把极其小巧的枪，警惕地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她认识程梦度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是晋市和鹿市两边跑的一位检查员。
她祖籍鹿市，但在晋市定居教书。
教书的地点正是出事的晋市一高。
赵佳如仔细辨认，是程梦度，但是处于昏迷状态。她没有收起手枪，保持着随机防备开枪的动作，喊道：
“单子过来，用你的认证机看看她的身份，再测测她的污染程度。”
说话时，眼睛紧紧盯着，一刻不敢放松。
检查员成为异变物，比普通的异变物会更可怕。
所以检查员都会做好自裁的准备。
“认证机上显示是检查员程梦度，污染……60%，有点重了，但还没异变。”
赵佳如缓慢放下枪，却没收起来。
退后几步，看看手机时间：“现在凌晨3点，刚收到后勤一队队长的信息，新闻的负责人已经到了，我必须赶到，你们两人带她离开，记得随身携带武器。”
“是！”
……
撕毁书后，池北被传送出来，手里还捏着两页纸，风一吹，一点点消散，金元宝从下往上开始石化，上面刻着几个字“希望小学”。
黑团子从石头元宝最上方跳下来，跳到池北头顶，两根黑触手牢牢卷住耳廓。
“这是解决了吗？”
池北望着四周，没见到崇明的身影。
似乎是伴随着书被毁，她也一起随风消散了。
[这里解决了。]
“什么意思？”
[现实世界还乱成一团呢。]
黎序声音带着些困倦：[留在学校绑校医的我被强行破解了，我感觉到了同源的能力，回去后我睡觉了，有事再喊我。]
“这样啊……好，谢谢你。”
如果不是黎序，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来闯荡了，有个能随身携带的还听话的团子，挺不错的。
校医那时候已经顾不上，本来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牺牲品，忙来忙去忘了她，没想到同好组竟然会救，下次还是要直接将坏人遣送到检查局才行。
黎序已经睡着了，没有听到刚刚那一声道谢，否则肯定会出言调侃两句。
带黎序出去玩的事，可以考虑考虑放寒假的时候，虽然他更喜欢在家做题，但现在有了闲钱，出去一趟也无妨。
眩晕感袭来，再次清醒时，池北已经身处“楼”内，白若曦如约睡觉张开屏障，他上前去把人喊醒。
“你、回来啦？”白若曦专注的看了池北一会儿，随后觉得不妥，羞涩地抿唇，道：“你刚刚消失了……”
他慌了一会儿，就连忙使用异能，池北说他只可能会陷入昏迷，人不会消失。
所以白若曦面对突然消失会慌乱，但看到书里出现了池北的名字，白若曦还是打算如约行动。
“消失？”
池北微微讶异，敛眸看向那本黄皮书，他只以为那是跟进入受难区一样的世界……
在受难区里不会死，代表着的是他精神不会被污染侵蚀，但如果是肉身，那一定会死在撞进金元宝内部时。
合着他刚刚是从鬼门关里回来了。
白若曦在垂着眸子看接收器，小声道：“好多消息，是局长发来的，他刚刚联系不到你，就发消息给我，但我在睡觉。”
他轻微抬了下头：“幸好我这里还显示着存活，局长说，他叫人来接我们了。”
池北点点头，从口袋掏出接收器给局长报了个平安。
常匠：[怎么会失去你所有的信号接收？]
池北：[进到了一个奇怪的书中世界。]
常匠：[这个情况太特殊了，劳烦你带着重要物品回到检查局，我已经办完手头的事往回赶了。]
“楼”的牌子变回飞鸟和树枝，池北睨了一眼，带着白若曦离开这里。
两人来时匆忙，白若曦无瑕顾及“楼”外这一片薰衣草花海，此时解决完出来，他在离开结界前，喃喃道：
“薰衣草的花语，怀念过去的美好。”
池北回过头：“怀念……”
“楼”和双面神息息相关，刘庄父亲是“楼”的包工头，那还有一个人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那个掌握着这片地的生死大权的人。
通通指向了——赵成礼。
检查局此时终于热闹了几分，因为大部分危险程度不高的受难区暂时放置，低等级检查员也要去跑后勤部的事，到处阻止人们的躁乱，还要进行网络上的言论管控。
也幸好雨下的很小，辐射范围也没离开市中心这片区域。
天气微阴，乌云也没找到两朵，凌晨三点的城市很冷，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身上加重了寒气的侵蚀。
池北这一件外套根本抵御不了外面的寒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池北。”
“佳如姐。”池北快走两步过去：“这雨对人类威胁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