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如果这个异常世界的一切都是正常世界的模板,那他去了哪儿?
没有被叔叔捡到晋市,所以死在村子里了吗?
刚来时到陌生的环境没有多么慌张,不过是想探究此地是哪里,神明又想做什么,重启的含义……
现在,他怀疑自己的存在,这一次没有人给他一个暖乎的拥抱。
深吸一口气想要放松,又被大量的灰尘呛到,关上门,用手扇着鼻前。
不进门是因为他如果真的不存在这个世界,那他进去就算私闯民宅,也不知道崇敬神明的世界有没有正常法律。
漫无目的四处乱逛。
街上除了奇形怪状,倒也有很多人类。
大概是人类吧。
身上没长奇怪的东西,直立行走,走路时会低头看手机……很正常的人类。
池北想靠多观察来分析当前世界的基本模样,但他越走头越晕,眼前花花,胸腔咚咚咚,手软软绵绵,脚站停,膝盖往下弯。
不对劲。
砰的一声撞到树干,后背生疼都没有缓解脑子的混乱,他不想跪趴倒地,身体却在缓缓下沉,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他。
手软到无法按压脑袋缓解,身体疲惫的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鼻腔隐隐闻到血腥味,舌尖尝到死亡的甘甜。
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这之后,意识直接消失。
……
银沙国,沙子在月光下如银器泛出的光泽,圣洁美好,高高在上。
信使,银盘圆润的身躯,正中间一颗反光银玉,延伸出三条没有手的手臂,两长一短,长的又分为一粗一细。
长粗手臂向上,长短手臂向下,短手臂向左指,手臂不动,银盘却每分钟转动一次。
池北此时不在这里,若是在,便看得出来,这是个表,指针不动,表盘自己在动。
信使手臂指针流出几滴银色的血液,它咔哒咔哒两声,停止了转动。
无人发现,无人知晓,进来直视神明的人都会遭受重创,至少死亡,至多……就像异常世界的人,身心都归为神明,死活由不得自己。
“礼国子民,已完全无救。”
“为什么是礼国先开始,信使大人曾说,是音国……”
“你在质疑信使吗?”
“不不、不……”
“信使大人曾说过,世界会彻底陷入污染中,直到有神官能找到污染的源头,并将其吞入腹中,独自承担。”
“是啊,是啊,我们找了好多神官,但终究没有可以胜此大任的人选。”
“我们将执行同好组的敬神计划。”
这些声音垂暮干枯,最终落下一句:
“将人类的种子交由神明保管,在万年后,污染消退,或许有机会让我们的生命留存在世界。”
“咔哒咔哒”
“咔哒”
信使重新转动。
城市夜幕下,有什么东西涌动,悄然无声地窥视人类,躺在床上的人脚底莫名发痒,两只脚互相蹭蹭,没有发觉脚底钻出两根疯狂蠕动的铁线虫。
出现一道透明屏障将整个礼国包裹,巨大的眼睛提溜转,礼国人民却不知道自己还在被窥视,继续生活。
似乎全国所有人都忘记了污染,十七层楼的检查局,外面挂了个新牌子“自然监管局”。
常匠摸摸胸口的金色徽章,摇摇头对步小美说:“赵佳如上次被豹子挠伤到现在都没醒,你让查理多关注一下自然生态,是不是豹子的爪子进化出了什么毒素。”
步小美应了声,迅速离开。
谁知道豹子怎么会有毒素,但人们总会为不合理的存在寻找到合理的解释。
叔叔——他没有名字,暂且就喊他为叔叔。
在礼国被屏障完全遮住前,他赶了回来,第一要务是去找自己收养的孩子,几个小孩都在各个市里的学校认真学习。
晋市,叔叔从草坛掏出备用钥匙,打开别墅门,愣住,屋内是很久没有使用过的冷清模样。
按理来说,池北在被重启后,应该会按部就班继续进行自己的生活。即便现在是上课时间,别墅内也应该有很多有人住过的痕迹。
叔叔捻捻手指上的灰尘,此地约有几个月没住过人。
……池北去哪儿了?
叔叔想起检查局,跑到晋市的“自然监管局”,他问前台正看着手机噘嘴的步小美:“你们这里有个叫池北的小孩吗?”
步小美抬头望着这个怪大叔,精致的眉头一皱:“没听过,你孩子丢了?这要去警察局,我们这儿是监管局。”
第84章 黑球
醒来时, 头顶落了几根羽毛,带着鸟身上独有的阳光味道,还有鸟屎味。
羽毛是白色过渡到浅棕色, 羽轴上半段是羽干, 下半段是羽根,比玻璃透亮, 水晶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谁管几根羽毛长什么样,重点是羽毛正在池北身上乱爬,捉都捉不住, 只能用胳膊艰难撑着树, 站起来抖落。
昨天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他现在该去上学了。
一只眼睛的麻雀嘴里叼着虫,一点一点吞之入腹, 吃的时候,眼睛随池北的方向滚动。
那白皙的手背上, 竖条图腾变灰, 又□□地重新变成黑色。
有东西动了动,张开无法窥测无法探知的双眼。
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池北皱皱眉, 他现在应该先回家,然后再去上学, 身上没有带书包,也没有任何钥匙。
家在哪儿?去哪儿上学?
……
原来是因为刚刚头撞到树, 脑子失忆, 所以都记不太清了,他现在应该去看医生。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池北一步步走到晋市第一医院……很快就到了。
好眼熟, 好像刚刚来过。
……
原来是刚刚路过过,为什么路过?我去做什么?
……
原来是去上学的路上路过医院,然后不小心撞到树。
附近有学校吗?学校在哪儿?这个时间去上学?
……
原来是生病了去医院……
对吗?
不对……
眼前一花,随后池北冷着脸看向路边的野狗,长满紫发的纯种野狗,不足为奇,都是应该存在的东西。
他推开医院的玻璃大门,进去,又拉开医院的玻璃大门,出来。
现在该去上学了。
“我今年十八,信仰#?%神,拥有一座别墅,我没有父母,在晋市一高上高三。”
还有什么?关于他的身份,关于他自己,应该只有这么多可以讲的,他是一个平凡的人。
走去学校的路上,地上有一根僵硬的黑色长条状东西,池北没加注意被绊了一下,脑袋哪根筋断掉,鬼使神差地摸着长条扒拉开草丛。
中间空地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仔细看像是从烟囱里冒出的黑烟聚在一起。
它受伤了,池北也不知道怎么能从没头没尾的黑球中看出来受伤,手已经伸过去将黑球捧起来,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黑球没有动静,任由摆布。
“你是什么?”池北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可笑,长人脸的高级宠物狗都不会说话,这种连人形都没有的,怎么可能会说话,更何况还受了伤的模样。
这样想着,他捧着黑球站起身,上学不着急,带它去看一看宠物医生吧。
宠物医院里,猫头人身躯的高级宠物猫,人头狗身躯的高级宠物狗,还有翅膀长满眼睛的绿头鹦鹉。
池北第一次来这里,嫌这些动物吵,跟婴儿啼哭极其相似的声音布满角落,耳朵听久了疼到麻木。
还是他手里这只没有嘴看起来就安静,如果是能养的品种,他就揣去学校。
排队等待十分钟左右,终于轮到他进到诊疗室,宠物医生面目全非,在场没有人觉得不对,包括刚进来的池北。
黑球被池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耳边响起椅子摩擦地面,宠物医生慌里慌张地站直,手指都不敢指桌子,尖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捂着在下方位置的眼睛,脑门处的嘴巴长大咧到太阳穴大喊大叫,吸引后面排队的人打开门悄悄看。池北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球似乎被尖叫吵醒,艰难的挪动,池北咬咬牙,拿起小黑球就往外跑。
撞开没有任何表情眼神诡异的路人,池北跑得胸腔酸疼,周围吵嚷声渐渐远了,他慢慢停下来,鼻尖汗珠掉落,喘着粗气惶恐地张望四周。
确认没有人追来,也没有人在周围,他才小心地张开手掌,观察这个小黑球。怎么看都没有奇怪的地方,球体逸散的雾气像毛茸茸的皮毛,摸上去软乎乎的,池北觉得比那些猫猫狗狗可爱很多。
宠物医生在害怕,害怕到要下跪,但除了喊叫,又没有做出伤害性的动作。
池北拧眉再次问道:“你是什么?”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池北伸手揉了揉黑球,沉默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在他的印象里,家就是那座别墅,离医院有些远,要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