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想着想着,笑了出来,一边挨揍一边幻想一些有的没的,这怎么不算一种苦中作乐呢。
训练完陆执年饭都没顾得上吃,撑着眼皮洗完澡就睡着了。陈彧走进卧室,把陆执年的脑袋放到自己腿上,拿了张毛巾动作轻柔地给他擦着头发。
陆执年本来就是很乖巧的长相,睡着以后看着就更软乎了,睫毛一颤一颤的,嘴巴微微张开了一点儿。陈彧轻轻地把指尖落到了陆执年脸上,想起了什么,又把指尖换成了手背。
他的手就这么贴在陆执年脸上,像在汲取温度,又像安抚。
陆执年动了动腿,睡梦中拧起了眉,陈彧伸手按在他眉心处,那个结好像打在了陈彧的心底,一股说不出来的疼,翻滚肆虐。
等陆执年一觉醒来已经晚上9点多了,卧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卡带一样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浑身像被卡车碾过。
正屋里只有蒋煦洲,陈彧不在,“人呢?”
蒋煦洲转过头看向陆执年:“醒了?吃点什么不?厨房里给你留了鸡汤。”
见蒋煦洲没回答,陆执年又问了一遍,蒋煦洲翻了个白眼:“去哪个叔叔那里了,说给人送一些东西过去,晚上比较方便。”
陆执年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蒋煦洲把椅子翻过来,整个人趴在椅背上坐着:“训练还行吗?要不明天不练了?”
陆执年想都没想:“练。”
蒋煦洲啧了一声:“慢慢来呗。”
陆执年看了蒋煦洲一眼,眼里带着些笑:“他能安心些。”
“你果然知道了。”说着蒋煦洲两只手捧着陆执年的脸,左右端详,“弟,你变了。”
“变啥样了?”
“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那你出门左拐吧。”陆执年指了指门口。
“干啥?”蒋煦洲没懂。
“你都不认识我了,还住这儿不合适吧。”陆执年笑得有些狡黠。
蒋煦洲反应过来,两只手掐着陆执年脸朝两边拉,咬牙切齿,“一天天的,你胳膊肘就往外拐吧,我姑是生的姑娘吧我说!”
两个人你扯我我拽你的闹腾了一会儿,烦得大黄都远离了这两个小学鸡。
大黄刚走出门,蒋煦洲诶了声,他压低声音手还捏着陆执年后脖子:“我问你啊,陈彧为啥不跟咱们去京市啊,他在渝都不是都没有亲人了吗?”
陆执年也学着他压低了声音:“你问我啊?”
蒋煦洲:“不然我直接问陈彧啊,多不合适。”
陆执年笑了一下,反手把蒋煦洲的手扯下来,他故作神秘地凑到蒋煦洲耳边。
蒋煦洲也配合地支楞了一些,挺直了背凑过来,准备听个大的。
陆执年缓缓用气音说道:“因为……陈彧是个胆小鬼。”
蒋煦洲:“?”
第35章 地震
蒋煦洲有听没有懂, 他本来就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云里雾里,这下更摸不着头脑了。
日子又在陆执年每天惨叫中慢慢过去,陈彧这些日子也忙得脚不沾地。
一边要给陆执年做训练, 不仅是身体素质和战斗素养,还有生存训练和野外知识的补充, 陆执年又重新体会了一把填鸭式教育的痛。
除此之外,陈彧剩下的所有空余时间几乎都泡在了厨房里, 每天厨房里的柴火就没有断过,从窗前路过都得被香气掀翻一个跟头。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陈彧把地里最后一茬菜也全都收了进来,堆到了正屋里。
“没什么好收的,空间里都有。”陆执年看了眼又重得老高的菜, 陈彧连葱也没有放过, 拔了个干净。
“卧室里那个枕头你也带上吧, 睡习惯了的。”陆执年在心里反驳, 就不到一个月,习惯什么啊习惯。
陈彧环视了一圈屋内, 他们回来后慢慢丰富起来的空间现在空得耗子来了都得被气哭。
陆执年没有回话, 他拖了个凳子坐在八仙桌边,现在也就这桌子还能占点地方了。
蒋煦洲原本靠门口操着手看陈彧忙进忙出,这会儿感觉到氛围好像有些个不对劲, 他踢了踢大黄屁股, 一人一狗主动消失在了屋子里。
“你不过了?”
陆执年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陈彧倒是听懂了, 他沉默了片刻, “再找就是。”
好有歧义的对话,陆执年思想跑偏了一会儿,给自己乐笑了。
陈彧在陆执年对面坐了下来, 等陆执年笑完了,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执年收了笑,他坐直了身体,没有回答陈彧的话,“你想好了?真不和我们一起回京市?”
陈彧嗯了一声,“我……”
他还在想着怎么解释能显得更合理一些,陆执年两手撑着桌子已经站了起来,“行吧,你决定了就好。”
随后陆执年转身进了卧室。
陈彧万年不变的脸上罕见露出了些许诧异,解释的话憋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
也好,就这样也不错,他这么告诉自己。
转天就要出发,两个人夜里还是躺在一张床上,背对着背。陆执年睡得怎么样不知道,陈彧彻夜未眠。
地坝里停着那辆坦克300,陆执年和蒋煦洲两个人开这辆车也差不多了,现在是早上8点,他们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到约定的地方同周铎汇合。
时间滑到了10月末尾,渝都天气渐凉,陆执年套了个外套,陈彧还是一件夏季的薄短袖。
军绿色上衣,黑色裤子,是陆执年第一次在平川车站见到他的那身。
蒋煦洲已经坐到了驾驶座,此时一只手搁在车窗上等着陆执年上车。
“我留了辆车给你,其他东西你不要就算了,以后慢慢攒吧。”陆执年站在陈彧身前,仰头看着他。
陈彧喉结滚动了两下,睫毛轻颤,没说出话来。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陆执年轻声说道,语气软糯,他温柔地注视着陈彧。
陈彧蓦地抬眼,和陆执年对视一眼,又有些狼狈地逃开,“注意安全。”
四个字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陆执年点点头,他上前一步,抬手抱了一下陈彧。
正要退开时,腰间被一个力道收紧,整个人像是砌进了陈彧身体一般,被箍得发痛。
然后又被突然松开,仿佛刚才的拥抱只是错觉。
陈彧收回手背在了身后,手指攥得死紧,像要抓住什么。
陆执年抬眼深深看了一眼陈彧,转身拉开了车门:“那我上车了。”
“陈彧,谢谢你。”
“还有,再见。”
安全带插进卡槽里喀嗒一声,蒋煦洲抬脚松了刹车,方向盘一转,黑色的车身像游鱼一样灵活地滑进山路间。
蒋煦洲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诶,还站着呢。”
陆执年嗯了一声,他也一直都看着的。
车远去,陈彧的身影越来越小,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沉默得像块坠入了漆黑深海的礁石。
“给他五分钟,他得追上来了吧。”蒋煦洲握着方向盘向左打了半圈,离开了那条小路,当然陈彧也消失在了后视镜里。
说着,蒋煦洲又笑了起来:“你还给他留辆车。”
陆执年这才收回视线,听到蒋煦洲的话眼里也流出些许笑意:“还灌满了油。”
“还暗中保护呢,就该让他腿着跟,看他怎么追得上。”蒋煦洲这个两面间谍当得相当幸灾乐祸。
两个人驾着车在约定地点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周铎。周铎他们也只开了一辆车,车上都是熟人,双方汇合以后径直上了内环。
“陈彧呢?”周铎问道,他都做好了拉开距离的准备,毕竟要是他们仨又凑到了一起,这一路估计就精彩了。
“他不去啊。”回答的是蒋煦洲。
周铎快速瞟了陆执年一眼,给了蒋煦洲一个眼神:?
蒋煦洲摊手、耸肩。
两辆黑色的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马路上。
此时是2025年10月29日,上午9点。
“什么声音?”
陆执年警惕地看向车窗外,道路两边的山体上,有拳头大小的碎石,骨碌碌滚下来。
“哥,你看!”
蒋煦洲已经看到了,他打了一把方向盘,向最左边车道靠过去,右边山体的碎石滚落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块。
陆执年怀里对讲机响了起来,“蒋煦洲!车速慢下来,不要进入前面隧道。”
“怎么回事啊到底,一点预兆都没有!”陆执年朝对讲机大喊,“不会是地震吧!”
“有可能是地震。”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发出。
蒋煦洲把方向盘朝左打了一把,停下车来。
车刚停稳,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两个人连忙下了车,以车为掩体,蜷在了车辆边。
车道两边的山坡,泥土像流水般倾泻,巨石滚落,脚下大地起伏,道路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