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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世界 第1节

  光明世界
  作者:大姑娘
  豆瓣vip2025-04-03完结
  字数355,242阅读4,158,137加入书架15,134推荐票93,222
  简介:
  暗昧处见光明世界,此心即白日青天。
  商贾萧云彰在京筹谋暗调数载,
  万昌二十五年,
  父兄死亡之谜,终于有了眉目。
  同年,
  前詹事嫡女林婵,
  带着一车嫁妆,入了京。
  标签:言情小说 古代言情 架空 权谋 先婚后爱 年上 不重生
  第1章 进京
  马鸣车响,颠簸甚烈,林婵从梦中惊醒,心突突地往外蹦,奶娘刘妈掀帘朝外看:“差点轧到个卖春胜的婆子。”
  但见这刘妈:年长痴肥,喜穿绿灰棉袍,额围乌镶玉卧兔儿,有人论她脾性,一粒过季老蚕豆,黑尾糙皮咬不动。
  丫鬟小眉尚稚气,捂嘴打个呵欠,眼角两滴泪。
  帘缝吹进凛冬之风,林婵此趟日夜兼程,赶赴京都,只因父亲从前任京官,母亲还健在,双亲做主,替她与萧旻订下婚约,萧旻何许人氏,乃国公府萧家嫡长子,后父亲贬任浙江知府任同知,举家迁移,也历了些难。
  如今她已至及笄之年,父亲道:“我为官廉洁,俸禄微薄,是而家道清贫,你亲娘早逝,继母不贤,素待你苛刻,我欲休之,奈何小儿尚幼,但也不忍你受苦,我倾尽全力,备齐嫁妆,你还是上京完婚去罢,莫再回来!”
  “终于进京城了。”刘妈吁口气。
  林婵也朝窗外望,瑞雪已停,江山洒银,白胜吴盐,时有爆竹噼啪传声,她问:“今是何日?”刘妈说:“小姐睡糊涂了,已至年除。”林婵不及语,城头上守门吏,梆梆敲钟,城门嘎吱大开。
  人潮涌动,推推搡搡往内挤,马车行不快,阳光移映城墙,挑货商客避让,才得以穿越晦明过道,入了城。
  城内路边皆是摊贩,一字排开,居多在卖爆竹、春胜、桃符、纸马香锞、门神五祀,也少不了吃食,货郎担车里,烫面饺儿、豆汁儿、荤素包子、热粘糕、稠米糖粥.....应有尽有,刘妈抚抚腰腹,显然被打动了,咂咂嘴:“小姐要不吃点再走?”
  林婵道:“越是在城门口,他越欺过路客,无需做回头生意,吃食要价拔高一成不说,味道也一言难尽。”刘妈说:“我肚皮着实饿煞。”
  林婵道:“我有些头痛脑热,先去东市,惠河街两边,多为生药铺子和医馆,可买药丸子,邻旁小街,有四五家早饭铺子,物美价廉,可买了吃。”
  刘妈笑说:“小姐打小长在京城,离了这些年,还是如数家珍!”
  林婵笑笑,又道:“吩咐管事,揣好父亲家信,先送嫁妆到萧府,让她们提前有个准备。”
  刘妈传毕话,马车转道,穿街走巷,至惠河街,买好药丸子,邻街早饭吃了,迳往萧府来,远见管事守着嫁妆,还在门首苦等,听见动静,忙过来禀道:“守门说去通传,迟迟未见人来。”刘妈说:“可曾催过?”管事说:“催过三趟,只让等候。”
  又过半晌,角门打开,一乌篷马车自内出,驶行急速,飞快往街上去了,管事跑近前,门已哐当紧阖。刘妈抱怨不止,林婵面无表情,并不接言。
  半个时辰后,角门再开,出来四五婆子,两小厮抬轿走近,其中有个婆子过来见礼,自称大夫人李氏房里的杜嬷嬷,她道:“今是年除,家主又要进宫朝贺,又要宗祠请神祭祖,上上下下忙得腾不出身,倒让林小姐久等了。”
  “纵是如此,也该将小姐先抬进府,再说旁的话!”刘妈冷脸道:“萧府家大业大,理应礼数最周全。”
  “是,是!”那婆子也不恼,只陪笑。
  林婵这些年也懂些人情世故,暗忖刘妈看不穿,她们若生冷落之心,候在府外与府内,又有何区别!并不多话,下马车换乘轿子,总算入了门,一路抬进偏角客院,刘妈四下打探,不满道:“太过简陋了。”
  婆子回:“若缺什么,尽管告诉我.....”话音未落,跑来个丫头,立门前嚷嚷:“那边祭祀典开始,大夫人焦急,命我等四处寻你,却在这里偷懒。”
  婆子忙说:“我这就去了。”朝林婵笑笑,也不睬刘妈,随那丫头出门,刘妈愤懑,林婵倒心态平和,指挥小眉开箱取物,收拾行李,暂且安顿不表。
  京郊五里外清平县,天色晦暗,雪落得紧,大如鹅羽,朔风卷起,直朝身前扑,行人稀薄,一卖炭翁掖紧衣襟,推了板车往家赶,路过县衙,瞟见红笼之下,站有一官家人,不敢多看,闷头向前。
  捕头张炜已站多时,落在衣服上的雪也化了,此景可谓:望眼欲穿贵客来,雪舞梨花来路迷。
  忽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至,停妥稳当,跳下两锦衣随从,摆马凳,再掀棉帘,一男人身披黑色大氅,踩凳而出,他身型高大,状貌清俊,举止谦逊。
  随从福安撑了油纸大伞,替其遮挡风雪,张炜迎前,拱手作揖道:“九爷好来。”
  萧云彰还礼:“雪湿马滑,泥泞难当,一路行得艰难,让张捕头久等了。”
  张炜道:“不曾久等,正事要紧,快随我走。”转身推开偏门,萧云彰趋步尾随,想想问:“沈牧所犯何罪?”
  张炜回道:“杀人越货,证据确凿,死罪当诛。”
  萧云彰不再多问。
  年除官府封印,官员休假,衙内空无一人,周遭死寂,唯雪落及踩踏之声,咯吱不绝,直至牢房前,才见一豆灯火,两狱吏当值,张炜显然早有招呼,一齐过来见礼,寒暄几句,福安奉上食盒,内里烧鸭鲜鱼卤肉酱蹄,一应俱全,再奉两坛金华酒,萧云彰递上两张银票,狱吏摆手道:“不敢拿。”
  萧云彰道:“年除压岁钿,人之常情,有何不敢拿。”
  张炜也道:”使得!“
  狱吏这才谢过,欢天喜地拢进袖内。
  张炜道:“快带九爷去见案犯沈牧。”狱吏忙前带路,至第九门,哗啦开锁,萧云彰独自走进牢中,半蹲沈牧面前,提灯细细打量,但见他蓬头垢面,血污浸衣,形状凄惨。
  沈牧先问:“来者可是陈明嘉?”
  此名已数年无人问津,乍然一提,如弹心弦,弦上积尘四散,呛进喉管,难以言表,他仅点头,沈牧再问:“白塔寺灯油案,可还记得?”
  万昌十三年,皇帝在白塔寺祭祀先祖,大典正隆,数盏长明灯骤然熄灭,龙颜震怒,下旨彻查,刑部很快查明,长明灯的茶油中,掺杂大量鱼膏,以次充好,谋取暴利,实为贪墨要案。
  萧云彰道:“父兄因案命丧,终生之痛,岂能忘记!”
  沈牧道:“你父兄不过替人受过,着实冤枉!”
  萧云彰慢慢道:“何来此说?”
  沈牧却道:“我身陷囹圄,确为奸人所害,你先救我一命。”
  萧云彰道:“你怕是弄错了,我一介坐贾行商,位低言轻,哪有这般大能。”
  沈牧道:“那再无话可谈。”
  萧云彰冷笑一声,站起转身就走,快至门前,又被沈牧唤住,他叹口气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近前来,我告知你,隔墙有耳,莫要被他们听去。”
  萧云彰这才复又凑前,沈牧道:“白塔寺灯油一案,礼部、户部、太常寺、光禄寺被惩办官员众多,刑的刑,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唯有一贪官,全身而退,安稳至今。”
  萧云彰问:“何人。”
  沈牧回道:“吏部尚书,萧肃康萧大人。”
  萧云彰面容阴沉,沉默半晌问:“你可有证据?”
  沈牧摇头道:“萧大人贪婪狡诈,手段狠戾,行事谨慎,岂容有半点闪失。”
  萧云彰道:“无根无据,我又岂能信你?”
  沈牧道:“万昌十三年,我乃太常寺寺丞,主理白塔寺香灯神幄,遭受牵连,革职流放,终于熬至刑满,才回京数日,便惹上官司,要置我死地。”
  萧云彰不语,沈牧喘口气:“当年长明灯所用茶油,由江南常山冯家镇专供,幸许还留有蛛丝马迹,未来之事,全靠你造化了。”
  这正是: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
  萧云彰走出衙门,谢辞张炜,上了马车,只默坐,无人敢扰,不晓过去多久,他才交待道:“再备些猪羊鸡鸭,上好烈酒,送到张捕头家中,另加赠五十两,不用银票,只给雪花银。”
  福安领命去传,后回来问:“爷打算往哪里?”
  雪已渐疏,风吹梢枝,寒气袭人,爆竹响若雷霆,片刻后,萧云彰冷声道:“回萧府。”
  第2章 家宴
  喜鹊贴窗梅,绿炉暖屠苏。萧府世冑之家,年除日盛隆,一行排得满当,清晨进宫朝贺,午后致祭宗祠,待黄昏时方礼毕,前往正厅开合家宴,男东女西按序例坐,围屏遮掩,仆子丫鬟则在廊下摆上桌席。
  待天光将黑,亮起红笼纱灯,星星点点,疑银河流淌,远处时有鞭炮声响,近处连绵笑语暄杂,一派喜气盈庭的年景。
  萧老太太趁宴未开,先受府内子孙媳妇磕头,散发手帕、汗巾、压岁钱等赏赐,见人散完,问长子萧肃康及其妻李氏:“云彰在何处?”
  萧肃康回话:“我府里过年,叫他做甚?”
  老太太不答,转头问李氏:“听说林家小姐进府了,怎不见人?”
  李氏连忙道:“她舟车劳顿,需静心修养,理应不爱凑这份热闹,我稍后挑拣些精致小菜,装了篮,遣婆子送去。”
  老太太问:“她说不来?”
  李氏道:“倒没有,是我揣测的人之常情。”
  老太太道:“这世间唯你最聪慧了!”李氏心惊,连忙站起,陪笑道:“母亲说笑了,我哪里配得上。”
  老太太道:“有自知之明,倒是好的。大庆之日,我也不想搅你痛快,非逼得哑巴开口。一年四季忙忙碌碌,至尾了不就图个合欢过节,迎接新运?林家小姐投奔而来,我们在这热热闹闹的,她冷冷清清丢在客院不管,岂是世家大族待客之道,讲出去落人笑柄。”
  李氏不敢言。
  老太太朝萧肃康说:“往年不提,但今儿个,要让云彰来。”
  萧肃康问:“为何?”
  老太太说:“年末时,你们往外送官儿、亲戚的节礼,府内上下百口新衣鞋帽、金银首饰,祭祀用的纸马香锞烛火,干柴兽炭,新置的车马轿辇,宴席需的吃食酒水.....” 话未完,一个金锞子,滴溜溜滚至她脚前,小儿跑来蹲身捡。
  老太太接着说:“就连这压岁钱,哪样不是云彰出的银子。”
  萧肃康道:“母亲怎地长他人志气,灭自个人威风。”
  老太太道:“我虽心盲,但眼不瞎。如今府里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你那些兄弟子辈,终日游手好闲,有能耐的少,无进益的多了。”
  萧肃康道:“不是还有我。”
  老太太笑:“可算了吧!” 指着李氏道:“有这个只进不出的把家虎,想讨点财出来,无益于虎口拔须。”萧肃康也笑,佯装听不懂,命长随萧贵去请萧云彰,李氏则红着脸,给丫头惠春低语两句,惠春领命去了。
  林婵吃下药丸子,浑身无力,也没胃口,早早上榻歇息,房里凄冷静默,窗外有光,明暗不定,以为梢枝摇,却是雪影落,墙外隐隐约约有鞭炮响和路人说笑声,廊上刘妈喋喋不休在骂小眉,林婵知她不痛快,也懒得搭理,自顾想心事。
  不晓过去多久,闻有人叩门钹,且问:“林小姐可住这里?”不一会儿,刘妈旋风卷进来,忙点灯说:“大夫人请我们去吃合家宴。”
  林婵道:“就说我身骨劳顿,已经睡了。”
  刘妈撺掇道:“既然来请,为何不去?倒显得我们不知礼数,落人口实。”
  林婵略思忖,坐起身,小眉端来热水,伺候洗漱梳妆,刘妈找出新衣裳,林婵穿戴好出门,惠春还等在廊前,过来见礼,寒暄两句,即提了灯笼,在前带路,小眉打伞,刘妈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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