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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世界 第19节

  萧云彰冷脸问:“和奶奶说了甚么?有半字对不上,打十棍。”
  萧荣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萧云彰听毕,问萧华:“你跟我身边多久了?”
  萧华道:“小的一年有余。”
  萧云彰问萧荣:“我的规矩,你没教他?”
  萧荣道:“日日耳提面命,不敢懈怠。”
  萧云彰喝道:“他又不是傻子,会教不会?定是你失职。”吩咐陈珀:“打十棍。”
  陈珀不言语,取来棒子,萧乾踹倒萧荣,扒下他的裤子,按紧双腿,陈珀挥棒就打,结结实实打了十下,萧荣痛的鬼哭神嚎。
  萧云彰道:"够了!"把药膏掷他面前,喝令两人退下。
  萧荣攥紧药膏,谢过站起来,提了裤子往外走,萧华随后面,出了房,拉住萧荣,懊悔道:“我连累阿哥了,日后字字句句,皆听你的,让我往南,绝不向北。”矮下身要背他,萧荣一边骂,一边爬上他的背,两人自去不提。
  萧云彰端盏吃茶,沉吟会儿道:“我们明日起身、往津南渡口去,恐萧肃康暗使手段,你找陈丰、陈恩、陈义来,护我们同行。”
  陈珀称是,欲退下,萧云彰叫住他:“让月楼也来罢。”陈珀心底讶然,一并应承了。
  且再表林婵,独自生气难过,夜不能寐,萧云彰未回,三更雨急,夹雷电,雷如鼓声,若天鼓收天兵,待到五更雨止,窗外渐亮,凉气如烟。
  林婵索性起床自穿戴,小眉听得动静,打呵欠进来,卷起窗帘,打了热水,伺候林婵洗漱。
  林婵问:“昨晚间,我下床吃茶,窗寮外,你和个婆子在嘀咕甚么?”
  小眉回道:“听说爷,昨日走后,在书房里,打了萧荣十棍子。”
  林婵问:“为何打他呀?”
  小眉道:“爷骂他,对萧华管束不严,坏了规矩。”
  林婵想,这是气恨仆子对我说真话而已。可谓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她道:“这是杀鸡给猴看。”
  小眉恍然道:“是做给奶奶看呀。”
  林婵道:“你个蠢才。”又问:“我摔的簪子呢?”
  小眉道:“我见断成几半,还给萧乾了。”林婵没再问。
  不多时,厨房送来早饭,一大碗热腾腾绿豆粥,林婵想,这奸商可恶,有意戏弄我,让我清火袪热。见一盘煮猪头肉,用快刀细切成片,浇淋酱醋椒油,姜丝、葱花、蒜末、芫荽密密覆了一层。林婵想,暗喻我如猪头蠢笨。又见一盘油盐炒甕菜,甕菜杆空,讽我是空心的人,又见一碟满糖的驴打滚,嘲我昨日狼狈相,再看旁的四盘小菜及糕点,略一想来,各有用表。
  她闷闷用饭,忽听廊上脚足声响,小眉掀帘去看,说道:“老爷来了。”
  林婵放下碗筷,起身迎接,默默行个万福,萧云彰不言语,自顾坐定,她复坐下,小眉盛了碗绿豆粥,递到萧云彰手前,再拿来筷箸,萧云彰接过,低头吃起来,亦不言语。
  林婵暗瞟他的脸,一细伤痕从眼角划到鼻翼处,有些可怖,她昨儿实在气狠了,才不管不顾的,其实非有心真得伤他,谁让他做出背信弃义的事。一时没了胃口,欲起身要走,萧云彰说道:“今日起程南下,路途遥远,小眉年幼,做事不周,我寻来个丫头,伶俐有眼色。”命人进来。
  帘子簇簇响,进来个妇人,林婵打量她,不过二十二三年纪,上穿湖蓝梅花纹对襟布衫,下穿藕荷色裙子,脑后缠髻儿,眉眼未语先笑,样貌清丽,体态高挑,走她跟前先拜见了,再给萧云彰道个万福,抿嘴只笑,萧云彰也笑道:“以后就在内人身前伺候。”
  林婵冷眼旁观,忽然心底空虚虚、茫茫然,刹那间没了斗志,她想,行罢,就这样罢,何苦为这样的人置气。她能为萧旻把心绝了,就不缺再来一个。
  林婵问:“你叫甚么名字?”妇人回话:“我姓萧,名月楼。”
  林婵道:“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拿到马车上去。”月楼应诺了。
  林婵又命小眉,随她坐到妆台前,重新梳发。
  萧云彰暗想,她倒不吵不闹,对我不理不问,心里打得甚么算盘。
  林婵穿上斗篷,走出院门,月楼已放好行李,萧云彰和陈珀,站在梅树下说话,众随从围在马车前,林婵看到三个面生的,又见萧荣在给马喂粮草,朝他走了几步,见他有意识的躲开,觉得好没意思,便没再过去。
  倒是那三个面生的,来给她作揖见礼,自报家门,个高的叫萧丰,体壮的叫萧恩,面若潘安的叫萧义,将一路随行、保护他们南下。
  林婵微笑谢过,撑着小眉的手,踩凳上马车。
  萧云彰与陈珀别过,望见林婵走进车舆,小眉及月楼也跟随进入,他上了另一辆。
  太阳出来,马车一行摇摇晃晃出了宅门,驶上官道,直往渡口方向而去。
  第30章 异心
  接上话。有道是:远近轻雷喧紫陌,尘暗垂杨古渡。津南渡口,通往江南四大渡口之一,此地舟船如网,骈樯列肆,商贾云集,乃繁盛稠密之地。
  林婵才下马车,一袭河风,夹湿带潮,从衣襟钻入,至脊背和袖管,再撩开裙袂窜出,林婵慌忙去挡,月楼已将斗篷披上她的肩,幸免露出绣鞋面。
  林婵称谢,听月楼笑说:“奶奶折煞我了。”她没再做声,只往运河上看,时辰未到,官船仍在停锚,大大小小标船浮满,小吏忙收船料银两。
  萧云彰与钞关大使范凌,交往甚厚,两人相见,作揖寒暄,范凌先问:“这是哪里去?”
  萧云彰笑道:“往南边贩些好货来,补充铺面。”
  河涌风大,话音含糊,不远有个卖茶坊,萧云彰邀他前去,范凌欣然而往。萧乾到林婵面前,说道:“爷请奶奶也去吃茶。”
  林婵走进茶坊,隔萧云彰那桌坐了。
  萧云彰吃口茶,微笑问:“听闻户部要提高商税,消息可真?”
  范凌道:“每路段所收商税不同,就南京往京城这一路段,商税提至三十而取一。”
  萧云彰皱眉道:“提了一倍。再加船料及车税,我白辛苦这一趟。”
  范凌低声道:“我知你难处,户部也为难,奈何掌管内库的魏公公,指库内虚空,求得皇帝下旨,提高税银,已势在必行。”
  萧云彰问:“何日开始?”
  范凌道:“驿吏骑马传达告示,沿途发至各知府,知府得讯后,即时实施。”
  萧云彰沉吟道:“这里好做文章。”范凌笑而不语。
  萧云彰道:“我有一事,烦请范大人相助。”
  范凌道:“尽管说来。”
  萧云彰道:“南京钞关除收船料,一并兼收商税,我的这批货,能否仍按旧政收取?”
  范凌道:“南京钞关御史、为我昔日同窗,你带我的信给他。”萧云彰命萧乾,取来纸笔,范凌修书一封,萧云彰谢过收起,另给范凌一张银票。
  范凌道:“我怎好收!”
  萧云彰道:“怎不好收!我前时娶妻,范大人贺礼贵重,不过一点微薄回礼,还望笑纳。”范凌也就收了。
  林婵尽收眼底,又悔又气,暗想,此人不止奸滑好色,还罔顾国法,官商勾结,贪腐受贿,我实在命苦,自投罗网。
  范凌吃茶问:“那是你内人?好大的杀气。”
  萧云彰淡笑道:“这些日着恼我,不给好脸色。”
  范凌问:“你脸上的伤,也是她所为?何人家女儿,这般绝烈?”
  萧云彰道:“浙江知府同知大人,林光道的嫡女。”
  范凌道:“原来如此!”又道:“杭州瘟疫严重,病民遍野,达官显贵早已离开,连知府大人也出逃了,唯留下林光道守城,你打算绕道而行,还是要去见他? ”
  萧云彰道:“现难说,到那后,视情形而定。”
  萧乾恰来禀官船放行,范凌起身告辞,萧云彰别过,领一众走了,茶坊内,瞬间人去楼空。
  前暂不表,现讲萧府。这一日,福安在院里扫地,薛京掀帘出来,喝道:“老爷要审你!”
  福安丢了条帚,朝他作揖道:“好哥哥,能否透露一二,让我有个准备。”
  薛京嗤笑一声,理也不理,径自走了。
  福安在心底骂他祖宗八百代,只得进房,扑通先跪下了。
  萧肃康道:“我还未问,你跪甚么?可是做贼心虚?”
  福安道:“薛京说,老爷要审小的,那一定是小的错了,自愿受罚!”
  他话音才落,薛忠提棍进来,薛京跟在后。萧肃康道:“你愿受罚,我得成全你,先打十棍。”
  福安知晓躲不过,撅起屁股,咬紧牙关,任由薛忠打了十棍。
  萧肃康问:“你还不从实招来?”
  福安道:“小的院子没扫干净?”萧肃康道:“非也。”
  福安道:“给老爷轿子备迟了?”萧肃康吩咐:“再打十棍!”
  福安连忙道:“小的记起了。”
  萧肃康骂道:“刁钻的狗奴才,非得打才长记性。你若敢胡编乱造,把你一条腿卸了。”
  福安汗涔涔道:“小的昨日一早,去往怡花院,见了九爷。”
  萧肃康道:“胆大包天,你见他作甚?”
  福安老老实实道:“九爷的长随萧乾,来找小的,说九爷有张千两的银票,搁在小的这里,九爷急用,命小的亲自送去。”
  萧肃康问:“他要银票何用?”
  福安道:“小的不敢怠慢,送去后才知晓,九爷要梳笼个妓儿。”
  萧肃康问:“甚么妓儿,价值千金?”
  福安道:“那妓儿名唤乔云云,姿色动人,擅琴棋书画,满腹锦绣华章,名动京城,颇受士大夫赏识,是而水涨船高,身价不菲。”
  萧肃康道:“你没问九爷,怎地出城,又进城?”
  福安道:“小的问了,九爷骂了小的一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萧肃康笑道:“他还问你甚么?”
  福安道:“问小的旻少爷如何了?小的回,旻少爷在宫中过于劳累,气血不足,阴阳失衡,回府就病倒了。”
  萧肃康道:“他会信你?”
  福安道:“九爷不信,小的说,我已不给你当差,你现不是我主子,我岂能事事详禀,做那吃里扒外的勾当!”
  萧肃康笑道:“答的深得我心。”
  福安道:“做奴才的,心随主变,担得忠诚二字。原给九爷当差,满心满眼只有九爷,现给大老爷当差,自然满心满眼只有大老爷。”
  萧肃康喜道:“好奴才,我再问你,九爷可还有银票,在你身上?”
  福安摇头道:“没有了。”
  萧肃康有些失望,挥手命一众退下,再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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