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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世界 第46节

  林婵道:“行,行的很。”
  萧云彰又问:“怎么个行法?”
  林婵道:“如干柴烈火,热锅烹油。”
  一阵声儿乱响,萧云彰又问:“这样哩?”
  林婵吟声不断道:“猛虎下山,锐不可挡。”
  又一番地动山摇,戛然而止,听他喘吁吁问:“这样如何?”
  林婵还未出声,陈珀抢先大声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房中骤然寂静,但听萧云彰气息不稳道:“滚!”
  陈珀笑哈哈道:“滚不得,我有要事禀!十分紧急。”
  萧云彰道:“去明间等着。”
  陈珀道:“好哩!”一扫来时心情阴霾,只觉扬眉吐气,甚是爽快。
  第76章 辞别
  接上话,萧云彰从卧房出,仅穿内衣衫,发亦披散,额沁密汗,颧骨暗红未褪, 至明间坐下,齐映斟茶,他接过一饮而尽,再斟满,吃两口后,才问陈珀:“有甚紧要事?”
  陈珀正色道:“京城传讯来,太庙皇寺所燃长明灯油,由山茶油替代桐油,经太子提请,众臣附议,终得皇帝允肯。”
  萧云彰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被我们等到了。”
  陈珀道:“此次灯油采买,皇帝指定,交掌内库的魏公公负责。”
  萧云彰道:“魏公公魏泰,十三年前,掌管内官监、神宫监。当年他将山茶油采买之任,交由常山县令沈文良,沈文良则与佥商买办范楚山合作。 后沈文良因灯油案问斩,范楚山火灾灭门,魏泰却全身而退,如今愈发的权势滔天。”
  陈珀道:“此次和从前不同。皇帝为防重蹈覆辙、地方衙门官商勾结,命魏公公从京商中择选一二铺户,封为佥商买办,由他们往产地采油、运油回京,更简易通透。”
  萧云彰道:“这般运作,魏泰的权力,倒显得过重了。”
  陈珀道:“是以皇帝又命,内阁首辅徐炳正,大理寺少卿谢京从旁监督,谨防贪墨。”
  萧云彰问:“只在京商中择选,可有甚么要求?”
  陈珀道:“在京商铺需营业五年之上,声誉良好,无坑蒙拐骗、背信弃义等行径。”
  萧云彰道:“这倒不难。”
  陈珀道:“传讯透露,萧肃康与魏公公,连日走的亲近,兼萧徐两府将要结亲,从爷手里夺去柴市的萧氏兄弟,定不会放过此等机会。”
  萧云彰说道:“我若参与,萧肃康必会蛮横阻止。若暗度成仓,缺少个掌柜,京中之人,皆不可用。”
  陈珀道:“我思来虑去,倒有个主意。”
  萧云彰问:“说来一听。 ”
  陈珀道:“唐韵如何?在爷手下经商数年,也算八面玲珑,应权通变,且对爷忠心耿耿。”
  萧云彰沉吟半晌,才道:“确是良选,不过我还得想想。”
  陈珀道:“爷得快做决定,我们需即刻动身,赶在魏公公择商面会之前,抵达京城。”
  萧云彰问:“官船何时出发?”
  陈珀道:“原定下月初一,但清早接报,提前至明日卯时开船。”
  萧云彰皱眉道:“太仓促了。”
  陈珀道:“却也无法,每至夏秋之季,运河风浪频生,已是常态,船官夜观天象,恐暴风雨将至,若再不行船,下次不知又等到何时。”
  萧云彰当机立断:“你安排人手收拾行李,明日上船。”陈珀应诺而去。
  萧云彰回到房中,林婵早已洗漱毕,桌上摆了早饭,只等他来。他撩袍坐下,先告知:“明日回京,你也准备起来。”
  林婵吃惊问:“怎说走就走了?”
  月楼盛来糖粥,萧云彰接过,慢慢吃道:“水路看天,行船没个定数,我们若再耽搁下去,萧旻何时才能娶妻?”
  林婵道:“他也是执拗,为何非要我们回去,才肯结亲哩。”
  萧云彰道:“心有不甘罢。”
  林婵一言不响,自顾低头吃油炸春卷儿,月楼问:“晚间可要设宴辞行?”
  萧云彰道:“我已交待陈珀去办。”说话间,瞟见林婵颈上吮出红印,不禁伸手摸了摸。林婵唬道:“做甚?”
  萧云彰道:“领子再往上些,免被人笑话。”
  林婵心领神会,用力瞪他一眼,十分妩媚。他不禁笑了。
  当日晚间,萧云彰在前厅摆辞行宴,请掌柜们饮酒,唐韵张澄也被拉来,林婵亦在坐。满桌的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更请了优伶弹唱助兴,一时说笑不绝,热闹非凡。
  唐韵来给林婵敬酒,说道:“前些时怪我心眼小,无事生非,给奶奶添堵,原指望能多相处些日子,却要起身回京,实属突然,期盼明年奶奶还来,我们能再相聚。”
  林婵接过酒,笑着饮尽,说道:“久闻你善弹唱,今日好歹让我一饱耳福。”
  唐韵道:“许久未碰,早已生疏,恐在奶奶面前献丑,还是不了。”
  林婵道:“我晓你厉害,何必自谦呢。”月楼也一劲儿撺掇。
  唐韵推辞不过,只得接过乐工手中琵琶,放在膝上,抬眼瞧见萧云彰,和陈珀几人说话,她低头弄弦,慢慢唱道:一朝别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卓文君)
  萧云彰听后,只吃酒,这套曲儿他恁熟悉,每趟来此地,她都会唱,原不觉得,此刻倒觉有些深意。
  林婵听了,瞟萧云彰一眼,拍手赞道:“果然名不虚传!声情并茂,还弹了一手好琵琶。”
  唐韵道:“我不过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听闻奶奶也格外聪慧,能否有幸,听你唱段曲儿。”
  众人噤声,林婵倒不恼,接过月琴,唱【南吕】四块玉的词,道:我事事愚,他般般丑,丑则丑愚则愚意相投。则为丑心儿真,博得我愚情儿厚,似这般丑眷属,愚配偶,只除天上有。
  众人听了,皆笑起来。萧云彰也笑,招萧乾到身前来,嘀咕两句。须臾,萧乾端了一碟猪油芙蓉糖,奉到林婵面前,笑道:“我来给奶奶带句爷的话,他说,他不丑,你也不愚,你们是天下顶聪明的夫妻。”
  林婵道:“你也带句我的话给他,脸皮儿怎生的厚。”小眉月楼等几听了,嗤嗤地笑,唐韵没再多话。
  一众至深晚方散,林婵等女眷,早已回房歇息,萧云彰和陈珀经过园子时,月光如水,四下花木掩映,绿阴深处数点流萤,忽然夜风拂来,几声宿鸟梦啼。忽见石子路上金光闪现,他弯腰去拾,是一枚簪子,他看了看,拢进袖里。
  陈珀问:“早起我提唐韵进京之事,爷可拿定主意了。”
  萧云彰摇扇道:“不可,她担不起此等重任。”
  陈珀道:“那爷可有中意的人选?”
  萧云彰沉默会儿,才道:“回京后再议。”正说着,齐映提了灯笼迎面过来。
  陈珀问:“大晚上不歇息,你跑来做甚?”
  齐映回道:“奶奶一枚簪子掉园里了,我特来找寻。”
  萧云彰从袖内取出道:“可是这枚?”
  齐映接过,凑近灯笼细看后,连连点头。
  第77章 谋划
  接上章,话说这日,萧肃康下朝,满脸阴沉,回府后,径往书房,坐定后,叠声叫福安,福安走到跟前,他劈头就问:“我命你探乔云云的口风,过去多少日了?有结果了没?”
  福安回道:“乔云云一直没传讯来哩。”
  萧肃康听了,大骂道:“蠢奴,她不来传讯,你熟门熟路不好跑一趟?整日里偷奸耍滑,好吃懒做,尽不干正事,再如此,我把你发卖往砖窑矿场,让里面管事公公好好调教你,受尽奴役的苦。”
  越说越恼,伸腿朝福安狠狠踢了两脚,说道:“还不快滚去。”
  福安吃痛,不敢忤逆,退出房,见到萧逸,问道:“老爷今日遇谁了,好大的火气。”
  萧逸道:“老爷一直在骂谢京。”
  福安问:“谢京何许人?”
  萧逸道:“大理寺少卿,四大家族武平侯之子,他年少得志,傲慢盛气,当众对老爷出言不逊,使老爷颜面尽失,故而愤恨。”
  福安道:“原来如此。”不再多话,迳往怡花院去,到了门首,鸨母正指挥丫头点灯,与他见礼毕,笑嘻嘻道:“哥儿快进来吃酒。”
  福安道:“我不吃酒,我来讨乔云云一句话。”
  鸨母道:“酒庄的李大富做寿,抬轿子来接她去唱曲助兴了。”
  福安问:“何时回来?”
  鸨母道:“不过半个时辰。”
  福安道:“不打紧,给我整点酒菜,我慢慢等她。”
  鸨母领他往厅里坐了,端上酒肉,福安边吃酒,边听歌妓弹琵琶,巧见桂娘子经过,唤住她,请吃盏酒儿,桂娘子吃着问:“怎不叫个姐儿陪,在这吃干酒。”
  福安道:“我来寻乔云云,说句话儿就走,奈何她不在,只得等着。”
  桂娘子道:“等甚么,她在房里哩。”
  福安道:“虔婆怎说她给李大富做寿去了?”
  桂娘子笑道:“虔婆话能信,十句有九句半是假。”
  福安谢过她,拔腿往楼上走,走至乔云云房,用手指蘸了唾液,捅破窗户纸,往里窥觑,果见乔云云在房内陪人吃酒,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魏寅。福安一脚踹开门,自顾嚷嚷:“云姐儿原来在这里,怎让老虔婆骗我,在下面虚等光阴。”
  魏寅拍桌,沉脸道:“可恶小厮,狗仗人势,竟敢恁般硬闯。”
  福安拱手作揖道:“不知魏千户在此,失礼了。”
  乔云云起身,拉福安往里间,站定轻声问:“你来有何事?”
  福安道:“老爷命我来,得云姐一句话,愿还是不愿。”
  乔云云笑问:“怎这样火急火燎的?”
  福安道:“你觉火急火燎,府上老爷度日如年哩,我受你连累,今儿还挨踢两脚,正痛着。”
  乔云云道:“我后两日有闲,只待萧大人安排。”
  福安道:“早些说不就得了,非要曲曲绕绕,让我不得安生。”一刻不留,转身就走。
  乔云云阖紧门,魏寅问:“萧肃康的小厮,寻你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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