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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世界 第56节

  萧云彰说:“我并未死,你知道的。”
  林婵道:“你怎做了鬼,反倒胡言乱语起来,你死没死,我还不知?衙门里认得尸,陈家设得灵堂,大摆葬礼,亲友相继来吊唁,今日掩土落葬,真真切切,哪里有假来。”
  第93章 坦白
  接上话。林婵早知萧云彰假死,如今他才出现,心底恼火,偏不相认,翻身朝里面壁,骂道:“死鬼,哪来的,滚回哪去,勿要扰我眠,否则明儿个,我请张天师来做法,用那柄三五斩邪雌雄剑,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萧云彰凑近,摸她乌油发髻,微笑道:“你这娘子无情,对为夫那样狠的,世间不出其二。”
  林婵道:“种甚么因,结甚么果,不自省,一味怪他人心狠,就莫怪无情了。”
  萧云彰问:“我要自省甚么?”
  林婵听了,心中大怒,一翻身儿,瞪眼看他道:“我舟车劳顿进京,才至萧府,便听你死了,如晴天霹雳,打得人神魂俱无,不敢歇息,匆忙往顺天府认尸,再回去给老太太请辞,恐夜长梦多,不敢多待,与小眉逃出萧府,大雪纷飞,天寒地冷,差点冻死街头,亏得魏千户相助,才到了这里,再没日没夜、无眠无歇给你办丧事,迎吊客,这些天我哭的眼泪,比孟姜女哭倒八百里长城,只多不少,皆拜你所赐。”
  萧云彰听得笑了,林婵道:“竟还笑得出,我恨你一生。”
  萧云彰道:“我把万贯家财给你,还恨我做甚。”
  林婵道:“你这奸商,将钱财看得恁重,好叫人瞧不起,我白白地讲,此恨若要消解,除非你真死了。”她翻个身儿,用被子蒙脸,不再睬他。
  萧云彰扳她肩膀,笑道:“我死了,你不成了寡妇?”
  林婵被里道:“我年轻有貌、有财,有家业,想寻个英俊少年郎,岂非难事,不过指日可待。”
  萧云彰一时也不知怎么哄她。林婵哪里睡得着,等许久未有动静,暗想,怎地寂静无声?难道被我骂得狠,恼羞成怒走了。她悄探出被头,差点和萧云彰的脸贴上,不晓何时离得如此近的,不待反应,被他亲了个嘴,林婵气得伸手推开,一骨碌坐起,沉着脸理鬓。
  萧云彰哄道:“你要我以死谢罪不可能,旁的皆答应你。”
  林婵问:“真的?”
  萧云彰道:“君子一言。”
  林婵指着床踏道:“你去那儿跪着,我何时要你起来,你再起。”
  萧云彰想,小娘子刁蛮可爱,算罢,是我对她不起。真个下床,撩起袍摆跪了。林婵微愣,暗想他倒是爽快,说跪就跪。我若让他立刻起来,倒显得我软弱,日后更好拿捏我,也不言语,主意一定,躺倒闭眼假寐。
  且说月楼和陈珀,自萧云彰进到房里去,躲在窗寮外偷听消息,隐隐听得妇人高骂声,男人陪笑声,陈珀低道:“奶奶气性恁大,放狠话让爷去死哩。”
  月楼道:“从没见爷这样好性儿,不过奶奶被欺瞒的惨,叫我也生气。”听里面说话小了,再听不见,灯火仍亮着,陈珀问:“怎没声了?”
  月楼道:“问我我问谁去?”
  陈珀道:“你进去送茶水点心,瞧瞧动静。”
  月楼真个泡了壶茶,取一碟绿豆糕,用漆盘拖着,站门首道:“我给爷和奶奶送茶点来。”撩帘进房,唬了一跳,问道:“爷这是.....”
  萧云彰打道道:“回去歇罢,不用来伺候了。”
  月楼应声退下。陈珀站在廊头,见她出来,忙问道:“里面如何了?”
  月楼恐被萧云彰听见,拉他走到院门前,方道:“爷在给奶奶下跪哩。”
  陈珀不信道:“你可看清了?”
  月楼道:“看得清清楚楚,爷笔直跪在床踏上,一动不动,奶奶倒头睡着了。”
  陈珀听得怔怔地,半晌才道:“爷果然大丈夫,能屈能伸,欲成大事者,是要如此。”
  月楼道:“我只知,爷现如今,被这位奶奶拿捏死死地。”
  不说他俩,单表林婵与萧元彰,林婵听得月楼进来,又出去,想了会儿,坐起道:“我口渴了。”
  萧云彰起身斟茶,把绿豆糕一并端来,林婵接过,慢慢吃茶吃糕,见他撩袍要跪,说道:“罢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羞不羞。”
  萧云彰笑着上床来,欲搂抱她,林婵避道:“我虽不要你跪,也并未原谅你。”
  萧云彰问:“怎样才肯原谅我?”
  林婵道:“假死的主意何时有的?你实说,若有半句虚言,我明早就雇马车,回杭州去,一生不谅你。”
  萧云彰敛笑,正色道:“在苏州时已有主意,因你而犹豫,阊门码头上,我们分道扬镳,那时主意方定。”
  林婵问:“在苏州、在码头、在我进京、在顺天府、甚在这儿数日,你随时可亲自、或遣陈珀告知我真相,为何迟迟不说?非等到今日,下葬安棺后才现身?”
  萧云彰道:“我想看你有多聪明、有多能耐,能应付眼前乱成麻的处境。”
  林婵气笑道:“你这样穷极无聊么。”
  萧云彰摇头道:“非我无聊将你耍弄,实因日后要你做的事,险象环生,若非足谋多智,擅应变,够英胆,否则生死一线间,我惟恐害了你,若你言行有半分不妥,我必不能让你冒险。”
  林婵问:“你要我做甚么事?还得看我允不允哩。”
  萧云彰道:“你应知我身世,京中四族,谢、萧、陈、韩。我陈家以文章传世,,四代仕宦,家风严谨,声誉远播,无奈十四年前,白塔寺长明灯灯油案,我父亲及长兄,遭人构害,以贪墨之罪,行刑西市,族中老少,近亲流徙烟障之地,远亲隐没不敢来往,我则改姓换名,寄生萧府,从此弃文从商。数年来,我暗调追查,妄想找出真相、还父兄清白,如今虽稍有眉目,却如雾里看花。幸在天有公道,皇寺长明灯油,十四年后,又将重用山茶油,因其利巨,定生风波,构害我父兄之人,想来如今已身在高位,贪婪之心难以遏止,是揪出他的最好时机。我若出面,必引其警觉而防范,我若死了,可令其放松戒备、现出原形。而我需一人替我出面。”
  他看着林婵道:“你就是我需的人。”
  林婵思虑半晌,才道:“我爹爹提起过你家的案子,让我多劝你,莫再查了,恐查到最后,非你所愿。”
  萧云彰追问:“非我所愿,是何意思?”
  林婵道:“我哪里知,爹爹说话,一向点到为止,不肯多说半句。但他睿智,劝你不查,定有不查的道理。”
  萧云彰苦笑道:“唯这理由,难以心服。阿婵,你也不想我查?”
  林婵不言语,萧云彰当她默认,说道:“陷你于险境,也非我意愿,你不肯也好,我另做它法。”
  他倒松了口气,展颜问:“这绿豆糕好吃么?”
  林婵道:“没有苏州的香甜。”
  萧云彰道:“你若想吃,我传信让他们捎些来。”
  林婵没答,吃尽盏里茶,突然道:“你怎不问,我是如何回爹爹的?”不待他开口,她道:“我说,若爹爹蒙冤被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查出真相,还爹爹清白。我现为你的娘子,你的父兄,便是我的爹爹和阿兄,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定当与你协力,令沉冤昭雪,大白天下。”
  萧云彰听得眼窝发热,胸口似被狠捶,思绪难以言表,伸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唇抵她额头,半天才道:“听你这样说,爹说甚么?”
  林婵道:“爹说,‘我对牛弹琴。’”
  萧云彰一下笑出了声,林婵斜眼睨他道:“你明明能直说的,偏以考验我能耐为借口,令我受了许多苦,我还是气,甭想我轻易原谅你。”
  萧云彰却欢喜无尽,接过她手中茶盏,放到小几上,抱着她一翻身,轧进软被里,捧了她的脸,亲吻嘴儿,咂其丁香舌,又香又甜,湿软似蜜,他只觉怎么也亲不够,不晓过去多久才放开,哑声低问:“可想我不曾?”
  林婵气咻咻答:“哼,想你个鬼哩!”
  第94章 和好
  接上话。林婵萧云彰终相见,听得他一番解释,嘴上说不谅,心底气倒底化掉大半。
  俗说小别胜新婚,他俩应算长别,这会儿团圆了,你看我俏丽,我看你清俊,越看越情迷。忍不得亲亲抱抱,欲念快似出笼猛兽,你解我玉花扣,我松你斜交领,褪掉贴肉纱裤儿,扯脱束腰革带儿,一个咬含不松口,一个探握不撒手,一个掰腿狠入,一个抻腰力凑,但见她杏面粉腮星眼朦胧,但见他蹙眉粗喘浑身火热,但见她雪肌赛鹅脂,但见他腰绷胜紧弦,他爱她如韧丝,盘曲好打造,她爱他如磐石,强硬不松懈。
  他问:“乖肉,想我不曾?快说,说给你夫听。”
  林婵此刻也不犟嘴了,回应道:“想九叔哩。”
  萧云彰道:“甚么九叔,该叫我甚么?”
  林婵的手扶拢盘髻,唤道:“好哥哥,我的发摇散了。”
  萧云彰喜她叫他好哥哥,说道:“你求求我。”
  林婵依言叫:“好哥哥,实在受不住了,你莫逮了这一夜使劲儿,来日方长,歇歇罢。”
  萧云彰听得欢娱,伸手拔了她髻间玉簪,乌油发散落,更是媚相天成,看得眼热,喘吁吁道:“你忍忍,我有使不完的劲儿。”
  林婵哼唧道:“好难忍呀,你饶了我罢。”
  萧云彰道:“我就爱你求我。”
  林婵索性一迭声儿颤声怯怯,娇语嘤嘤,把他听得心火烧,拽她调过身来,索性将两条雪样的腿儿一扛,捧着股儿,愈发肆意张狂,听外打更四声过,他粗声道:“快说,你是我陈明嘉的老婆,此生只有为夫我一个。”
  林婵说了,他又道:“只欢喜为夫一人。”
  林婵瞪着水汪汪眼,依他说了,他方餍足,重重俯压她之上,喘声如牛,不得动弹,浑身更似水洗过般,只觉销骨蚀髓,精透力竭,平生至此,从未如此畅快过。林婵倦极,偎他怀里睡了,他亦搂抱她不放,直至鸡叫惊醒,忍不得再亲热一番,后恐被小眉撞见,才起身穿衣走了,林婵继续熟睡,待睁眼时,已日上三竿。
  小眉换了火盆,林婵穿衣梳洗,顺口问她:“昨儿听的甚么戏?”
  小眉回道:“曲名叫《刘行首》,唱的实在好。”
  林婵道:“讲的甚么故事。”
  小眉道:“讲的王重阳度化鬼仙,一会儿喷火,一会儿放烟,热热闹闹的。”再多说不出。
  齐映来送早饭。林婵坐桌前问:“你也去了?戏文讲得甚么?”
  齐映道:“不过是被度者执迷不悟,不肯出世。度她的却三番两次,定要度她。终于度人者如愿以偿,被度人恍然觉悟,一念之转,便得证果朝元,立地成仙。”
  林婵道:“听来倒与《度柳翠》相似。”
  齐映道:“大差不厘。其中曲词甚妙,颇有马致远、李寿卿之雅韵。”
  林婵好奇问:“你唱一段我听。”
  齐映真就唱其中一折杨柳青:天淡晓风明灭,白露点苍苔败叶,断址颓垣,荒烟衰草,汉家陵阙,咸阳陌上,行人依旧,名亲利切,改换容颜,消磨今古,陇头残月。
  林婵听后赞道:“你怎这般能耐,”
  齐映还未答,听萧乾隔帘禀:“陈管事来了。”
  陈珀入房,作揖见礼后问:“方谁在唱?”林婵给齐映个眼色,齐映领会走了。
  林婵自顾吃甜粥,不言语。
  陈珀讪讪道:“唱得不输那些个名角儿。”仍是寂静,听窗外几声鸟叫。小眉过来斟茶,请他坐,林婵道:“陈管事忙哩,说两句话就走。”
  陈珀道:“这趟有重要事儿,非两句话说的清。”请小眉避让。
  小眉看看林婵神情,放下茶壶,退到帘外。陈珀撩袍朝她面前一跪。林婵不动声色问:“陈管事这是做甚?”
  陈珀道:“我特来请罪,隐瞒奶奶爷还活着,害奶奶这段时日,伤心痛苦不得安生。我看在眼里,疼在心底,我也有苦衷。”
  林婵撇嘴问:“爷还活着?我怎不知?”
  陈珀道:“昨儿爷在奶奶房里待了一宿哩。”
  林婵道:“我当他是鬼,不好好往生投胎去,死来缠我做甚?我让萧乾去请张天师来,用他那柄三五斩邪雌雄剑,斩他!”
  陈珀道:“啊!还请奶奶见谅,爷有他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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