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晏沉转回头去后他就抿起了嘴唇,原本已经褪去的红晕卷土重来。
怎么,怎么还带偷亲的啊……他晕乎乎地想。
理智慢慢回笼的谢濯玉闭着眼想今日发生的事,亲吻、拥抱,近到肌肤相贴。
他越想越面红耳赤,现在分明是刚下过雪的冬天,却热得口干舌燥。
……甚至恍惚地感觉晏沉温热的呼吸还扑在自己脸上,下巴残存着晏沉指尖的温度。
下次再也不能喝那么多酒了。谢濯玉第一次尝到肠子悔青的滋味。
周围一片寂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唯一清晰的是自己与晏沉有节律的清浅呼吸。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听久了,确实让人昏昏欲睡,神思飘远。
谢濯玉闭着眼,大概是因为趴在晏沉的背上,所以他很自然地就开始想与晏沉有关的事情。
解开心结后,好像再没有什么能阻拦他喜欢晏沉。
也许曾经还要考虑宗门,考虑人魔二界……但时至今日,他已是废人一个,说不定死讯早已在外界传开了,所以就连这些事情都不必再考虑。
回顾飞升前在青云宗修行的漫漫岁月,他才惊觉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往前走,从来都没有仔细考虑自己的意愿,更没有去思考过修道的意义。
所以他对剑道感悟颇深,却连真正的道的门槛都找不着。
他修仙,是人人皆渴望飞升,是因为师门的所有人向他投来崇敬与期许的目光,只等他将天赋发挥到极致成功飞升,为宗门带来数百年的荣耀。于他是否能参悟大道,无人关心。
这些其实他都知晓,只是从来都不在乎,或者说他内心深处也警告自己不要在意。
但现在,自觉命不久矣的谢濯玉不想再留任何遗憾了。
他喜欢晏沉,而喜欢就是该结为道侣、永远在一起的啊。
但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后,另一个难题又诞生了——怎么样与晏沉相处才合适。
第56章 白纸
活了这么多年,谢濯玉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行上,心无旁骛。
师长对他倾囊相授,却从未教过他什么是喜欢,又要如何与喜欢的人相处。
也许这不是第一次,以前的他大概也喜欢过人,所以他才总感觉对晏沉的喜欢很熟悉。但可惜的是,他全都忘记了。
所以,于剑道上境界高深得无人能比的小仙君在感情方面仍然是一张白纸,大概连一些十七八岁的凡人少年都要比他懂何为情.爱。
但他还没来得及为这个问题烦恼很久,就已经从今日这场约会里找到了答案。
那就是,他只需要做他自己。
因为晏沉看向他的目光里那些爱意从未因他的表现而减少半分。
回到扶桑阁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殿宇被笼罩在黑夜里看不真切。
谢濯玉到后面真的睡着了,但许是因为紧挨着晏沉潜意识觉得是安全的,所以他没有做梦,睡得很香。
晏沉到了之后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舍得喊醒他,干脆直接进门往谢濯玉的卧房去。
十三和十七提前得了谢濯玉知会要与君上出去,只是等了一整日直到天黑透也没见他回来,到底还是有点担心。
两个人原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低声说着话的,后来开始下大雪了就只好搬了两张椅子坐到房门口。
晏沉一进院门,远远地就看见门口亮着一盏灯,暖黄色的灯光隐约照出两个人影。
再不急不缓走到门边一看,果然就是那两个伺候谢濯玉的小丫头。
十七歪倒在十三的肩膀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十三也是昏昏欲睡,时不时睁一下眼又闭上。
谁知,这一次如常睁眼就见面前站了个人,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
因着困意,她比往常少了许多谨慎,在察觉到阴影后就直愣愣地抬头去看。
看清来人后,那些困意被惊吓尽数驱散。她慌慌张张推了推身边的十七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十七被突然推了一把迷迷糊糊地睁眼,在看清面前的人后也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
两个人紧张得头皮发麻,刚要行礼却被晏沉用眼神制止住。
「不必行礼,动作轻点地开门就好。」晏沉嘴唇不动,只以灵力传音。
十三目光飞快地扫过趴在晏沉背上的谢濯玉,视线在他随意垂在晏沉身前的手停了停,心头一紧,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可怕的事情,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是自己多想。
她轻手轻脚地转身开了门,领着十七退到一边,恭敬地低下头。
「去厨房领碗醒酒汤回来。再准备一盆热水和一块干净的帕子。」晏沉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吩咐道。
二人不敢出声怕惊醒谢濯玉,对视了一眼后很快就分好了工——十七去领汤,十三去准备热水和帕子。
将人放在床榻上,晏沉蹲下身去给谢濯玉脱鞋袜,动作娴熟又理所当然。
谢濯玉察觉到他的动作,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他,然后就对上了他带着星点笑意的深邃眼瞳,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在干什么。
“唔,我自己来……”害羞后知后觉地漫上来,谢濯玉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当即就要用手肘撑着床坐起来。
结果刚动弹了一下就被晏沉轻轻捏了捏小腿肚。
“小玉还是躺着吧,都脱完了。”晏沉叠好罗袜搁到鞋面上,手指乘机“揩油”捏了几下小腿软肉。
好软好嫩。捏的力道重一点都会留下淡淡红印,感觉咬上去的话印子会留很久……但是濯玉会生气吧。
晏沉舔了舔牙尖,忍住了。
来日方长,不急一时……标记么,总是有机会的。
谢濯玉只好随着他去,等他终于松手后才蜷起腿。
他慢吞吞的挪回枕头上,恹恹地合上眼就要续上被中断的睡眠,却又想起什么突然顿住了。
晏沉盘腿坐在地上,正撑着头看着他若有所思,下一刻就见原本都睡着了的谢濯玉突然坐了起来。
纤细却不显骨感的小腿轻轻晃了晃,连木屐都忘了穿就要直接下地。
晏沉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脚踝止住他的动作,眉头微皱,说话声音却很轻柔,好像怕惊吓到胆小的妖兽幼崽一般:“地上凉,别下地了。你要什么,我拿给你。”
谢濯玉“啊”了一声,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开口:“我想沐浴。”
他的身体太虚,即使使了一套剑招却也没怎么出汗。
他虽没有过分的洁症,但出了趟门不沐浴洗漱就睡觉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晏沉喉头轻滚,悠悠呼出一口气:“你喝多了酒不适合沐浴,我让人去备热水了,晚会擦一下。”
“哦……好。”谢濯玉拖长声音应了一声,眼睛弯了弯,轻声夸道,“你好细心。”
晏沉指尖蹭了蹭鼻子,微微偏头没有说话。
他原是想着,谢濯玉睡着了的话,那就他来帮忙……啧,好事泡汤了。
谢濯玉不善言辞,晏沉不继续说话他也闭上了嘴,垂着头眯眼打盹。
没等多久,叩门声就打破了一室寂静。
“进。”晏沉话音一落,单手拎着红木食盒的十七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了铜盆的十三。
不敢久留的两个人利索地将东西放到应摆的地方就飞快地转身离开,那背影看着是多待一秒都不乐意。
谢濯玉恰好闻声睁眼,将她们离去的急切尽收眼底后目光轻飘飘落到晏沉脸上:“她们很怕你。”
“人人都怕我啊,整个魔界应该就没有不怕我的人。”晏沉将紧贴着床的木屐拎出来放到谢濯玉面前,闻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谢濯玉踩上木屐站了起来,去衣柜里找了套干净的里衣搭臂弯间。
他一边往盥洗的角落走一边顺势接了话题,语气有几分困惑:“为什么?”
晏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最后在屏风边上停下,懒洋洋地倚着屏风看着谢濯玉,听见这话一下子噗嗤笑了出声,好像听到很新奇的话:“小玉难道没听过我的凶名么。
“我杀人如麻,手上性命没有十万也有八千吧,所以才得了个‘血河’的名号。他们不怕我才是稀奇。”
谢濯玉问出口时其实就知道自己问了句蠢话。
这些他其实都知晓,也在最开始的相处中感受得很清楚。
他知道晏沉不是好人,只是现在听晏沉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这些话,仍然忍不住皱眉。
晏沉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眼神一暗,声音平静,明明是疑问句却语气却有几分肯定:“小玉会后悔么?”
会后悔喜欢一个魔头么?会吧。
谢濯玉本是天上寒月,等看清他的真面目会厌恶他也实属正常啊。
可是谢濯玉后悔也没用,他不会再放开他的。
“转过身去,不许看。”谢濯玉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侧过身子看了晏沉一眼,用眼神催促的时候手指已经落到了腰间系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