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为首者看着年轻,身后的人也是个个容貌俊逸。
  他还未开口,一柄寒光凛凛的灵剑已经指向了谢濯玉。
  “谢濯玉!天尊见你有用才法外开恩留你一命,你却不知悔悟!先是逃跑拒绝担责,如今又这魔头厮混,当真是罪不可赦!今日你若不与我们回去,便再无你的活路!”落后领头一步的仙人在空中一步踏出,满面怒色斥责的同时挥剑。
  剑光转瞬扑到谢濯玉面前。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往后退了,却撞上了晏沉的胸膛,而拂面的剑气像一阵清风。
  剑意被轻易化解,出剑之人又羞又恼,再次连出数剑。
  晏沉掀了掀眼皮脸色微变,只轻轻挥了下袖子就让剑光尽数消散,半分杀意都没能漏到谢濯玉身上。
  “跟以前一样,话都不许人说就出剑,急着灭口啊,”晏沉轻声开口,唇角漫不经心地勾着露出点笑,眼中却是阴霾一片,“你们这是把我当死的?”
  说着,他缓缓将手抬至半空。掌心先是朝上,后慢慢地收拢五指。
  恐怖的威压顷刻笼罩了这块区域,剑阵最末的小仙险些从空中摔下来,被身侧的同伴拉了一把才稳住身形。
  细密的雨终于落了下来,却也被无形结界隔绝没有落到谢濯玉身上。
  谢濯玉被护在无风无雨的领域,仰起头隔着雨幕去看那些陌生的脸,竟不知说什么好。
  晏沉的手轻轻落到他的发顶轻轻揉了一把,声音没有方才的冷意:“想知道什么就自己问,别怕。”
  “你说我此次不回去就没有活路,”谢濯玉深吸一气,努力让声音平静,“但你们断我灵脉、碎我丹心时不就想要我死么。现今你们又要抓我回去受刑,何来活路一说?”
  为首的仙人满脸怒色,大义凛然道:“自是你罪责滔天!偷盗神族秘宝致使万脉枯竭,无数凡人修士因你而死,你以为只是废灵脉碎丹心便够么!如今,你竟还委身邪魔自甘堕落……你不知廉耻!”
  “我没有,”谢濯玉望着他,目光锐如利剑,“所谓神族秘宝我从未见过,那些事也并未做过。”
  “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辩!”
  “我如今不会做的事,从前也绝不会做。修天命顺因果,作弊强求来的东西我不会要,”谢濯玉顿了顿,近乎是一字一句道,“我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那仙人怒极反笑,而他身后的一众仙人有不少都变了脸色,“冥顽不化,当真留你不得!”
  一瞬间,最前方的几个仙人身形一闪,无数神兵灵光大放从天而坠,直指谢濯玉咽喉。
  身后的小仙齐齐结印,剑阵轰鸣,万道剑影凭空显现,紧随为首仙人刺向谢濯玉,杀机毕露。
  耀眼剑光斩破雨幕,似要将此方天地撕裂。
  谢濯玉不仅不退,反而不露痕迹的上前半步。
  他仰头望着漫天剑光,神色有几分动容。
  昔日同袍不信他所言,只视他如敌,要将他斩于剑下捍卫正道。
  而站在他身侧坚定信任并维护他的,却只有晏沉这一个“魔头”。
  ……这个原与他不死不休的宿敌。
  黑白不明善恶不分的一群人,却还要说什么正魔,何其讽刺!
  谢濯玉咬紧牙关,心灰意冷地要生出玉石俱焚之心时,一双手突然从后方伸出捂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但听细雨沙沙中万剑鸣泣。
  但没有一丝剑气触及他的袍角,甚至不曾斩落半根发丝。
  “小玉,跟我一起数十个数吧。”晏沉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谢濯玉微微睁大了眼,跟着他一个个数。
  一,二。
  每数一声,刀剑嗡鸣声便减弱一分,雨声也消退一分。
  待他数出最后一个数时,天地骤然清净,风雨已停,万籁俱寂。
  晏沉松开了手。
  谢濯玉抬起头,但见漫天被红莲业火包裹的血珠散如碎星。
  “好像烟火。”谢濯玉神色动容,喃喃道。
  晏沉笑了一下,轻打了个响指。那些血珠便蹿上了天际,又轰然炸开,当真成了绚烂的烟火,将那还有几分阴沉的天空照得金红一片。
  “好看吧,”晏沉捧住他的脸,低头凑近与他额头相抵,呼吸都融到一块,“喜欢么?”
  谢濯玉僵了一瞬下意识想退开,在对上晏沉幽深的眼瞳时却顿住了,没舍得。
  下一刻,他弯了弯眼睛,顺着自己心意凑上去,主动地在晏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惊鸿掠水的吻,藏进了他所有的爱与信任。
  “喜欢你。”他仰着脸看着晏沉,眸子里映进细碎的烟火,晕开一片晶莹。
  晏沉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回吻住他,松开时笑出了气音,显然对他这个回答更加满意。
  ****
  “想什么呢?”一只手突然落到了谢濯玉的后颈,晏沉带着笑的声音打断了谢濯玉的回忆。
  第69章 青云旧事
  谢濯玉抬头看他没有说话,眼神沉静如水。
  “下雨了怎么不知道躲?”晏沉有点没好气,却没有强行将谢濯玉拎起来带回房间,反而挨着他盘腿坐下,撑起结界挡住雨,“回头淋病了,有的苦头给你吃。”
  谢濯玉眯着眼笑了一下:“毛毛雨而已,不会生病的。”
  晏沉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有点没辙:“眼睛直勾勾的,到底在想什么?是在想我吗?”
  说着,他轻轻晃了晃手里握着的酒囊,抵开酒塞仰头灌了一口。
  谢濯玉眼睛弯了弯,竟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是在想你。”
  晏沉愣了一下随即乐得眉飞色舞,干脆就地一躺枕上了谢濯玉的腿,手里的酒险些洒了出来。
  “想我什么,怎么想的,说给我听听。”
  “不能白告诉你,”谢濯玉顿了顿,看了眼他握在手里的酒囊,“这是什么酒,我也想喝。”
  晏沉原本打算拧塞子的手顿住,眉毛挑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这酒可不是之前那种甜果酒能比的。”
  谢濯玉眉毛微蹙,眼皮耷拉:“小气鬼。”
  晏沉有点好笑,耐心解释道:“这酒太烈,你连之前那种甜酒都能喝醉,如何喝得这个?真会冤枉人啊,我什么时候对你吝啬过?”
  他想,你都不需要开口讨,只要弯一下眼睛露点笑,我就已经想把世间万物所有的好东西都抢来献给你了……如何能舍得对你藏私。
  “就给我喝一些,不会醉的,”谢濯玉垂眼看他,声音很轻,“求你了,晏沉。”
  晏沉凝着那双琉璃眼瞳,在听见他那话时呼吸都窒了一瞬。
  当真是要了命了,他怎么能做到一脸平静说这话的?
  “只许喝一点,”他妥协地重新拔出木酒塞,将酒囊送到谢濯玉手里,“烈酒伤胃,喝得太醉得头痛了。”
  谢濯玉接过酒囊,闻言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喝醉了耍酒疯。”
  晏沉轻哼了一声,知道他这话是故意的,却还是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脸:“你再胡说试试。”
  谢濯玉拨开他的手,将瓶口抵上嘴唇,学着他方才的模样仰头喝了一大口。
  动作倒是潇洒恣意,结果下一秒就因喝得太急呛到了,捂着嘴剧烈咳嗽的样子有点狼狈。
  清透的酒液从唇边流下,滑过修长脖颈后沾湿衣领,晕开些许深色。
  晏沉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坐起来给他顺气,却被他伸手按住了。
  那只手很凉,也没什么力气,但搭在他额头就是让他不敢动了,只能无奈地把手绕到身后给他轻轻拍背。
  “我没事,”谢濯玉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去唇边酒液,在看清晏沉毫不掩藏的关切后笑了一下,“好辣的酒,但是好香。”
  “你慢点喝,有什么急的,又没人跟你抢。”晏沉没好气道。
  “喝酒不就要大口大口喝才痛快么,又不是饮茶要细品。”谢濯玉笑得不以为意,
  虽然喝得太急、酒也烈,眼下他的嗓子都有点烧,但是谢濯玉心中还是生出一抹快意。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听话地放慢了速度,眼皮耷拉捧着酒囊微微仰起头,长睫不时颤动一下。
  没人说话,只有潇潇春雨声清晰可闻。
  沙沙的,让人心静。
  晏沉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濯玉,甚至有点舍不得眨眼。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清谢濯玉吞咽酒液时滚动的喉结,可以肆意地用目光描摹流畅的下颔线。
  多看两眼,一种欲望就悄悄生了出来。有个低沉的声音在心底呢喃着,蛊惑他去做些过分的事情。
  压住谢濯玉将那小巧的喉结含住,舔、咬……他想留下印记,属于自己的标记。
  晏沉狠狠地闭了闭眼,压住了那种冲动。
  一盏半茶的时间,晏沉的耐心告罄,绷着的弦啪一下断了。
  握住谢濯玉搭在他颈侧的手,他唰地一下坐了起来,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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